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崖城,那些留下来的痕迹</p><p class="ql-block"> 文/图 蒙胜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崖城,那时叫崖州,是有着二千年建置史,八朝州郡治所的故城。故城不大,如今残存下来的多数是前清的黑瓦青砖墙的房屋,被夹在现代钢筋水泥筑成的楼宇之间,在生存竞争中,看来是没有什么优势可言了。而这些人家相对筑屋,预留出的巷道,一如小肚鸡肠,绕来拐去,让你辨识不出东南西北。或许我们可能想不到,其实这些巷道早就于二千多年前在那里生长了。</p><p class="ql-block"> 遭朝廷贬谪流放至崖州的宋朝宰相卢多逊,他写“一簇晴岚接海霞,水南风景最堪夸。上篱薯蓣春添蔓,绕屋槟榔夏放花。”读这样的句子,感觉一千年前宋朝的时光依然没有走远,崖城错落的房前屋后,依然沿袭着宋朝的“绕屋槟榔夏放花”的景致。人还是一成不变地一如宋朝人一样地绾起裤脚,赤脚踩入田里放水,犁田,耙田,莳田的繁忙农事里。倒是从前的寻常乌黑的瓦屋,而今却因它的精神性、文化性功能的显现,也几近变成了物质文化遗产的文物了。</p><p class="ql-block"> 古崖州地处海岛南疆,“炎州此去更无城”,为“天下第一偏僻”,正是封建朝廷贬谪流放重大“罪臣”之地。古崖州谪放的唐宋两朝代的著名宰相,就有李德裕、赵鼎、卢多逊、<span style="font-size: 18px;">丁谓、</span>韩瑗、崔元综、李昭德。哪一座是他们曾经蜗居的老屋?我的询问,人家是不能回答的上的,只是那一座座幽深且号称一进,二进,三进的院落,实在是令人遐思不已。</p><p class="ql-block"> 我曾经从东面远处的高楼上眺望崖城故城,故城只是一片平平展展的平民房屋而已,可是在它的左侧,新城区林立起来的高楼,并没有因此把故城湮没。</p><p class="ql-block"> 走进崖城民国骑楼老街,看街道的一端叫打铁街,打铁街却是不闻打铁声;看那一头叫臭油街,却没有油味的恶臭扑鼻而来。打铁街、臭油街的路牌稳立于各自的街头。拿眼一扫,果然打铁街路牌的一侧,就是一家打铁的铺子,好像还开张着,吊挂的一盏小灯泡,在嗖嗖吹来的风中晃荡。我伸手触摸火炉,冷的。砧子上搁置一小铁锤、一大铁锤。火炉还有灰烬,铁夹插进了里头。倘若旁边的风箱一拉,风进火炉,炉膛内火苗直蹿。要锻打的铁器烧红,立马就可从火炉中取出。打铁的铺子,显然为摆设,供人来看的。</p><p class="ql-block"> 臭油街,跟从前人家经营海棠油料的作坊是大有关系的。你想,经年下来,作坊的油料发散出来的异味,这条街就是名副其实的臭油街了。从前的大户、小户人家的灯油都出自这些作坊。在寂静的夜里,一盏油灯不仅能打破死寂的黑夜,还能让更多的人看到了光明。</p><p class="ql-block"> 可以从崖城骑楼老街步行去看遗存下来的故城南门城楼。原先灰扑扑的古城楼,经修缮后,已经是另一个样子了。眼前的古城楼墙面,镶了新砖,粉气十足。这令我百思不解,也让我对这座古城楼没了兴致。我先前随手就可以拍拍敦实的城墙,触摸触摸古人砌的青砖的那点儿机会也没有了。一扇透着古代气息的大门,被轻巧地关闭了。</p><p class="ql-block"> 我不喜欢这样的粉气十足的古城楼。</p><p class="ql-block"> 去看了河对岸水南村的盛德堂故居,才晓得始建于宋,是唐代宰相裴度第十五代孙、宋代昌化军守裴闻义的故居,故居经年的风吹雨淋日晒,整垮了老屋的半边房。三亚市文史专家老何说,进行修缮时,为了尽可能留住故居痕迹,只是把残留的半间房采取人工搭雨棚的办法,使残缺的旧居保全了下来。没有全拆了重建,这是明智的选择。</p><p class="ql-block"> 窜街走巷,顺脚进了一家四合院。这是一个大宅院。我是一次不经意的闯入了这么一个大户人家的老宅,瞬即就被古宅的雕梁画栋震慑。古宅里雕花梁墩、绘画墙体、神龛雕刻,还有多处的彩绘或鸟兽,或花草,或文字,栩栩如生。妙的是,抬梁采用整木元宝状,内扇形开窗式雕蝙蝠、竹笋、水草、浪花卷草纹饰。还有顶瓦采用拱券式布瓦,是减少雨水对木、瓦的侵蚀影响,那些抬梁檀木、横梁、瓦片都能百年不坏。我心生感叹,充满了对前人智慧结晶的敬意。</p><p class="ql-block"> 你小心啊,房子砸到人就不好办了。门口走进来这家主人突然说了的话,这让我的心紧揪起来。其实这个老宅早已不住人,老房子散发着霉气。瓦顶出现几处破洞,漏下的雨水,润湿了随风飘来的草籽,迅速地膨胀,然后萌芽窜出根须扎入了青砖漫地的地砖缝里,由此,疯长起草来,这里一丛,那里一丛。那些临时抱佛脚找来的几根木柱子和铁管子,还在硬生生地撑着岌岌可危的老房子的大梁柱,老宅只能听天由命了。</p><p class="ql-block"> 每次都来了人看,说是保护,快了,快了。人来了一拨又一拨。主人以为又是上面来的,对于我的询问,他虽笑得勉强,但脸上布满了疑团。</p><p class="ql-block"> 我在崖城城东的一座在清光绪十二年由起晨坊尹、卢、林三姓修建的三姓义学堂前,遇上一位匆匆要擦身而过的约莫10岁的小男孩儿,被我叫住,问他,你晓得三姓义学堂是什么意思吗?小男孩一脸的茫然望着我。你家的老宅过去做什么用的,你应该知道吧?男孩的小脑袋又摇了摇,才回答说,我不知道呀。小巷深,我一步一回头,想了又想,千缕思绪,万般感想。</p><p class="ql-block"> 是的,崖城人文底蕴深厚,这样的古宅还有不少,随便走进一家,就能告诉你它的前世今生,可是毕竟还是太寂静,寂静得像那些石头,无声无息地被弃置于草丛。看看冬日无力的太阳,记起来今天是两千零二十一年的十一月二十日。还差一个多月,这一年又要过去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2021,11,26草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