<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灵堂这种地方,总是比别处寒冷些。哪怕是酷热的炎夏,冷气机也会给你制造出冰窖的感觉。</p><p class="ql-block">春苗低着头,右手使劲捏了捏左手的指头,苍白的手指在LED灯管的照耀下,仿佛是失去了生命力的东西。</p><p class="ql-block">往年冬天初来的季节,她都会把手伸到竞帆腋下取暖。竞帆这几年胖了好多,温暖的肉感让春苗很喜欢。暖过来以后,她就挠他的痒痒肉,竞帆就啊啊大叫着逃走了。</p><p class="ql-block">一日夫妻百日恩,这种亲密接触的感觉日久就结成了恩情。</p><p class="ql-block">春苗的眼睛再度酸涩,头也痛晕了起来。她无端地恨起这些来吊唁的宾客,他们为什么不立刻消失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门口的风铃再次清脆地响起来,一个个子高高,身形苗条的女人走进大家的视线,哪怕穿着这一身的漆黑,也难掩这个女人美艳的气质,很多第一次见到她的人几乎都失态般呆若木鸡了。</p><p class="ql-block">春苗的心里也泛起一股异样的酸楚,同样年龄的二人,同样是川县一高的校花,二十年后的气质,却大相径庭啊!</p><p class="ql-block">来人是圣苗,春苗的高中同学,也是竞帆的高中同学。</p><p class="ql-block">在川县一高的时候,春苗是个自信满满的阳光女孩,她从来没把圣苗当过对手。春苗活泼热情,圣苗却有点内向高冷,春苗认为自己的人气绝对不是圣苗可以比过的。</p><p class="ql-block">虽然后来的一次高中同学会,有很多男生对圣苗趋之若鹜,但那时候已经和竞帆生育一儿一女的春苗,根本顾不上计较那些了。她已经是一个幸福的妈妈,她匆匆喝了几杯芒果汁,就着急回家看护孩子,圣苗送她出了酒店,帮她叫了计程车,两人有说有笑地分别,春苗又对圣苗戏说:“帮我看着点竞帆,听说同学聚会是男人出轨的最佳时机哦!”</p><p class="ql-block">圣苗也笑着打趣:“竞帆有你,怎么会看上别的歪瓜裂枣!”</p><p class="ql-block">春苗听了这话当然很受用,只不过,这些“别的歪瓜裂枣”里面当然不包括圣苗吧,她们二位,肯定都在心里把自己和对方列入一个更高的等级吧,和那些歪瓜裂枣不同,在那个等级里,她们既是对手,也是战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圣苗表情凝重,甚至可以说是非常悲伤,这让春苗稍微有点诧异,当年的对手死了老公,她不是应该幸灾乐祸,高兴才对吗?起码应该一脸堆出来的慈悲才对,可圣苗的表情,却像是死了自己老公。</p><p class="ql-block">两个人一握住手,春苗还是绷不住地悲从中来,现场来的大多数是竞帆生意场上的人,和春苗能有什么感情,可是圣苗毕竟是少时同窗,再加上两人都是某个特定期间的高高在上的存在,一起承受了普通女孩的嫉妒和恨意,和一般的同学感情还不太一样。</p><p class="ql-block">结果春苗还没哭出来,圣苗却先哽咽起来,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滚落脸颊。那么她的悲伤就不是逢场作戏啦。</p><p class="ql-block">春苗和圣苗抱头痛哭,身边的一儿一女也嘤嘤啜泣,站在春苗一旁的竞帆的秘书叶同文紧张地搓着两手,不知如何是好。</p><p class="ql-block">因为春苗的父母和亲戚都在国外,加之时疫影响,无法从国外赶回来吊唁,所以孤单的春苗就更加悲怆难耐了,要不是她底子里打小就是个聪明乐观的姑娘,估计早已被打击得一病不起了。</p><p class="ql-block">叶同文终于鼓起了勇气,伸手搀扶住春苗:“夫人请节哀,身体要紧。”</p><p class="ql-block">还别说,叶同文的柔和低沉的声音仿佛带着一种特殊的魔力,春苗止住悲声,松开圣苗,竟然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来,“圣苗,别哭了,都不好看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两个在学生时代数一数二的女人,如今梨花带雨般对泣,其他宾客都面面相觑,心怀疑窦:这个女人又是谁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来宾中只有一个人认识她。此人是竞帆合作多年的一个律师,他和竞帆和圣苗上了同一所初中,只不过时隔多年,圣苗早已不记得他是谁。但他当然记得她,圣苗的美艳,可不仅仅绽放在川县一高。</p><p class="ql-block">这位律师姓张,其实还有一个隐藏的职业:私家侦探。</p><p class="ql-block">张律师以他侦探敏锐的嗅觉闻到了一股八卦的味道,二女一男,必有蹊跷。但他不动声色,冷眼旁观。