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半夜醒来,窗外的风正急,睡不着了,那就写点东西吧。好久没有动笔了,因为懒,更因为似乎难有什么东西能触动心弦了。</p> <p class="ql-block">今天是正月初九,春节还没过完,外面的炮声还在此起彼伏,却也驱逐不散笼罩在周身的孤寂,不管他什么感染不感染了,决定出去透透气。于是带着老李开上我的老爷车,一个下午走遍了锡尼镇的角角落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李已经快九年没见过锡尼镇的全貌了,想想也是可怜。我们可能感觉不到太惊异的变化,但对老李来说,不亚于改天换地。我充当向导,介绍着每一处的变化,共同回忆着此处从前的样子,免不了感慨一番。</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老李提出要去我们的平房旧址看一下,正好我也想去。自从平房拆了以后,十多年来我只去过一次,好像是2019年冬天,我们在新区执行任务,地点就在我家平房附近,那时候周围的房屋已经拆了好多了,建筑垃圾堆的到处都是,车开不进去,我是走着过去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平房是我的婚房,位于杭西街赛罕南路,大概是上世纪八十年代末建的。当时新区前面还是大片大片的沙地,一眼望去浩浩瀚瀚。房子是我结婚前建的,我没有参与其中,所以不大了解。只记得我结婚后,我们家前面也没有几排人家,总共也就是十七、八栋的样子吧。房子西边的马路好像还是土路,只有门前巷道用红砖硬化了,感觉已经很不错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们家是在10栋1号,在整栋房子的最西边。隔一条马路就是过去的二完小,当时觉得二完小的院子真大,高高的院墙,宽阔的操场,孩子们的喧闹声,熟悉的上课铃声,无不刺激着我那颗思乡的心。甚至在新婚蜜月里就后悔嫁到这偏远小镇了。哈哈,可惜世上没有后悔药啊。</p> <p class="ql-block">正思谋着,我们就到了平房附近了,现在可真真是面目全非了,我转了一圈都没找着10栋。房子普遍破旧,找了半天就没看见一户有门牌号的,我记得以前是有的。通往我家西边的那条马路又被堵着,没办法只好从三门市部那条巷子走,再从12栋的宽巷子掉头折回去,七绕八拐好半天,才走到我家旧址跟前。</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10栋只剩下一座房了,是我的隔壁邻居英英家,其余的都拆了。2019年我过来的时候就这样了,只不过现在比那时候更破旧了。那年我还打开大门进了英英家,当时英英家没人,但没锁门,我等了几分钟不见人回来,只好走了。现在英英家大门、家门都上着锁,屋顶的瓦片也烂了好多,看着好像好久不住人了,只是对联鲜红,是新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哦,邻居们都搬走了,只剩下一片记忆。原先,我们这排共住着六户人家。我家是1号,英英家2号,接下来是彤彤家、小白姐弟两家和何大爷家。那时邻里相处极好,没事时就凑在一起拉拉家常,孩子们也喜欢三五成群地东家院进西家院出,一路大呼小叫,咋咋呼呼。小孩子总是这样,爱窜到别人家玩,好像别人家中的阳光都要比自己家的要好上几倍似的,好在大人们也不嫌烦。现在想想都觉得温馨。</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想看看我家的旧址,无奈被高高的铁皮包围着,只能从缝隙里瞅瞅,一块平地上横七竖八地摆放着一些铁管,不知又要压什么管道。记得那年,旧址虽说也已经夷为了平地,但好歹还有一些残留的痕迹,依稀还能看出院子里的水磨石和南灶房的红漆地,记得当时还拍了两张照片。</p> <p class="ql-block">其实现在想来,那个平房一点也不好住,里生外熟的红砖房。由于那些年这个地段地下水位高,一到夏天,就潮湿得相当厉害,外墙上都能长起草,屋里墙皮时有脱落。不光是这些,用现在的眼光看,房屋的整体设计都有问题,如卧室把边,厨房面积太小,又没留窗户,进去就得开灯,最要命的是烟囱不怎么畅通,据说是房屋建起来了,师傅发现没留烟囱,只好又返工掏了一个通炕的烟囱,于是留下了一堆做饭后遗症。遇上风向不对,一点火炉灶就冒烟,经常整的家里乌烟瘴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候的冬天可是真的冷,再加上我们卧室靠西墙,总是盖着七斤重的羊毛被子,压的人翻个身都费劲。尤其是女儿小时候,烧着暖气,卧室还得再生一个火炉,真的很辛苦。