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当知青时写的歪诗

瞬间风过

外国民歌

不要苦闷呵，不要苦闷，

生命属于你只有一次。
可是谁来看重你的一生？
你的青春更不会永驻，
别人却把它弃如粪土。

不要苦闷呵，不要苦闷，
你的家庭是温暖的窝，
命运却把你抛向远处。
人人都有这一份权利，
你是注定没有。

不要苦闷呵，不要苦闷，
你的朋友亲如手足，
可是现在分隔两处。
任凭你发誓形影不离，
事实上已天边海角。
1974年5月22日

南京游

雨花台

为何取名雨花台，

谁人曾见雨如花？
英雄血，烈士魂，
博得青松迎风。

才到南京城，
便去雨花台。
我是征人去长征，
牢记热血红。

玄武湖

褐色的城垣一壁，

湖色山色媲美。
哪一个丹青名手，
画我少年心胸。

白鹭洲

开国元勋故园，
今日青年练武。
不见宝剑如银蛇，
只闻枪声啪啪。

年少谁无壮志，
遂心能有几多？
何日重游此地，
敢笑乌衣王、谢。

莫愁湖

洛阳女儿远嫁，

莫愁哪得不愁！
请取一瓢清水，
为过路的愁客洗头。

中山陵

取来钟山作屏风，
中山陵，
引得万人瞩目！

三百级台阶，
九千株青松，
齐敬民主的使者。

灵谷寺

塔高九层登九层，

登上九层望上头。
别人留字我留志，
白发时节再登楼。

南京长江大桥

大江日日奔，
钟山稳稳坐。
一条虬龙卧大江，
不知何处飞来。
1974年10月

皖东小诗

一． 黄昏
新出土的麦苗绿如茵，
成熟了的稻穗等开镰。
黄毯，绿锦，
铺在这广阔的丘陵。

机耕路向远方蜿蜒，
拖拉机发出“突突”的声音。
几个社员吆牛犁田，
忙在机耕路旁边。

二． 新居

住不起大厦，

也没有砖瓦。
来自异乡的人啊，
搬进了新的家。

一扇大门三扇窗，
五个青年一个灶。
东边日，西边月，
展示着天地多么广。
1974年11月5日

三． 煤油灯

划一道半弧，
刺破这黑色的幕布。
点一盏油灯，
挂在新盖的草屋。

豆大的火苗照着疲劳的脸，
阵阵嬉笑闹着又一个夜。
年轻人翻开漂亮的日记，
草草写下新页。

吃饭。睡觉。
上工。晚归。
夜夜灯下的人，
可满足他的一天？

划一道半弧，
刺破这黑色的幕布。
点一盏油灯，
挂在新盖的草屋。
1974年11月12日晚

四． 冬夜

又黑又冷的夜，
淅淅沥沥是雨声。
草屋。油灯。
一个不愿入睡的人。

打开了半导体收音机，
心，思想得更深。
音乐。新闻。
嘲笑着酷冷的夜神。
1974年12月9日夜

短诗二首

其一：咏梅
你虽在寒风中瑟抖，
你却在冰雪里开放。
许多花讥笑过你，
你却这样想：
“呵，请和我一起点缀严冬，
你们为什么怕寒？”

其二：鹰

有人说你飞得低，
你确实有过低飞。
有人说你飞得高，
你确实搏击云天。
比你低的人，
只看见你的低飞；
比你高的人，
盛赞你向上的决心。
1975年1月22日中午