因为没有委托人,即没有收入,那么他的侦探小雷达,只能强行按耐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圣苗凄然一笑,用纸巾拭去泪水,又问春苗:“是不是很累了?千万要保重身体,你还有两个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孩子呀孩子,此刻正是春苗的安慰,同时也是她人生的巨大拖累啊!自打怀孕后,春苗就离开了朝九晚五的工作模式,然后再也没有回去。一开始她对于做个全职主妇是有抵触的,她聪明伶俐,本身是个外向型的女子,也喜欢在工作中寻找成就感。但是抚养孩子这个全新的领域也有着数不清值得探索的地方,渐渐地,她就适应了这种生活。竞帆对她的选择没有太多干涉,一来他们家经济实力允许,二来他们二人情深义厚,互通心意,竞帆对妻子百依百顺,这是众所周知的事实。如果春苗想重新就业,找保姆来帮助照顾小孩,竞帆也毫不反对,他常对春苗说:“小孩子再可爱,也是独立的个体,不是你身上的负担,你永远要有自己的生活。”</p><p class="ql-block">叫春苗怎能不爱他!虽然在竞帆因为应酬而深夜不归的日子里,春苗也曾经有那么一两次闪过怀疑的火花,因为竞帆他实在太完美了!说他不吸引女子那是假话,可是春苗从他的眼神里确信,竞帆他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p><p class="ql-block">春苗其实很想扑到圣苗怀里大哭一场,可是不知为什么,看到圣苗哭,她自己反倒哭不出来了。</p><p class="ql-block">她强打精神,再次挤出了一个笑容:“最近一两年竞帆鼓励我去健身,幸好我有听他的。”</p><p class="ql-block">圣苗打量了她一圈说:“你的身材一直很完美。”</p><p class="ql-block">春苗当然知道自己离着完美还有一段距离,起码还隔着十斤的肥肉,在真正接近完美的圣苗身边,尤其显眼,再加上圣苗从职场带来的睿智的知性美,几乎让春苗尝到了嫉妒的苦味。</p><p class="ql-block">不过,听说圣苗结婚后一直未有生育,这也许是她唯一的缺憾吧!</p><p class="ql-block">但话又说回来,没有生育的女人永远保留着的青春感,又让春苗望尘莫及。</p><p class="ql-block">此时的春苗,心理活动像即将爆发的火山岩浆,活动量抵得上过去一年里的心理活动,脸上阴晴不定,只不过,在这样的场合里,都被别的人误会为悲戚而已。</p><p class="ql-block">圣苗拿了一束香,到竞帆的灵前跪下,然后从随身携带的手包里掏出一个香囊之类的东西,放在灵前。</p><p class="ql-block">一般人都是献花给死者,圣苗的独特献礼又令春苗疑窦丛生。</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当天夜里,春苗怎么也睡不熟,最后索性起身下楼来到竞帆灵前,拆开圣苗的香囊,里面装的倒不是头发照片之类的私密物件,是一张来自云台山清凉寺的符签。</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寺庙里的符咒吉签这种东西,春苗是从来不信的。上大学的时候,她和竞帆一起去过少林寺。两个人抱着好玩的心态,从签筒里各摇了一根签出来,虽然不信,但她至今还记得签子上面的内容:</p><p class="ql-block">五湖烟景沸生歌,偏我来时阴雨多。盼得晴明买棹去,短篷孤橹任风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一直记得是因为她觉得这几句词还挺有诗意的,还相当押韵。</p><p class="ql-block">那时候,她亲热地挽着竞帆的胳膊,两人已经开始筹划结婚后的生活安排,“短篷孤橹任风波”之类的咒语分明就是胡说八道嘛!虽然在少林寺这样庄严的寺庙里,她只能在心里腹诽一下,但一下山她就哈哈大笑着和竞帆吐槽,竞帆也笑着说:“我的更离谱,说什么嗡嗡嗡,结果我一出寺门就被两只马蜂围攻,还真是现世报,准得很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春苗结婚了,生儿育女了,这张下下签更成了一个笑话,佛祖也有失手的时候嘛!佛祖那么忙,每天要给那么多人推测安排命运,普通小民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把那张签子拿在手里,仔细端详,这是一张极薄极薄的木片,带有美丽的花纹,上面只有两行小字:嗡嘛呢叭咪吽,嗡嘛呢叭咪吽。</p><p class="ql-block">春苗不懂这句佛教咒语的深意,但总归是句慈悲的话吧。果然是自己想多了。她默默把木签放回香囊,起身回到卧室。</p><p class="ql-block">卧室宽大舒适,可最后几年,竞帆几乎没有机会睡在上面,因为孩子的缘故。</p><p class="ql-block">春苗在冰冷的被窝里蜷起身子,渐渐沉入梦乡。</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做了一个梦。