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整整三年了。三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她。与母亲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总是萦绕在心,久久难忘。于是有感而发,写下此文,以此纪念我勤劳朴实、心底善良的母亲。</h3>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33333">第一次背母亲</font></b></h1> 记得第一次背母亲是在1980年,那时我刚参加工作,在张茅公社(体制改革后为乡政府)工作。那年夏天,母亲右腿膝盖出了一个大水泡,当地人把这个病称作“鸡蛋清”。家里打电话让我回去,把母亲带出来看病。回到家,我第一眼就看到母亲坐在院里的一个凳子上,不能下地走路。我和本家大哥用架子车把母亲拉到张湾火车站。送上火车后,大哥把架子车拉回去,我和母亲坐火车到了张茅,这是我第一次背着母亲下火车。母亲在我背上总怕我背不动,累着我,一再唠叨:“让我下来走吧,我能走。”但我知道,她右腿都不能弯曲,咋走?张茅公社的好朋友妞荣拉个架子车在车站接我,我俩一块把母亲接到我在单位的宿舍。<br> 张茅医院最好的外科主任看了母亲的右腿,对我说:“里边已经化脓,只能手术治疗。但是,三伏盛夏,就怕术后感染,那样就很麻烦了。”我想了想,决定先不做手术。回到机关,公社一位领导老水叔跟我说:“后崖有位老医生,祖传秘方专治疑难外科,去那里看看吧,也许能好。”晚上,我和老水叔把母亲带到张茅街东头陈老先生那里。陈先生是位德高望重的民间奇人,医术高超。他看了看母亲的右腿,用一根棉签在一个小玻璃瓶里蘸了一点药水,在母亲右脚心点了几点,然后对我说:“夜里12点你注意看一下这个水泡是否有褶,说明里边在收缩。天明的时候再看看有啥变化,应该肿胀消失,疼痛缓解。”<br> 按照医生吩咐,晚上12点,我起来看了母亲的右腿,原来明晃晃的水泡开始有了皱褶;天明后肿胀逐渐消失。如果不是我亲眼所见,根本不会相信,在医院都不能看的病就这样轻而易举的治好了,这种神奇医术多少年后都让我惊奇不已,无法忘记。可惜的是,陈老的孩子都在外工作,这种绝世医术没有流传下来。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font color="#333333">母亲身上的奇迹</font></b></h1> 母亲个子不高,体格偏瘦,在我的印象中,母亲从没有胖过。母亲一生养育了我和姐姐两个女儿,由于父亲常年有病,所以母亲不仅要操持四口人的吃饭、穿衣,还要下地干活,那一双三寸小脚每天都在不停地忙碌着。由于常年劳累,母亲在1982年的春天得了“类风湿关节炎”,每个关节肿胀、痛疼,苦不堪言。我给单位请了假,第二次背着母亲去西安。<br> 西安红会医院是西北地区最权威的骨科医院,拥有先进的医疗设施和技术超强的医师队伍。坐了四个多小时的火车,摇摇晃晃在下午1点多到了西安。我小心翼翼地背起母亲,出站后又坐城区无轨电车到红会医院下车。在医院门口的一个小旅社住下。八十年代的普通旅社都是“通铺”,一个房间十几个人,一个床板睡五六个人,住宿费每人一天5毛钱。<br> 安排好母亲后,还没到上班时间。我去医院后边家属区找到红会医院外科主任医师、也是这个医院最权威的刘百科医生家里。<br> 刘医生老家是陕县,四十多岁,面容淸隽,体态偏胖,由于长期从医坐诊,他的背稍微有点驼。我拿出了老水叔给他写的引荐信,刘医生很热情的接待了我。他说下午上班抽时间到旅社给母亲先看一看,明天早上五点多就去医院排队挂号,做一些小型检查。<br> 第二天,当我和母亲做完检查,从医院回到旅社,刘医生已经在门口等着。他对我说:“医院病床紧张,这些天不会有空床位,你们就住在这里,我每天都来这里看病、开药。”计划经济年代,大型医院一般人是住不进去的,这个道理我很清楚。<br> 西安之行,让我没有想到的是见证了第二个奇迹。<br> 母亲每天按照医嘱服药,也就是几样西药片。但是,却一天比一天好转,不仅痛疼缓解,各个关节的肿胀逐渐消退,而且能够慢慢地下床。到了第十天,已经基本可以自己走路。在短短的十多天,我母亲从不能立站到行走自如,这难道不是一个奇迹吗?