春

折一条新枝，

爱它刚苞的嫩叶。
荒瘠的冈上，
也有了簇簇绿草。

是谁催来东风雨，
是谁请出喜鹊叫？
春呵，悄悄地，
原来你已来到。

耕牛在哞哞，

农人起得早。
睡眼惺忪的泥土里，
撒上了种子、肥料。

我不是画春人，
也并非寒食踏青。
我想我自己的春，
会不会如此娇？
1975年3月24日高庄

十面埋伏
——听音乐

旌戟森列指战云，
忽作霹雳金鼓声。
马嘶甲耀铁与火，
楚兵汉将实难分。

涉过汉水跃淮河，
鞭头又眺江心洲。
夕阳浸透英雄衣，
单骑遍听家乡歌。

乌睢长啸剑欲奔，
霸王不愿过江东。
碧水青山娥眉月，
将军燃须等天红。
1975年5月25日高庄

长江

你自己胸襟辽阔，

也叫人心怀宽广。

你以你强有力的脉搏，

掀动着滚滚波浪。

浪淘沙呵，千堆雪，
对长吁短叹漠然置之，
你不理睬诗人的华章。
山川一旦被淹，
瞬间摧倾风樯……

红日在潮头里涌起，
浪花也叫点染霞色。
有时皓月戏水，
有时阴霾罩笼……

你以你强有力的脉搏，
掀动着滚滚波浪。
决不衰落前进的激情，
每一分钟响着军号。
1975年10月11日合肥

月下行

冬夜。狗吠。寒风。

明月伴我行路。
最近的村落绰绰约约，
一尊玉轮同步。

夜，挑起种种思绪，

月光也显得严肃。
异乡的游子啊，别吁，
逆旅的孤客啊，莫愁。

银水漫泻，婵娟千里影，
玉兔笑谈，关隘无限度。
衔青山，逗峭岩，笼平沙……
写进诗赋几处？

见过愁，见过悲，
有过圆，有过缺。
一夜下俯万路，
对此敢笑千古。

我没有这闲逸：钓月，
明月却默默地伴随我。
你给了我多少安慰呵，朋友！
虽然天上人间，我举手向你招呼。
1975年11月19日高庄

远方来信

一．

夜寐中常常惊起，
每日里思丝萦绕不清。
远离故乡千里风烟，
他只有唯一的安慰。
姑娘啊，你会不会变心？

南徙的大雁回首频频，
我常常追怀逝去的光景。
你天真烂漫的笑容，
曾融进开满芙蓉的湖色。
我忘不了你的细语娇音，
月光也浸入窗帘……

干秃的枝桠上栖着喜鹊，

呀呀地似诉远讯。
我和你相隔遥远，
可能叫喜鹊致情？
初春时泪洒涟涟，
冬天了，可还有柳色如新？

翎羽艳奇的娇凤，
会另觅梧桐，
孑然在外的辛贫人，
也许并不必垂青。
茫茫驿路山河远，
拖着疲惫的孤影……

夜寐中常常惊起，
每日里思丝萦绕不清。
远离故乡千里风烟，
他只有唯一的安慰。
姑娘啊，你会不会变心？

二．
密密的朔云淹住了晓月，
纷飞的冬雪啊，洁白。
不要说百花都已凋谢，
有一朵花永远盛开。
遥望着昨日的春去处，
一缕淡烟为谁？

过去的每分每秒都能闪光，
你的诗句我时时吟背。
字行里站起高高的身躯，
闪亮的眸子，刚毅的眉，
你就在我的身畔，
是心，缩短了每一条经纬……

我俩的歌声催动过纤云，
美好的时光难以忘怀。
我暗自以你和英雄比肩，
你的胸膛会涌出浩瀚的潮水。
你说过，天地不足你驰骋，
我相信你就是如此壮伟！

骤起的狂风也许能断大树，
凄风苦雨，有人枯萎。
星河隐隐伴长夜，
你该不忘那灿烂的勒名碑？
长夜尽头是黎明，
而那黎明，多美！

密密的朔云淹住了晓月，
纷飞的冬雪啊，洁白。
不要说百花都已凋谢，
有一朵花永远盛开。
遥望着昨日的春去处，
一缕淡烟为谁？
1975年12月5日高庄

请忘记我

请忘记我呵，忘记我，
虽然想起你，我不免激动。
明天我就要登舟，
旅途，异乡，
莫怨秋风。

你是经霜的枫叶，
你不以娇美使人倾倒。
我并不曾与你交谈一句，
却常常为你心跳。

你的双眸流闪着纯洁的光，
这目光，能检点我的疏狂。
你没有用时髦的衣裙饰美，
朴素，不会故作窈窕。

在熙闹的南京路上，
有许多人在卖弄鬓发、身腰。
每一个媚眼都减一次春色，
每一副娇态都说一声“无聊”。
她们的风姿是虚影，
只有愉快的你，难忘！

我常在黄昏见到你，
见到你，就似见到了晨光。
如果我爱上了一朵白云，
我一定以她把你比喻；
如果我喜欢一萼鲜花，
就是说，你俩相像。

我不会拨动那神妙的弦，
让琴声传递我的遐想。
我只会默默地祝愿，
在心底里轻唤。
啊，你凭什么祝愿，
为什么轻唤？

请忘记我呵，忘记我，
虽然想起你，我不免激动。
明天我就要登舟，
旅途，异乡，
莫怨秋风。
1976年2月改毕

扬子江上

扬子江呵，

是因为将入大海的激动，
摆开盛壮的阵容？
在长江火轮上，
有人讲三峡的险悚。

“山，如剑，如壁。

云乱，水疯，
是陷重围时兵怒，
几条蛟龙争虹……”

绘色形声的姑娘，
就来自猿啼的巴东。
她说：“就这样，
鬼斧神工，
留下一关试英雄。”

她凝望着宽阔的江流，

波涛，却是平静得多。
阳光染亮她的短发，
江风仿佛使她脸蛋更红。

我想，她是爱自己的故乡，

故意说得惊心动魄。
看她明秀坚毅的目光，
与三峡的美色有什么不同？

她凝望着宽阔的江流，

波涛，却是平静得多。

为什么在扬子江上，
三峡的少女并不从容？
也许，你见惯了故乡的激流，
第一次见到长江有这样的心胸？

回答我的是一串串笑声，

她的目光追逐着白鸥。
原来她的故乡是上海，
她轻轻对我说：
“离开她快八个年头。”