</p><p class="ql-block">梦见竞帆说:“什么嗡嗡嗡,分明是大马蜂!”</p><p class="ql-block">春苗是在醒来很久以后,在浴室洗涮,准备出门之前重新记起昨晚的梦的。竞帆抽中的那个签,按说只有她和竞帆两人知道,圣苗怎么会知道?他们两人的关系真像看上去那么普通吗?春苗想象着那二人事后横卧床头,圣苗的手抚摸着竞帆的胸肌,竞帆笑嘻嘻地分享着他们当做笑话的那个少林寺之签,说不定还有其他的年轻时的趣事。有一些甚至是春苗都不知道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的手指冰凉,一阵怒气从腹部冉冉升起,镜子里的脸由苍白转为通红,也许并没有那么严重,但现在的春苗,眼睛也是通红的。</p><p class="ql-block">她看着自己的脸,渐渐扭曲变形,越来越丑陋。视线移到脖子,以前那小天鹅般优雅的脖颈到哪里去了?而且,怎么还有双下巴?</p><p class="ql-block">春苗的手指掐住自己的脖子,狠狠地揉捏着,咽喉气息不畅,很快她就干咳起来。她把毛巾狠狠甩进洗手池,汲着湿漉漉的拖鞋回到卧室。床上已经摆好了等会出门穿的毛衣和外套,都是宽松的款式,就是俗称的阔太太款,她要去约会的人是儿子大庆的同学的妈妈,要去的地方是一间日式美食屋,春苗本人并不算贪食,她想的更多的是给一双儿女采买好吃的,她看着他们吃,比自己吃到更开心。</p><p class="ql-block">但是春苗现在改主意了,她拿起手机给那个女人打电话,“亲,我的脚崴了,能帮我带泡芙回来吗?谢谢你!”</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挂掉电话,她的手指在手机通讯录里划着,寻找圣苗的电话号码。没有保存过。</p><p class="ql-block">她拿起竞帆的手机,心跳忽然有些加速,她预感到里面一定保存了圣苗的电话。就是不知道是用什么名字保存的?有些人不是特意起一个古古怪怪的名字,来躲避身边人的追查吗?</p><p class="ql-block">要避免生气上火,她完全可以现在就撂下电话,把过去的事全都一笔勾销,毕竟竞帆已经过世了,知道了他的秘密又有何意义呢?</p><p class="ql-block">但女人的心啊,就是用来伤害的。即使别人已经停止伤害了,自己也不会放过自己。</p><p class="ql-block">现在的春苗,空荡荡的心里急需填进去一些别的内容。</p><p class="ql-block">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瘦田没人耕,耕开就有人争。反过来说,有人争的田,身价就格外高涨起来,即便死了也不会过气。</p><p class="ql-block">何况,竞帆可不是瘦田。肥沃得很呢。</p><p class="ql-block">现在的春苗,回想以前的种种,好脾气的竞帆就万事可疑起来。</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既然拿定了主意,春苗就无暇自怨自艾了。</p><p class="ql-block">随着屏幕一页页上划,春苗到底找到了圣苗这个名字。就只是圣苗而已。</p><p class="ql-block">然后再翻看通话记录,在竞帆离世前半个月,他们通过一次电话,时长是三十分钟。再上一次就是半年前了。</p><p class="ql-block">通话并不算频繁,不太可疑的样子。</p><p class="ql-block">但是,毕竟瞒着自己说了什么。</p><p class="ql-block">此时的春苗,已经完全冷静下来,除了胸腔里的满腔斗志,再无其他。</p><p class="ql-block">泪水,这种不值钱的东西,实在要不得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在餐厅的椅子上坐下来,吃着从冰箱取出的一块披萨。她嚼得很慢,好像要充分吸收食物的能量之后才肯把它咽下去似的。</p><p class="ql-block">吃完东西,一直拿着竞帆手机的手才被允许腾出来歇会。</p><p class="ql-block">简单擦了擦手上的油,她就摁下那个号码,拨出圣苗的电话。在她想象里,一圈一圈的电波扩散到宇宙中,搜寻着那个女人的行踪。</p><p class="ql-block">无人接听。</p><p class="ql-block">意料之中的事。</p><p class="ql-block">换做春苗自己,收到已死之人的来电,也不会接听的。</p><p class="ql-block">春苗若有所思地把玩着老公的手机,想到了死无对证这个词。同时也想到那个段子: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我夫。</p><p class="ql-block">她重新打开通话记录页面,通话次数最多的除了自己,就是竞帆的首席助理叶同文。</p><p class="ql-block">竞帆之前给她讲过一个坊间流传已久的笑话:说阿卡西实业的老总过劳死之后,因为其没有子嗣,老婆又从来没有参与商业事务,是个名副其实的花瓶,最后为了保持公司业务的正常运营,只好下嫁给总是和老总出双入对的专职司机,因为这个司机认识所有的商业伙伴!