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皮箱的故事

博士舟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br></p><p class="ql-block"> 小皮箱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大约近八十年前,当时我还是个五六岁的孩子,生活在老家山东荣成县成山镇。我家东屋卧室大立柜顶上放着一个不大的枣红色旧皮箱,由于多年没人动过,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尘。我很好奇这个小皮箱的来历。后来,陆续从父母和哥哥姐姐们那里知道,这个小皮箱还有一段故事呢。它是我们的老太爷(家乡习惯称呼,即高祖,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p><p class="ql-block"> 老太爷名叫周鸿基,上溯推算起来,大约出生于十九世纪初,成人后正是淸代道光(在位年代1820~1850)年间。期间曾在广东文昌县(现属海南文昌市)担任巡检。巡检是清代官阶中(共九品十八级,每品分正、从两级)品级最低的一等,正九品,归七品县令节制,大概主要职责是维持地方治安之类的工作。在1840年清代道光年间刻印出版的“荣成县志”(2014年由时任县委书记侯世超作序,山东电子音像出版社影印出版)掾吏一节(列有历代荣成籍在全国各地任职 官吏姓名职务)其中最末一条就是周鸿基 广东巡检。大概就是在此期间或其后不久,老太爷在老家山东荣成修建了一个前后院共十几间草房的小院。房屋结构和当地当年其它房屋一样。房屋的墙,下半部分是石头结构,上半部分是磚结构,房顶是胶东特有的海草盖顶。大概由于受资金所限,底部所用石头都是不规则形状的石头(比经过加工成标准长方体的花岗岩便宜),上半部分的磚,正房是全磚结构,而东厢房(受地基面积所限,屋内宽约不足1.5米,不能住人,只能用于堆放杂物)的外墙只好把磚立起来砌墙,内墙又用一层土坯,共同构成墙壁。由于我们家几代单传,所以自房屋修建好之后,几代一直沿袭下来。由于是磚石草房,本来寿命也就是几十年,到了我们这一代已经有了近百年的历史了,所以我小时候的印象,房屋已经相当破旧了,但一家仍然继续居住在这里。</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 justify;"> 臥室立柜顶上的那只小皮箱就是老太爷当年使用过的。皮箱虽然不大(长57cm,宽37cm,高21cm)但质地相当考究,不仅是纯牛皮制成,而且顶面还刻有鲤鱼跳龙门的花纹,侧面也雕刻花纹。箱扣是纯铜制造,还配有纯铜长方形锁,锁孔在侧面,钥匙是弯成直角的铜板。我小时候从未想过,就是这个祖传的小皮箱,后来却与我结下了不解之缘。</p><p class="ql-block"> 这里面有什么故事呢?原来自从1959年春节寒假之后,这个小皮箱就成为了我的形影相随的小伙伴了。我1953年考入离家乡60里之遥的县城中学住宿读初中。那时的行李十分简单,主要就是几件换洗的衣服,包在一块咖啡色的粗布里,平时就放在宿舍固定在墙上的木板上,放假期间就背回家。初中毕业后,我于1956年到了供我读书的大姐(父亲原为中学教师,49年病故)所在的江苏徐州市,考入了徐州四中(現改为徐州高中),读了三年高中。三年高中时期一直住宿,但与初中稍有不同。初中时学校放假全部同学都要离校,宿舍锁门走人,而高中时放假期间仍有少数不回家或无处可回的同学继续住校,只是学校把这部分同学临时集中在一起住在一个宿舍里,我就是这些假期仍住校的同学之一。高中期间我的行李仍然十分简单,几件换洗的衣服用包袱包起来,放床底下。夏天时把棉衣棉裤、冬天盖的厚被子等,临时送姐姐家中保存。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课本尤其是参考书不断增加,包袱包起来越来越困难了。到了1959年初寒假期间,我已经离家两年半没有回家看望母亲了。这个假期我就回山东荣成老家过年。看到了大立柜上熟悉的小皮箱,就和母亲商量返回时想带上,平时用来存放衣物等物品。从立柜上取下来一看,由于年代久远,皮箱的角有的已经严重磨损了。二哥是能工巧匠,便找来一片修补鞋子的皮革和鞋钉,把破损的地方修补好。返回徐州是领着母亲一起上路的。这时姐姐家孩子正小,需要母亲去照料。那时我还缺乏旅行经验,也不知道乘火车时如果行李多了,随身带不了,可以办行李托运。肩上背着盛满行李的小皮箱和其他行李,还要照顾更没有旅行经验、已年迈的母亲(那年母亲60岁),从故乡乘长途汽车到了烟台,换乘火车,乘坐一夜到了济南还要换车。