只有亲身经历,才能确定它的真实。母亲回家后,又连续服三种西药一年多,此后直到98岁去世前,关节炎再没有复发过。老水叔热情相助、刘百科医生高超的医术和医德令人钦佩,他们是我一家生命中的贵人,这份感激之情无以言表,将终生铭记! 这次看病,我们总共在西安住了13天,衣食住行一共花了140元。回家前,我带着母亲去上了西安的钟、鼓楼、大雁塔。我知道农村人来一趟西安不容易,这也是母亲唯一的一次西安之行。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带着母亲上北京</b></h1> 我参加工作几十年,一直忙碌于琐碎事务,几乎没有空闲时间。直到退休了,孩子们都成家立业了,我才感到母亲九十多岁了,我却很少有机会带她出去看看外边的风景。我心里一直有个梦想,就是带母亲去一次北京,看看祖国的首都。 2017年9月25日,在做好充分准备的情况下,我和姐姐带着96岁高龄的母亲踏上了进京之路。<br> 那天下午,我侄子、儿子都到车站送行。三门峡火车站往北京方向的火车必须过地下通道在第二站台上车。儿子要背奶奶过去,我不放心,总怕年轻人毛手毛脚,磕碰到老人。还是我小心翼翼地背起母亲,姐姐带着行李和折叠轮椅。 <p class="ql-block">妈妈在火车上</p> 在北京的那几天里,母亲特别高兴,当我们推着她走过天安门广场,她总是问这问那。北京大部分地铁口和景区都有直行电梯和老年人通道,但也有一些地方没有这些设施,需要背着老人通过。在颐和园,背着母亲上船游园;在恭王府,背着母亲上台阶、观远景;在长安街上,背着母亲过人行通道,上天安门城楼。 带着母亲进京城,尽了一份女儿的孝心,圆了一个老人的梦想。96岁的母亲第一次坐卧铺,第一次坐地铁,第一次瞻仰毛主席遗容,第一次亲临恭王府、置身帝王宫殿……有生之年,她看到了北京许许多多的美景,感受到了首都的繁华和文明。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母亲最后的日子</b></h1> 2019年冬季,因为姐姐家没有暖气比较冷,我在11月25日就把母亲接到了市区儿子家。我一边看孙子、一边照顾老人。每天晚上,儿子、媳妇下班回来,祖孙四代,其乐融融。 但这种祥和没有持续多久。12月5日早上,我去外边早餐店买回来“水煎包”,这是母亲最喜欢吃的,可是她却一口未吃,也不喝汤。我耐心劝她吃点东西,她说不想吃。过了一会,她又说想喝黄面汤,家里正好没有黄面了,我从隔壁邻居家要了一碗黄面,很快给她做好黄面汤,端上桌子,她仍然一口未喝。我不敢怠慢,赶紧带母亲去医院看医生。<br> 到了医院,挂号、排队,背着母亲楼上楼下做检查、化验……最后医生说,年龄大了,功能衰竭,连药都不开。<br> 在母亲最后的那段日子里,我们每天都背着母亲去社区卫生所输液。我明显感觉到背上的母亲是那么的憔悴、瘦弱,那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沟壑纵横,眼窝深陷,唯有那双眼睛依然明朗有神。虽然两个多月不吃不喝,但母亲始终头脑清醒,直到2020年正月十三生命的终点。<br> “子欲养而亲不待”,这是让无数儿女痛彻心扉的遗憾。在父母的有生之年尽孝,是做儿女的应尽本分。我的父母都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和千千万万农村人一样,在这片黄土地上生活了一辈子。我父母一生有女无儿,这几乎成了他们一辈子的心结。我和姐姐虽然无法改变父母“没有儿子”的事实,但我们姐妹总想和别的家庭一样,让父母感觉到有女和有儿都是一样的。我和姐姐尽自己的最大努力照顾父母,希望给父母更多的关爱,我们要用行动证明:女儿也能养老送终。<br> 如今母亲去世已满三年,但我们对母亲的怀念却无法止息。惟愿天上人间,各自安好。我知道,只要故乡在,母亲就在,岁岁年年,我都会深深地怀想母亲,感恩母亲。<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br></div><div style="text-align: right;">2023年1月31日</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