结果呢,幸福的司机说:以前一直以为我是在给老板打工,现在才知道原来是老板一直在为我打工啊!</p><p class="ql-block">司机是夸张了点,但是秘书啊,助理啊,这类的职务,其实和老板一样,接触的都是实权人物,熟悉所有的业务流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说明什么呢?和老板在一起时间最长的,并不是他的老婆,而是他的秘书。</p><p class="ql-block">虽然为了避嫌,如今的老板都不再使用女秘书,但男秘书一样能保证老板的身心愉悦,因为是同性,更能理解对方的需要啊!</p><p class="ql-block">春苗知道女人更懂女人的道理,就不难理解男人更懂男人的秘密这一事实。</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起来,叶同文其实经常出入春苗家。只不过,因为之前有闪闪发光的竞帆在前面挡着,春苗没有过多注意到他而已。</p><p class="ql-block">岂止是他,除了竞帆以外的所有男人,春苗都自动忽略了。这就是传说中已婚女人的洁癖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叶同文,三十五岁上下,面色略黑,但五官极有立体感,且身体挺拔,所以,应该说他是大帅哥一枚也不为过。</p><p class="ql-block">春苗脑海里只有个大略的印象,却记不起叶同文的表情,正在努力思索回忆的当儿,门铃响了。</p><p class="ql-block">通过对讲液晶屏,春苗发现竟然是曹操来了!</p><p class="ql-block">春苗先是有些慌乱,因为自己还穿着睡衣,然后想起从此后自己就是叶同文的老板,一个下属有什么好怕的?</p><p class="ql-block">她仔细端详着屏幕上叶同文的脸,然后轻轻摁下对讲键:“进来吧。”</p><p class="ql-block">门开了,叶同文抚了一下笔挺的西服上并不存在的褶皱,迈步往里走。</p><p class="ql-block">春苗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二楼的卧房,而叶同文进入一楼客厅后,会规矩地立在餐桌前等她。</p><p class="ql-block">和以前等竞帆一样。</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麻利地装扮自己,直到穿衣镜中的女子,变得明艳动人而又不失端庄,才缓缓步下楼梯。</p><p class="ql-block">居高临下的春苗迎上叶同文目光的刹那就知道,此男子对自己动心了。</p><p class="ql-block">一个女人的颜值,永远是她的第一张珍贵的名片。</p><p class="ql-block">只是,这动心,是刚刚才发生的,还是早已有之,她就不得而知了,也不重要。</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虽然觉得两心之间的较量有点好笑,但这使自己信心大增的男子毕竟来得正是时候。</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她微微一笑说:“坐吧。”</p><p class="ql-block">叶同文却没有坐,把夹在腋下的一个文件夹摊到桌上说:“这是方便您浏览公司概况的一些文件,我昨晚刚刚整理好的。您不必急着去公司。现在公司一切稳定。两个副总也随时可以向您汇报任何动向。”</p><p class="ql-block">啊,好贴心。</p><p class="ql-block">职场的这种掌控感,原来真的会令人陶醉。膨胀。</p><p class="ql-block">春苗更加宽厚地笑笑:“小叶,我现在宣布你下班了,不用那么拘礼地站着了。我有一件事想要拜托你。”</p><p class="ql-block">叶同文这才露齿一笑,稍稍放松下来,走近几步说:“夫人有什么事,但请吩咐。”</p><p class="ql-block">春苗说:“以前竞帆,啊,你们周总,不去应酬的时候,中午一般都去哪里吃饭?能领我去看看吗?”</p><p class="ql-block">叶同文稍微有点意外,可也马上回答说:“当然可以。周总他喜欢吃面,特别是日式的葱油乌冬面。”</p><p class="ql-block">“每次都要两份对不对?”春苗接着说。</p><p class="ql-block">“对对,周总他要是没有压力的时候,饭量还挺大的。”</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个人说着话出了门,叶同文说自己的车有点小,要不要换一辆开?他知道春苗家的地下车库里,停了两辆巨型豪车。</p><p class="ql-block">春苗说:“不用了。我应该没有那么胖吧?”