八个春秋你是怎样走过来的，

讲一讲吧，即使普普通通！
她羞涩着：“我害怕，我哭过……”
“后来呢？”她笑了。
轮船破浪前进，
姑娘凭栏不动。

1976年3月16日于上海

春晨行

小路伸向前方，
晨风吹动轻雾。
一队水库的民工，
谈笑走在归途。

我在他们之中，
扛锹迈开大步。
油菜花黄了，
麦苗染绿了路。

三月，春的世界呵，
鸟儿闹在桃花枝头。
大喇叭播着洪亮的声音，
走过讨饭的儿童。

一二村落。几朵疏云。
我想起五年前的情景：
也是春天，也是绿野，
走在拉练的途中。

同学们放笑高歌，
翠竹拔节，露湿衣袖……
低燕衔来飞花，
流着当年的芬郁。

小路伸向前方，
晨风吹动轻雾。
满载甜甜的回忆，
叫我醉入梦湖。
1976年4月22日于高庄

普罗米修斯

仰头一株盘龙松，
立在剑削的峰。
群狮咧牙，又搏又吼，
原来是，乱石狰狰。

松上横贯重重锁链，
松上缚着普罗米修斯。
头顶饿鹰斜旋，
脚踩白云一片。

银亮的双目，凝九天冷星，
铜紫的脸庞，洗三江热风。
长长的发须飞早霜，
落下深渊幽谷。

几十万年，他一动不动，
几百万年，他成了雕塑。
每天鹰叼去他的胳膊，
黎明，又给他带来双手。

望东海朝雾，兴亡事……
送西山暮云，悲欢月……
这一天红日升起的时候，
他突然显得激动。

在新生的胳膊上，
多了一束姹紫嫣红。
啊，是谁，是谁呀？
献来了春天的花儿。

朵朵鲜花笑含琼露，
都是无名的野花，又不齐整。
普罗米修斯湿了双眼，
侧过头去狂吻。

多少年他不想开口，
今天有不尽的话倾诉。
他的喉咙早已嘶哑，
这时他要高声放歌！

谢谢花，
我并没有做了什么。
孤零零地囚在高山，
心，却似清清泉涌。

你们说因为我才有火，
因为盗火我才受惩处。
其实，世上一切发明创造，
都是来自广大群众。

火，却触动了云外判官，
他要追究，说有偷儿。
我挺身而出，
一个人担当了折磨。

要没有胜利的喜悦，
也许我受不了这些痛苦。
可是，火在到处微笑，
痛苦变成了幸福……

1976年5月1日草，5月6日定，于高庄

毛驴

不停地走，
加起来不知多远？
每天都走，
早已走出地球。

蒙上了眼睛，
黑暗中机械行动。
活的机械呵，
这是命运。

无穷尽的路，
推着沉重的磨。
时间，踩入陷凹的碾道，
我看了难过。
1976年12月21日于后蓝林场

读陈毅将军诗

入云谢雄鹰，

为我飞九天。
九天唤忠魂，
今有捷报嫣。

南国风云录，

能不忆将军？
铁流西辞后，
野草斩三遍。

见红便是血，
犹有壮士健。
一日闻军号，
长江跃龙骥。

策马常吟诗，
烽火能设棋。
手举千军壮，
步洒万国熙。

功比霍嫖姚，
诗如李谪仙。
读之见尔郎，
笑在日月间。

志士浮大白，
一朝君先翩。
添冠成粪土，
加罪真豪杰。

夜深开心时，
将军当击拳。
红纸镶大喜，
以迎玉龙衔。
1977年3月1日于上海

注：
[捷报]陈毅《梅岭三章》有：“后死诸君多努力，捷报飞来当纸钱。”
[尔郎]陈毅《赣南游击词》有：“我是斗争好儿郎，革命强中强。”

