卖粉条

富春江上客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昨天上午有朋友从老家寄来了一个快件,打开包裹后发现里面装的是老家土特产:红薯粉条。望着这捆粉条,一下子让我想起了小时那次跟父亲一起去卖粉条的艰难经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每年晚秋时节,豫北农村就开始收获红薯了。人们把从土里刨出来的红薯经过粉碎、冲水、挤压、过滤、沉淀、挤酱等六道工序,做成红薯淀粉。然后再把红薯淀粉经过碾压、过筛、拌面、锤打、下锅、冷却、冰冻、水浴、晾晒九道工序才能把红薯粉加工成粉条。卖粉条也就成了当时农村人唯一的家庭收入,卖了粉条也就有钱置办年货了,在当时卖红薯粉条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儿,然而1978年冬季加工的粉条有好多都没有能卖出去,直到1979年三月上旬才听说河北大严屯正在收购粉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严屯收购站离我们家有38里路,其中有18里是土路,途中还要经过好多堤口和一道道的陡坡,再加上土路凹凸不平,根本不好走。为了在路上有个照应,1979年3月10日晚上父亲提前约好了几个街坊,打算第二天一起去。听说卖粉条的人很多,去晚了就要排很长的队,等好长的时间,为了第二天早上尽早出发,出发时不慌乱,晚上我们就提前装好了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1979年3月11日早上起床后没有顾得上吃早饭,大约在4:00左右就出发了,天还没亮,根本看不清脚下的路,父亲他驾着辕,我在架子车的右前方系了根绳子,用力的拉着,靠着路边也只能深一脚浅一脚的瞎摸着往前走,在村口处等了片刻,待七辆车都到齐后开始上大堤,上大堤时大家相互帮忙,众人一起推的推,拉的拉,轻轻松松的就上路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路上你追我赶,说说笑笑,边走边聊,有人高兴的偶尔也会唱几句样板儿戏,堪称是一路欢歌笑语,很快就走完了18里土路,到天亮时就到了卫河大桥。从元村卫河大桥再往西走就上了安济公路,距大严屯收购站,还有一半的路程。上了公路后我才发现在柏油路上拉车要比在土路上轻松多了,所以大家走起来也就更加来劲儿了。记得当时那宽阔的柏油路两旁长满了高大的柳树,随风摆动的柳条,不时的拍打着行人的脸,公路上汽车很少。行进途中遇到了一辆宣传车,行驶的速度很慢,车上装着两个高音喇叭,从很远处就能听到宣传的内容是:要把1979年3月12日定为第一个植树节。拉着车子,紧跟着宣传车,边听边走,无意间却记住了植树节的时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约上午八、九点钟的时候,在距离大严屯收购站还有一、二里路的地方,我们就停了下来,发现前面已经排满了卖粉条的车子,因为路途太远,尽管起得早,但我们还是晚了。把车停好后,父亲靠在车子旁,从口袋中掏出烟布袋和一张纸条,随后用手把纸条捋了捋,又从烟布袋里捏了点烟丝撒在上面,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一端向外旋转,卷了支旱烟,开始默默地抽起烟来。我在一旁休息片刻后便顺着粉条车排起的长龙开始往前数,看看卖粉条的车辆到底有多少,到收购站大门口时已经数到130多辆了,大门口和院里边挤的都是人,根本进不去大门,我在大门口待了一会儿之后,只好回到我们的车子旁边。发现20多分钟我们的车子只向前移动了六、七十米,就这样等着排着,慢慢地往前移动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了中午12点的时候,收购站下班了,下午两点才上班,这中间需要苦等两个小时。这时肚子里早已饿得咕咕响了,眼巴巴地盯着旁边食堂门口处蒸笼上热气腾腾的包子和案板上摆放的油条,不由自主的直咽口水。心里很想吃却又不敢给父亲说,因为我知道父亲的兜里根本没有装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约在下午三点来钟时我们的车子离收购站大门口不远了,总算是有希望了。大家纷纷做好了进大门地准备,有几家甚至已经盘算好了能卖多少钱,卖了钱之后计划买什么东西? 而我则十分高兴地想着,待卖了粉条后就可以去买几个包子和几根油条和父亲美餐一顿。然而就在这时发现收购站大门口有一阵骚动,好多去里面打探消息的人都垂头丧气的从里面走了出来,嘴里嘟囔着说:“卖不成了,里面不收啦,仓库满啦”。紧接着看到里面有好多人急的都是满头大汗,他们纷纷挤着要往外出。见此情景,我们这几家人虽然谁也没有说一句难听的话,但也都表现出一脸的无奈。</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早上4:00没有吃早饭就出发,走了38里路,下午四点了又要饿着肚子把粉条车再拉回家,实在让人太难接受了,返回途中再也没有听到大家说一句话,个个都是长吁短叹的只顾拉车走路。和其他经常参加劳动的青壮年人相比,我拉起车子来也就显得更加吃力了。记得在距我们村只剩下三、四里路的地方,腿酸的一点也走不动了,走着走着就想恨不得一下子蹲在路边,好好休息一会儿再走,看着别人还都在赶路,自己又不敢说,想停下来歇歇,只能咬着牙坚持,继续和父亲一起拉车往前赶路。当时就感觉到我的腿沉的像绑着石头一样,根本抬不起来了,脚已经打泡了,脚底板也开始痛了,每向前移动一步都很艰难,最后几里路基本上是数着大堤上的木头电线杆、用脚丈量着走完的。</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