</p><p class="ql-block">叶同文赶紧笑着说:“怎么会?您一点也不胖。”</p><p class="ql-block">“时下的姑娘都追求瘦,可其实男人并没有那么喜欢骨感,对吗?”</p><p class="ql-block">“对对,我本人就觉得女孩子丰腴一点更好看。”</p><p class="ql-block">春苗暗笑:这不就是在说我吗?只可惜我已经不是什么女孩子。不过,也许反而比女孩子强。风情这东西,是需要时间历练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上了车坐好,春苗接着刚才的话题问:“你们周总,他有压力的时间多,还是没压力的时间多?”</p><p class="ql-block">叶同文没有马上回答,他在考虑,都这个时候了,说实话还有没有意义?</p><p class="ql-block">“以周总的能量,能给他施压的事件,越来越少了。”</p><p class="ql-block">春苗有点佩服叶同文的机智应答,这么帅气的小伙子,她还以为他只是个花瓶一般的门面呢!</p><p class="ql-block">这说明竞帆有过人的识人之能。毕竟竞帆选了自己做他的老婆嘛!这本身就能证明他的眼光。只是,只是,竞帆也不会漏过圣苗这样的极品女人吧?</p><p class="ql-block">春苗眼前又闪现那天圣苗那带着泪光的冷艳眼神。</p><p class="ql-block">我们真的是两款性质迥异的女人啊!竞帆他也是这么想的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说话间已经来到了周氏大厦旁边的美食街,因为那个叫做“和风”的招牌很醒目,把春苗放下后,叶同文就自去停车了。</p><p class="ql-block">春苗站在熙来攘往的街头,感受工作日的干饭街那闹哄哄的人流,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流得更快了,是的,这就是战场,自己很快就要重返战场了。</p><p class="ql-block">只不过,自己这身战斗服不太合格啊。她还特意挑了稍微冷硬风格的外套,结果在人群中还是显得那么柔弱,那么居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正在出神,叶同文已经停好车回到她身边,他那挺拔高挑的身体立刻让春苗有了一种安全感,她如小鸟依人般随着叶同文进了一个雅间。据说这是竞帆经常落座的一个房间。但是春苗对这种榻榻米式的座位不太满意,因为对坐的不是亲属家人,令春苗微感不适,现在的她,不可能对着一个男子脱掉鞋子盘腿而坐。</p><p class="ql-block">叶同文连忙说不要紧,他们也有中式的桌椅,两人又步出雅间,找另外的房间,就在这个当口,春苗从一扇开着门的单间里看到了圣苗的侧脸,她和一位男士对坐,正悠闲地喝着什么。</p><p class="ql-block">脱去了黑色外套的圣苗,身上一件桃粉色毛衣简直令她妩媚感爆棚。春苗现在还不打算和她打招呼,无声地走了过去。叶同文却小声说:“咦,好像是圣苗小姐,和她老公。”</p><p class="ql-block">春苗诧异地问:“你认识她老公?”</p><p class="ql-block">叶同文说:“骏豪的庄子遥,和周氏也有些来往的。”</p><p class="ql-block">庄子遥!这个人上过新闻!春苗忽然想起来了。他是一个锦衣玉食的世袭公子哥,从海外留学归来时,因为用专机运过一匹马而在当时引起很大的轰动,或者说是骚动。</p><p class="ql-block">不过春苗并不反感,当时她从电视上看见庄子遥搂着马脖子对着镜头甜笑的眼睛,觉得这个人是一个赤诚之人啊!他对马儿的挚爱绝不是夸张地作秀。</p><p class="ql-block">春苗有点想倒回去看看圣苗两口子,主要是看看经过婚姻洗礼的庄子遥,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现在的他 ,是最爱他的妻子呢还是最爱他的马?</p><p class="ql-block">还有,他是不是已经从鲜嫩的奶油小生变成了大腹便便头秃脸油的大叔?</p><p class="ql-block">以后会有机会的,既然来了同一个战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吃着面,心里盘算着怎么向叶同文打听那件事。怎么问,才能不暴露一个妒妇的真面目?</p><p class="ql-block">叶同文吃得不多,轻声问春苗味道可还行。</p><p class="ql-block">一起吃过饭,两个人的处境就有了微妙的变化。就没有那么生硬了。</p><p class="ql-block">怪不得谈生意都要上酒桌,吃吃喝喝的确能拉近两个人的距离。</p><p class="ql-block">如果再一起喝喝酒,抽抽烟,可不就立刻称兄道弟了?</p><p class="ql-block">要是进一步,再一起把把妹,那就生死之交了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抬眼,正碰上叶同文注视她的眼神,男人慌乱地把视线转到了一边。