由于旅客人多,签不上去徐州的火车票,在济南火车站等了几个小时才终于签上了去徐州的火车票。到了徐州后,母亲就在姐姐家住下来,帮助照看孩子,我就带上小皮箱到了学校宿舍。从此小皮箱随我一起走南闯北。</p><p class="ql-block"> 半年之后高中毕业我考取了淸华大学,开学前带上行李乘火车到北京报到,小皮箱第一次发挥了作用。那时的行李除了不多的几件衣服、被褥及书籍外,唯一怕压的便是陪伴我三年了的搪瓷脸盆。我把脸盆放在小皮箱里,周围塞上衣服枕头等,盖好盖子,上了锁。箱子上面贴上随录取通知书一起收到的红字印刷的清华大学行李标签,在乘火车的前一天送到火车站托运。次日清晨乘火车,途经济南换乘开往永定门的慢车,于次日早晨,也就是1959年九月一日到达永定门火车站。由于外地新生入学报到日期为九月八号开始(一至七号为北京新生报到日期),所以当日永定门火车站没有接新生的校车,我搭乘中国科技大学的校车(和考取科大的同班同学同行)到了前门火车站,等到下午便乘坐了接新生的清华大学校车到了学校。报到后发现我的托运行李小皮箱已经由学校统一取回,同取回的其他新生托运的行李放在一起。我领走了小皮箱扛到已安排好了、贴有我名子的学生宿舍,安顿下来。从此小皮箱一直放在床底下。除存放一些衣物之外,最重要的就是每月初领到了当月食堂饭票之后留下少量几天之内用到的,其余就存放在小皮箱里。</p><p class="ql-block"> 一晃六年大学生活结束了,1965年8月大学毕业,我被分配到七机部研究院(内蒙古呼和浩特)工作。这时我的行李已经比六年前高中毕业时多了不少。主要是书籍、听课笔记等占大部分。为了托运行李的需要,我多次到学校照澜院商店,陆续买了四个装白玉牌洗衣粉的纸箱(每个4角)及几条捆绑行李的绳子(再生棉制造,质量较差,不能经受较大拉力)。毕业生托运行李期间,火车站派人在清华设点,学生把捆绑好的行李送到托运点,办好手续就可以等到去单位报到时领取了。小皮箱仍然是我几件行李中的最宝贵的。当然搪瓷脸盆仍是我当时可能是最值钱的物品了。书籍和笔记虽然是无价之宝,但卖起来是值不了几个钱的。</p><p class="ql-block"> 参加工作后,1966年底,我和有关同事于1966年底到北京长期出差,住在七机部二院招待所。由于是长期出差,1967年就把放在内蒙宿舍的小皮箱等行李搬到北京,放在招待所仓库(存放招待所被褥等用品,由招待所保管)保管。当年六月份,我去上海出差,出发前找仓库保管员打开仓库,从我的小皮箱里面找出几件换洗衣服准备到上海期间换洗。十月份从上海返回北京招待所,找仓库保管员打开仓库找到小皮箱整理了一下里面的东西。之后过了一些日子我忽然想起小皮箱没有上锁,几天前打开时也没有锁。那锁呢?哪儿去了?我反复回忆六月份打开箱子取东西时的情景和这次打开箱子的过程,经过反复回忆判断:平时箱子是锁着的,钥匙是我自己保存的,这次箱子没有上锁,钥匙也没在我手里。仓库有专人保管,没有发生被盗事件,我小皮箱里也沒有值钱的贵重物品,即使有小偷进仓库,也不会偷窃小皮箱里的物品,而且小皮箱也没有被撬痕迹。而且我手里也没有钥匙。最后我判定很可能是六月份取完东西后没有上锁,连锁带钥匙一起留在了仓库里,把没有上锁的小皮箱放回原处就离开了。之后可能锁和钥匙打扫卫生时被清扫人员当垃圾扔掉了。后来我询问管理员,也不知道此事,也就无从谈起如何寻找的事了。可惜跟随了我多年的小皮箱由于我的粗心大意,丢失了配套的铜锁和钥匙。呜呼!</p><p class="ql-block"> 随着工作和单位体制的调整,从1968年起我的工作就转到当年新成立的七机部一研究所,我的工作关系也从内蒙古呼市转到了北京,我的心爱的小皮箱也随我搬到了新研究所,至今又过去了五十多年。现在我的家产虽然谈不上富有,但早已不是一个小皮箱就能装得下的了。但我始终没有忘记跟随了我走南闯北几十年的祖上传下来的传家宝小皮箱。如今盛放着上大学期间的重要课程的教材、听课笔记等有着纪念意义的物件,放在凉台壁柜里,还不时拉出来翻看、回忆一下。上面当年贴的清华大学行李标签仍清晰可见。</p><p class="ql-block"> 我现在已是八十多岁的耄耋老人了,为了能更好地把小皮箱传承下去,我还经常把小皮箱的故事讲给女儿、外孙听,女儿也愿意在我百年之后继续保管好它,使它连同它的故事一代代成为传家宝传承下去。</p> <p class="ql-block">祖传小皮箱 纯牛皮质地,做工考究。顶部刻以鲤鱼跳龙门花纹,侧面刻有花纹。约出品于清代嘉庆道光年间,至今至少见证了近二百年历史沧桑</p> <p class="ql-block">小皮箱顶部俯视图。1959年贴上的清华大学行李标签仍清晰可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