别 （仿莎士比亚十四行诗）

年年柳色，灞桥伤别，

我读过李白的诗篇。

是离别故乡的季节，

春天，难怪霪雨绵绵。

我来时踏雪梨花飞，

我离去偏偏柳绽情。
千年的诗句又解袂，
你不看看我是谁？请！

请别把《阳关》改“吉祥”，

啼痕只安慰小燕子。

我爱南京路、黄浦江，
李白，摘她一瓣入诗。

临别，我要剪绺晚霞，

朋友，戴到他年回家。

1977年3月16日于上海

清明

无声地，桃花簌簌洒落，

一二时，莺啭晓月圆。

半枯的水库，待耕的田，

我用竹竿匆匆赶猪。

南天乍起阵阵愁云，
雨纷纷，正青青清明。

我嘴嚼代数公式，
心里把一人怀念。
1977年4月5日

柳枝词

斜雨后，
柳枝；
云半浸，
柳枝；
毵毵春来报先知，
最多情，
柳枝。

别几时？

柳枝；
寂更青，
柳枝；
旧燕双双贴水飞，
叹光阴，
柳枝。
1977年4月9日

插秧姑娘

上工她早，

手儿最巧。
裤腿卷卷下水田，
苗茵茵，笑。

心细常绣花，
未半已留香。
一春染得水碧，
波动映出红脸蛋。

秧儿做起团体操，
歌声轻轻飘。
劳动能手是她，
歌咋也唱得好？

新嫂子不服，
横看竖看。
找了半天茬，
大嗓门却没了话。
1977年5月13日

沙漠

朋友，你到过沙漠吗？
我到过。
风，摧起沙的浪，
炎日把戈壁炒红。
一望无垠，远远的山是尽头，
那是峰尖呵，像一丛火。

朋友，你到过沙漠吗？
我到过。
几簇刺儿草，有几点绿。
哪儿绿洲，哪儿葱葱？
琼楼幢幢，金水铿锵，
——是你的幻想。

朋友，你到过沙漠吗？
我到过。
五彩的晚霞渐渐褪去，
一队骆驼缓缓行步。
银铃叮叮，数着路途，
维吾尔老汉弹起热瓦甫。

“我的家乡在远处，
清溪旁长满白杨树。
天空上没有雄鹰飞翔，
长途跋涉是多么寂寞，
我要唱一支古老的歌……”
1977年5月29日下午于后蓝林场

端午念屈原

青艾条，遍插家家门檐，
孩子们笑着追跑。
端午，酒菜准备好了，
谁懂《离骚》？

我却记起了这倔强的老人，

——我伟大的朋友和向导。
笔，留下千古魂，
人，怀石汨罗江涛。

洞庭湖畔草木葳蕤，
早忘了秀丽的诗句。
湘江上晚归的渔夫，
可再谈楚大夫的高傲？

我还是把您讴歌，

像您讴歌那壮烈的鬼雄。

我在中学的时候，
借着诗，曾向您问好。

我想随您走遍山川，

又想追您飞上重霄。
天，该有个主儿吧，
缠住他，一百七十个问号！

我是诗人吗？不是，

天地之间一凡夫，不足道。
您跳跃的情感，
对我，传染了不少。

夏日的风，吹举绿荷，
我采来一束野花。
人们急等候节日的聚餐，
我，把心抛向远方。
1977年6月于后蓝林场

林场打油诗

今夜无星无月亮，
后蓝林场真难堪。
一天三顿没有米，
九人十心不像样。

知青从来能枵腹，
杞人如今忧炸肠。
炎日已偏无炊烟，
夜色未降猢狲散。

愁眉苦脸回家去，
咸菜烂粥五大碗。
到底不如家里好，
躺下还觉心下胀。

明天一早又复来，
路上千声骂林场。
惜哉我无此福分，
家在千里回家难。

肚滚车轮对四壁，
形影相怜叹空盘。
幸我男儿心如铁，