</p><p class="ql-block">春苗有点开心,怎么啦这是,这年头稍微有点年纪的女人还蛮有市场的嘛。</p><p class="ql-block">她索性撒娇道:“小叶,这个小菜真好吃,你帮我去再要一份。”</p><p class="ql-block">“好来。”叶同文恭敬地接过春苗递过来的小碟子,立即执行命令去了。</p><p class="ql-block">春苗从手包里掏出镜子照了照,热饭让她那光滑圆润的脸蛋变得红扑扑的,明艳了不少呢!</p><p class="ql-block">经过了丧期一连串的折腾,这一顿饭吃得可真让人舒心。</p><p class="ql-block">春苗放下筷子等小菜,拿餐巾纸擦擦嘴,现在根本不用涂口红了,身体的血色已经把嘴唇充盈。</p><p class="ql-block">叶同文除了小菜,又给春苗要了一份蜜瓜:“汤汁有点咸,吃点水果可以清爽一下。”</p><p class="ql-block">这个男人还真甜呀,不知道有没有女朋友。</p><p class="ql-block">春苗酒足饭饱,开心地对叶同文说:“近一个月来,我头一次吃这么饱。”</p><p class="ql-block">叶同文说:“美食是世间至善啊。”</p><p class="ql-block">春苗说:“食能忘忧,诚不我欺。”</p><p class="ql-block">叶同文问:“您是直接回家,还是上公司转转?”</p><p class="ql-block">春苗抚了抚肚皮说:“我倒有心想去,可这里有点不太雅观啊!”</p><p class="ql-block">“啊,这附近有个林深公园,或者,离着市立美术馆也不远。”</p><p class="ql-block">“我自己走走吧,不耽误你的时间了。”</p><p class="ql-block">“我担心您……”</p><p class="ql-block">“没事,我又不是小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出了房间,经过刚才那扇门,圣苗夫妇已经离开了。</p><p class="ql-block">春苗咬咬牙,发问:“小叶,你们周总和圣苗小姐很熟吗?”</p><p class="ql-block">她都第一时间去吊唁了,关系可不是泛泛之交。小叶也别想回避过去。</p><p class="ql-block">“去年有段时间,他们联系得比较多。因为圣苗小姐的会计行参与了一次重要的投资风险评估。”</p><p class="ql-block">这个回答可真是天衣无缝。</p><p class="ql-block">却只是公事公办。因为这个回答太过简洁。</p><p class="ql-block">怎么能得到私人方面的回答呢?那就除非两人有私人方面的交往。</p><p class="ql-block">一顿饭,可远远不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恢复单身生活的春苗,感觉要面对的挑战还真是数不胜数。</p><p class="ql-block">但这毕竟是个开端,这挑战,这困难,令她暂时忘记了丧夫之痛。</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第二次见叶同文是五天之后的事了,这五天里春苗参加了一个体操班,把身体调整到最sharp的状态,她要在周氏大楼正式亮相,就绝不能是一副妈妈咪呀的样子。</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两个月后。</p><p class="ql-block">这时的春苗已经完全是一副职业经理人的派头,身后的叶同文虽然比她高出一个头,但是气场上却仍然像是一个跟班小弟弟。</p><p class="ql-block">美丽的女人自有独特的魔力,在日本漫画里,甚至把这些女人等同于美丽的女巫。来自心灵的强大号召力,再搭配完美的肉体,几乎令她们所向无敌。</p><p class="ql-block">谁也没法相信,这个女人是刚刚两个月前死了丈夫的寡妇。黑衣服是早就脱掉了,但要摆脱悲痛带来的阴霾,这需要更强一些的力量。比如,怒气。</p><p class="ql-block">第三次见到叶同文,春苗就打听出了竞帆和圣苗最后一次会面的时间和地点。但同时,叶同文也明显表示出了自己的进一步想往。</p><p class="ql-block">常在河边走,如何不湿鞋?要从男人那里得到信息,就要给他点回报。许给他的职位显然已不能满足他。春苗想尽一切办法避免二人单独相处,可是叶同文好像打定了主意,要对志在必得的猎物下手。</p><p class="ql-block">在现实这个战场开展的,既有智力的对决,也有情感的对决。</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三八节的女员工聚餐活动,按照往年的惯例,都要指派两名年轻帅气的男职员为女士们服务,包括且不限于为女人们端茶倒水,献歌献舞,甚至,午夜过后的献身。