但我总是梦见这座平房,梦见那方蓝绿色的窗帘,梦见那一对被我擦得铮亮的紫红色印花暖瓶。并且总是重复梦见这样一幕:在夏季灼热的午后,阳光明晃晃的照耀着,小小的女儿站在茶几前,小手蘸着杯子里的水,在茶几上一下一下地写着字。然后镜头慢慢推移,闯入眼帘的是一地流离的生活痕迹和那逝去的时光……醒来后早已泪流满面,更觉得那个我生活了十八个年头的地方,才是我的家。</p> <p class="ql-block">平房占地260平米,主房约100平米,南房大概好几十平米吧。由于房屋盖的多,院子就显得不大宽敞。院子东边是一个简陋的鸡棚,不大也不小。记得有一年我还养了十只鸡,父母亲来看我时,曾感慨,那个只知道看书的女孩居然懂得养鸡了!又说城里的鸡也可怜,见不到草地,不能飞跑,只能在笼子里踱步,犹如坐牢呀!父亲总是这样悲天悯人。</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院子里好像还养过羊,每天早上赶出去和邻居的羊汇合,然后一位叔叔就把它们一起赶走,晚上再去邻居家接回来,这些都是婆婆在操持,我记不太清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平房时,老李还是个意气奋发的小伙子,每天骑着那辆二八弯梁自行车,摇着车铃去上班、下班,自在得很。每到五月份,我们就会去果树园的大棚里买一些带土的蔬菜苗,移种在院子里,然后精心侍弄,只等葱绿满院,硕果累累。后来我还在院落的墙角和院外外墙边上种了许多大出期花,整个夏天,院子里红红绿绿,院子外花团锦簇,把热爱生活的心气发挥到了极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时,老李也会帮着我给菜苗浇水、施肥。浇地用的那个小水泵老出毛病,女儿姑父总是叫来他那位心灵手巧的好哥们儿,帮着摆弄,并一再强调“抢救抢救”!在一次一次的无偿抢救下,那个小水泵居然一直坚挺到我们搬离平房,想来也真是给力。那时,老李虽说不屑于这些婆婆妈妈的小事,却也会偶尔帮我做一些我力所不及的家务,只是好酒,呵呵没办法的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0年秋季,我们一家人欢天喜地地搬进了新楼房,平房出租,皆大欢喜。只是不到一年,房子便出现了各种问题,最叫人头疼的是屋顶漏雨,2011年的夏天,雨水特别多,好像有一次一连下了七八天。那些天,我的电话都快被租户打爆了,天刚一放晴,我和老李就立刻找人维修屋顶,刚修完没两天,又是一场暴雨,然后又是漏雨,又是电话,那真是一个烦人的夏天啊!</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连续的阴雨天气导致南房的地基直接下沉,山墙上裂开了一道一指宽的口子,让人看着触目惊心,于是我申请了危房改造项目。</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2011年秋季,平房拆除了。当推土机发出轰鸣声时,我就跌跌撞撞地逃离了现场。一路上想象着,平房以无数种姿态倒下去的情形,回想着自己结婚后,在那里度过的每一寸光阴,想着想着更是痛心不已。回忆夹杂着光影陆离的想象,一直在大脑中奔跑,奔跑,直到肝肠寸断。国家危房改造拆旧换新的大好政策,生生被我演绎出一种生离死别的悲壮。以至于平房拆除后的那几年,我根本不敢从那里经过。从此,平房就只能在梦里出现。</p> <p class="ql-block">时隔11年,再见那熟悉的地方,心中仍旧万马奔腾。是啊!有些事在时间上过去了,但在我们心里还没能过去。我们的人生就像在某个阶段起了褶皱,无论以后再有多少精彩,有多少期待,这段过往都往往难以熨平。同样的一件事情,我们可以去安慰别人,却说服不了自己。</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时过境迁,昔日的好事、坏事都已成为了往事。往事就像这所老房子,怀念那时的生活却并不想真的回去。老房子承载的是生活中的烟火气,以及回不去的旧时光。有人说,当你开始回忆过去的时候也就意味着你老了。是啊,人老了,心也就变柔软了,年纪大了,经历多了,心境也就变宽广了,可以承载更多的美好,也可以接纳更多的不平。于是,我选择和过去和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常常幻想这样的日子:拥有一座郊外的房子,院子里开满热热闹闹的大出期花,晚风吹过,窸窣作响。屋内,我坐在窗前,就着日光灯,听一阵雨,写几行字,累了便站起身来,望望远处的霓虹闪烁,如此种种,心中愉悦……</p> <p class="ql-block">(2019年拍下的平房旧址痕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