不学小丫常喊娘。

日长时久风当餐，

小冯小冯怎么办？
1977年7月12日晚上九点作于后蓝林场

世上无所羡慕

怪哉林场，

阔也老头。
煮饭无米，
炒菜没油。
啃啃苞芦，
偏要买酒。
摆开小桌，
口水直流。

1977年8月9日

病中吟

无病千日好，

有疾一时难。
叫医医不应，
喊药药已完。
且向床上睡，
呻吟复碾转。
窗外秋雨声，
梦中有喃喃。
艰难倍思亲，
夜长偏孤单。
忍把思念抛，
家乡万重山。

1977年9月15日于后蓝林场

夜题

夜深残烛含泪眼，

门开影乱星斗寒。
苦学雕虫恨已冬，
明年笑悲在何栏？
父老至嘱难辜负，
无才偏生苏秦难。
月白明晨接霜白，
敢问大江有风帆。
1977年12月4日

高考

未进考场先一慌，

拿到试卷头乱搔。
当初不学数理化，
梦中不敢去深造。
怪天怪地应怪谁？
可怜生迟又生早。
生早报国正试手，
生迟努力可登高。
低能何必有奢想，
笑归南亩事耕薅。
1978年1月

命运

阳光又收敛了笑容，
树桠在风中颤抖。
雨后成了沼泽，
路上到处脚印。

喜鹊飞飞停停，

想要送来欢笑。

“喂！今天是元旦，

你可知道？

“我常迎着旭日歌唱，
近来有个奇怪的问题，
慢慢把我苦恼。

我只知月上树梢。

“春天，流水弹起舞曲，
合着节拍，那白云，那柳条……
桃花杏枝搔我翎尾。
可现在，北风来到。

“残叶飞转，霜染枯草，

冰，封住了波涛。

大雁在天边徘徊，
蛙声、蛩音一齐隐消。

“我是个报喜的鸟儿，

双翼却拍出寒冻。

‘为什么呵，为什么？’
我掠过寂静的山峰。

“山啊， 文雅、持重，

这般饱于世故。

托柏枝袅袅摆动，
只告我：命运。

“命运是什么？是白云？

是江水滔滔向东流？

命运是什么？告诉我，
新月一钩和阴空！

“苍天没有口，

长夜惆怅望星河。
贝多芬倒知道，
曾经写入五线谱。

“为了这个问题，真的，

我一直没有睡好。
翻开新日历第一页，
对此，你可有过思考？”

鸟儿呵，你不要再讲了，

小冯也有同样的烦恼！
1978年元月于后蓝林场

八斗岭

合蚌公路上有一个车站，

——饭店。合作社。邮局。文化馆。
地图上的八斗岭，
看看，就是这简单。

八斗岭东有一个林场，

小伙子一人孤单单。
常常让月儿笑弯了眉，
油灯下他打开小书箱。

八斗岭南有一个村庄，

四季盛开美丽的鲜花。
要问花儿她是谁？
小伙子心中的那姑娘。

朝霞把晓月染红了，

晚风把夕阳洗银亮。

今夜托星星捎个信，
明晨小伙子去看她。
1978年1月10日晚上

春讯

这几天常见阴霾，

很少晴天。
我要在阳光下等你，
亲爱的！

一群白鸽飞去，
没有哨音。
我要在燕归时等你，
亲爱的！

寒风伴腊梅凋零，

冰河消融。
我要在依依杨柳下等你，
亲爱的！

我的生活没有金色，
除非春天。
我要在幸福的狂喜中吻你，
亲爱的！
1978年2月13日下午

（次日晚上得悉，已考上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