</p><p class="ql-block">按说这种事,是用不到总裁专务这种级别的同事的,可是今年叶同文自告奋勇,而他的气质和风度在女职员里风评极高,大家一致高呼赞成,春苗也就没有驳回的理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盛宴将散,叶同文优雅地摆脱一众半醉女人的纠缠,走到春苗身边,小声说:“我今晚喝的是饮料,晚上我送你回去吧!”</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本以为今晚这样的场合,每个人都会忍不住贪杯吧,因为她自己就喝了好几杯红酒。真有他叶同文的,他是怎么摆脱这么多女人的劝酒的呢?委婉的拒绝而不拉仇恨,如同万花丛中过,而片叶不沾身。</p><p class="ql-block">放松下来以后,她才觉出最近是有点累了,为了打败心中的假想敌,她有点太拼了。</p><p class="ql-block">微醺的感觉太好了,令她烦恼的事都变得轻飘飘,不那么重要了。叶同文的提议她竟然没有拒绝。这个时候,这种情境下,身边有一个男人的陪伴,才更加美满吧!当然了,仅仅是陪伴而已。</p><p class="ql-block">对于曾经沧海的女人来说,要动情,不是那么容易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车子开出了国贸大酒店,街灯灿烂光华,晚上的城市比白天的更好看。春苗头靠在窗户上,失神地看了一会夜景,忽然意识到,这好像不是回自己家的路。</p><p class="ql-block">她坐正了身子,仔细观察了一下,还没开口,就听叶同文说:“这条路也会到您家,但是会经过新开的钻石星未来会所,时间还不晚,我想,也许您会想看看外太空的群星?”</p><p class="ql-block">之前,春苗跟叶同文提过自己是个天文迷,自从看了刘慈欣的《三体》,就更关注外星人了。没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p><p class="ql-block">“嗯,要不就去看看?”</p><p class="ql-block">春苗一开始真有点担心叶同文会拉着自己去一些奇怪的地方,没想到却是钻石星未来会所,心里有点小开心。</p><p class="ql-block">“小叶,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p><p class="ql-block">“说起来很巧,是骏豪的庄子遥上次提起来的。”</p><p class="ql-block">一提庄子遥,春苗更来精神了,“哎呀,庄总也喜欢观星吗?”</p><p class="ql-block">“他说,夜观天象,会令自己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就不会为那些远大的前程诱惑了。”</p><p class="ql-block">呵呵。春苗笑。这个庄子遥,还真是保持着一颗中二的童心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下了车,叶同文及时地给春苗披上一件外套,两个人的距离立刻拉得很近。</p><p class="ql-block">春苗没有马上把这段距离拉开,既然是下了班的私人时间,私密一点,好像也不过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既然是观星会所,自然是建在楼的最高处,电梯足足花了一分半钟的时间,才把他们带到半空中。此时的海拔高度,抵得上本市最高的菊麟山。</p><p class="ql-block">极度透明的玻璃穹顶,让人宛若身在云天。漫天繁星凛冽,然而室内的恒温又让人极度舒适,春苗早已把外套脱下,黑色礼服裙让她那曼妙的身体立刻点亮了会所内所有人的眼睛,人倒不是很多,因为这里比较新鲜,收费也比较贵。</p><p class="ql-block">春苗还没反应过来,已经有个男人的手伸了过来,“仲小姐,请允许我给你介绍一个最好的位置。”</p><p class="ql-block">是庄子遥!</p><p class="ql-block">没想到好几年过去了,他依然保持着当初的那股子少年感!春苗立刻发觉自己的眼睛也亮了一下。庄子遥穿的是如此随意,普普通通,一件白色麻布衬衣几乎可以用皱皱巴巴来形容,而那条深色的运动裤就更加低调,然而他的身材没有丝毫发福,和当初回国时几乎一模一样,要说改变也就只有脸蛋变得瘦削了,眼光有些犀利,但这犀利是要看进女人的心里,要从女人的心里钓取些什么。</p><p class="ql-block">春苗不由自主地伸出手和庄子遥握了握,叶同文及时介绍道:“我刚刚得知,这个会所是庄总投资的。”</p><p class="ql-block">叶同文的眼睛也想看进春苗的心里,但此时他没有解读到任何有利于自己的消息。</p><p class="ql-block">“庄总……”</p><p class="ql-block">“不,叫我子遥,或者庄子遥。这里无关工作,只有关玩乐。”