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鞭炮

湛生

　　夜风凛凛，立于窗前，忘却冬寒。天上，地下，大人，小孩，烟花，火光，影影绰绰，迷迷离离，交织若画。大疫压抑三年后，熟悉的场景，熟悉的味道，在这个春节高调归来，仿佛失散多年的挚友久别重逢。远处的远处，爆竹声声，四面乍响，烟花朵朵，腾空而起。霎时，静寂的村庄热闹喧腾，暗黑的夜空五彩闪烁。光，此起彼伏，声，连绵不绝。

　　一声哨响，射向夜空，划过弧线，倏然炸裂。最是那礼花，傲视群雄，呼啸而过，五彩缤纷，宛然绽放。

　　此情此景，忽然有了放鞭炮的冲动。有人喜欢灿烂的烟花，可是我却喜欢那最接地气的鞭炮声。那年月孩子们盼着过年，都想着放鞭炮，鞭炮是最好的玩具，放鞭炮是男孩们最喜欢的，除夕到清明是我们一年最高兴的时候。

　　那时候我们放鞭炮，不是一排一排地放，而是将一挂鞭炮拆开来一个一个的放，首先点燃一支长香，用手捏住鞭炮末端，点着引信后迅速用力一扔，砰的一声真是太棒了。

　　玩法也丰富多样，将鞭炮放于瓦片下、墙缝中、淤泥中，最惊险是放在村道的牛粪中，点燃后与马上向外跑，慢了就会满身牛粪，牛粪也炸出个碗口状，引来拾屎大爷的漫骂。将点燃的鞭炮丢进鱼塘中，要有胆识和技巧，待引信燃一会才扔进水中，鞭炮沉入水中引信仍燃烧，水面冒着泡，一声低沉闷响，偶尔有小鱼🐟给震晕，翻白肚子浮上来。也有胆识过人的偶像，竟然用手捏着鞭炮末端，点引信后不扔出去，让鞭炮在手中炸开而不受伤。

　　可烦心的是，小屁孩没钱买鞭炮放，母亲整天骂放鞭炮危险，说谁家谁家孩子放鞭炮炸伤。我们只有自力更生，捡玻璃去卖，去捡没炸的鞭炮。

　　粤西年例热闹，扛着菩萨家家户户游，每到一家都连串连挂烧鞭炮，震耳欲聋的鞭炮声，响彻云天。一群小孩在烟雾弥漫、炮声中穿梭，在纸屑里捡没有爆炸的小炮，或用脚猛踩，希望将燃烧中的鞭炮踩熄，运气好可捡到一小串鞭炮。

捡漏来的鞭炮，有引信的可以放，没有引信的也可叠在有引信的下面，上面的炸响后也会将下面的炸响，来个双响。也可拆开来，收集里面的火药末，装入废弃的烟花筒，封塞好，钻个孔，放入引信，自制出类似抗美援朝的爆破筒，爆炸威力惊人。

清明接踵而来，扫墓时不仅烧上一串鞭炮，还会烧几个用报纸卷制大鞭炮，点上一个，呯一声，地面震动，一平方内的草炸光，白花花的报纸撤满坟茔。后来扫墓的大鞭炮越做越大，有的有二三十厘米直径，堪比炸弹，ZF管制后成为绝唱。

那年代的我暗下决心，长大后一定买多多鞭炮烧，可长大后却失去了兴趣，现在的孩子们也只喜欢放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