柴火灶前饭菜香

强哥

　　柴火灶用的都是木柴，烧起来火力大，再加上灶膛空间大保温性能好，能使铁锅受热均匀。所以，炒出来的饭菜，味道都很纯正，有的时候烧太焦，锅底还会有锅巴，饭菜夹杂着焦香，吃的那叫一个满足。

　　一缕炊烟过灶膛，满腹皆是饭菜香。在我眼里，平素日子里最幸福的事儿莫过于站在灶台前静候饭熟，那煎、炸、蒸、煮、炒的过程，就是五谷杂粮蝶变为食物的过程，一缕缕弥散的香气，是食物最原始的味道，不仅诱惑人的味蕾，单就闻着，也能让人产生大快朵颐之感，惬意而悠然，实为一种人生享受。

　　站灶台，可能很多人脑海中的第一印象就是掌勺的厨师，其实不然，还有闻着饭菜香等其出锅的食客，以及天生嘴馋的孩子。宋代诗人陆游就曾留下“新粳炊饭香出甑，风飧涧饮何曾识”的佳句，可见站灶台闻饭香的事儿自古已有。记忆里，我就是这样一个喜欢站灶台闻饭香的人。

小时候住在老屋，共三间土墙瓦房，睡房、堂屋、厨房并排相连，中间没有隔门。厨房最小，厨房的进门处就安着灶，灶上架着两口铁锅，一口炒菜，一口煮饭，两不闲着。每到炊烟袅袅升起的时候，饭菜香就会充盈三间屋子，从我的鼻腔直入肺腑，勾起我对美食的馋欲，让我忍不住要跑到厨房去，站在灶台前看着母亲做饭。仿佛只有看着灶台，闻着锅里的饭菜香，我心里才踏实。

记得那时候的灶台前有三件宝，火钳、柴刀、吹火筒，它们是母亲做饭用的炊具，但也是我们小孩子最爱玩的“玩具”。铁制的火钳是母亲用来夹柴草往灶洞里送的；柴刀则是把粗硬的木头截断，以便长短适宜，能够放进灶洞里；而吹火筒只有一个功能，那就是吹风助燃，即在点火引燃柴草的过程中，火力不旺或是火要熄灭时，将竹筒的一端紧贴嘴唇，另一端对着火星使劲吹气，以使“星火燎原”。

每次母亲做饭，我站在灶台前观看时，总免不了要去动一动母亲的“宝贝”。一会儿拿着火钳在灶台前满是草木灰的地面上乱画，画出各式各样的图案，自画自赏，玩得不亦乐乎；一会儿又拿起柴刀把树棍子、薄木板、竹篾片等削削砍砍，做成自己喜欢的木剑、飞刀、弓弩等；实在无聊的时候，就拿起母亲的吹火筒对着草木灰，深深地吸一口气，然后鼓起腮帮子大口吹出去，吹得灰尘四起，落得锅盖上、菜盆里、砧板上、碗盘中到处都是，气得母亲嗔怪不断，而我却觉得好玩，被自己的杰作逗得哈哈大笑，开心不已。

站灶台，除了等饭熟，我也真心想帮母亲做点事。有时，母亲在灶台上忙这忙那，把锅碗瓢盆弄得叮当作响，顾不上往灶洞里添柴火，眼看火势由旺变弱很快就要熄灭了，我便会相机而动，不需母亲吩咐，直接用火钳把一把干柴草塞进灶洞里，再拿起吹火筒对着灶洞里的火猛吹几口气，不一会儿，灶膛里的柴火就能重新燃烧起来，烧得很旺。有时熊熊火苗从灶洞口蹿出来，我毫无防备，来不及躲闪，顿时就能闻到一股头发烧焦的味道，于是赶紧站起身来跑去找镜子细看，才发现自己额前的头发、眉毛、甚至连鼻毛都被火苗燎没了，心疼得母亲急切问我有没有事儿，让我到别处去玩，不要再站灶台前了。可母亲的话从来都是听不进耳，最多只能记住几分钟，当一缕缕饭菜香再次随风入鼻，我又会悄无声息地回去，以致母亲每次都说我不长记性，是个“好了伤疤忘了疼”的人。

　　对于嘴馋的孩子来说，站灶台是有好处的，因为近水楼台先得月，所以总能第一时间品尝到美食。尤其是家里来客人的时候，母亲会提前把各种菜品的原料准备好，然后按时生火炒菜做饭，一盘盘可口的菜肴在出锅前，母亲都会先用锅铲盛出一小点倒进碗里，然后让我先尝尝，是咸了淡了，只需给母亲回个话就行。

站灶台，尝第一口鲜，无论日子是宽裕还是贫苦，也不论出锅的食物是山珍海味还是禾黍青菜，只要灶台上能升起热腾腾的烟来，日子便有了盼头，有了生机，有了诗意和幸福。

记忆里，每年寒雪纷飞的冬天，父亲总喜欢在灶台前架一堆柴，等母亲把饭菜都准备好后，就把灶洞里未燃尽的木头和木炭全部转移出来，然后一家人围坐在灶台前吃饭，有说有笑，既暖身子又暖心。还有农忙时节，母亲要和父亲一块儿下地干活，就把饭菜给我留在锅里。等我放学回家，早已是饥肠辘辘，因此放下书包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跑去厨房，揭开锅盖端饭菜，然后直接把菜盘放在锅台上，站在灶台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那叫一个香。

现如今，时光已经过去多年，母亲老了，我也人到中年了，但我依然没有改掉爱站灶台的习惯。每当老母亲做饭的时候，我总会不由自主地走去灶台前观望，来来回回转悠。虽然随着岁月变迁，家里早就用上了燃气，我再也听不见柴草燃烧的噼里啪啦声了，但母亲炒菜的滋滋声依旧，香气扑鼻的烟火气也没有变，只要闻着，就能唤起我儿时站灶台的无限记忆，始终记忆犹新。

人生短，岁月长，记忆深，最难忘，站灶台，闻饭香。那晨起日暮的袅袅炊烟里，藏着母亲无穷无尽的爱。母亲亲手炒的菜，亲手做的饭，每一味都能一辈子浸润我的肺腑，让我永生难忘，那香香甜甜的母爱味道，永远刻在我脑海里，历久弥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