</p><p class="ql-block">手松开了,不知道为何,春苗感觉两只手互相记住了,记住了对方的温度和形状。</p><p class="ql-block">庄子遥领她来到一架天文望远镜前面,又指着一个操作键轻声说:“这里就可以拍照了。”</p><p class="ql-block">春苗饶有兴趣地看了一会,可是心里好像并不觉得满足似的。她环顾四周,忽然发现自己已经被一个屏风包围在一个独立的空间里,其他人都看不到了。叶同文也不知道去了哪里。</p><p class="ql-block">春苗倒没有觉得紧张害怕,只是好奇这一切是怎么做到的。她慢慢踱步到那个屏风前,屏风上缓缓旋转的正是银河系的两个光辉灿烂的旋臂,无数的星之眼正对着她眨呀眨。接着就听见一个声音从刚才庄子遥递给自己的那个U盘里传了出来:“春苗别害怕,这是一个全息影像。等我五秒钟。”</p><p class="ql-block">五秒钟是多长时间呢?春苗闭上眼睛,做了一个深呼吸,然后睁开眼睛,就看到面前站着的庄子遥。</p><p class="ql-block">他的眼睛里有什么?有星星,也有海水。</p><p class="ql-block">“喜欢这里吗?”连他的声音仿佛都是从水里浸过又粘上糖粉的无花果。</p><p class="ql-block">“你不光是投资人,应该也是这里的总工程师吧?”春苗问道。</p><p class="ql-block">“小机灵鬼。”庄子遥用一个手指虚点了一下春苗的额头。</p><p class="ql-block">“那你这个人,该不会也是全息影像吧?”</p><p class="ql-block">“哈,你还真不是一般的机灵。出现在其他房间的,的确是。但是,你这里的,绝对是本尊。不信,你摸摸看。”</p><p class="ql-block">有个声音警告春苗,不要。可是春苗的手已经不受自己大脑控制了。它们轻轻贴上对面那个男子的胸膛,温热立刻传递到了每个手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怎么样?春苗小姐,男人,是不是很美味?”</p><p class="ql-block">在钻石星未来会所对面的飞船酒店某包间里,金圣苗隔着巨大的玻璃窗,对着不存在的某人喃喃自语。</p><p class="ql-block">一般来说,看不见的时候,就可以当做不存在。丈夫丈夫,一丈之内,是我夫。一丈之外,管他是谁。对于在春苗和庄子遥之间即将发生的事,圣苗的内心基本没有任何触动。</p><p class="ql-block">自打张律师告诉她,仲春苗小姐正在秘密调查她时,她早就做好了一切心理准备。</p><p class="ql-block">女人们会为了看不见的敌人而倾尽全力,即使真相大白,短暂的懊悔之后也会为自己找到合适的理由解脱,因为人类,天性自私,善于自保,惟其如此,才会绵延不绝,永存于世。</p><p class="ql-block">而我,我不是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开展一段全新的旅程吗?每个人要的东西都不一样,不需要为此互相指责。</p><p class="ql-block">在那之前,还是做好我要做的最后一件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在自己温暖如春的卧室里醒来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的上午十点半。</p><p class="ql-block">大脑已经非常清醒,但是眼睛不愿睁开。</p><p class="ql-block">伸了伸腿,腿部的皮肤摩擦着丝绒的床单,细腻温暖。大脚趾不自觉地蜷曲了一下。</p><p class="ql-block">伸手摸摸自己的脸和嘴唇,都很烫,而且极度怕痒。</p><p class="ql-block">这是一具全新的身体了,敏感而娇羞,不愿意暴露在被子外。</p><p class="ql-block">男人于女人,还是有他极不平凡的意义啊。再怎么逃避也没有用。而且,如今,又有什么必要忽视自己的感受呢?</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春苗房子外的访客仿佛知道春苗的心思似的,一直等到春苗披上一件晨袍,脚伸到拖鞋里,才摁响了门铃。</p><p class="ql-block">春苗懒洋洋地移步到了玄关,对讲屏幕上圣苗苗条的背影一下子让她有点心慌,但是立刻放松下来,“圣苗,进来吧。”她开了门。</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本文纯属虚构</p><p class="ql-block">上句纯属多余</p><p class="ql-block">在构思的过程中</p><p class="ql-block">找了一首跟向佛有关的歌</p><p class="ql-block">结果听的我差点遁入空门</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