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一起住了两个月，老人搬回老家的新房，城里的旧楼又成了我的小窝。</p><p class="ql-block"> 早晨，忙完琐事，移步阳台，还没坐稳，就看见长寿花开花了。绯红的是单层，玫红的是多层，零星的，有许多苞正羞羞地含着，露了红，明儿一准就要开的吧。这长寿花是去年被我毁弃，只摘了几个嫩枝换土新埋的。长得多快哪！眨眼大圆叶一片片都覆满盆了。</p><p class="ql-block"> 再探头细看，朋友送的那盆吊兰也死里逃生了。这花拿回家就搁置起来，完全没有想里面是有一层塑料布裹着泥根的，几日邋遢大意差点让它们送命。经友人提醒，火速倒腾一番后，它才慢慢恢复元气。这会儿，它们静静地晒着日头，很精神很舒展。虽长势落后于朋友的那盆了，但那绿意之浓是一点不输的。叶子极饱满，仿佛轻轻一划就会冒出一汪汁水。又好像刚刚在油里浸过，有一种喜人的亮泽，让人分不清是它自带的光芒，还是太阳的恩赐。脑袋里忽然闪出一个词——“油绿”。太写实！</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这个年都在老家准备的，打扫卫生用了半个月，一连十几天，一天一个来回。不得不偷夜晚时间，清理小窝的杂物，擦拭极边角处的灰尘，心心念念着要开始极简生活。哪里是小窝，简直就是老窝嘛，一家三代，20多年来来去去的岁月，太多陈旧的东西和记忆。把心横了很多次，扔掉很多，又扔很多。然后才抽时间把阳台上的花也规整一遍又在阳台旁安置了可坐可卧可半趴的地儿。这会儿闲了些，终于可以守着花儿们晒晒太阳。这油绿，这馨香，这暖意，绝对是只对我发出的邀约呀！不论我多么怠慢它们，淡忘它们，它们都知我无意，只想攒一片春意与我共享。我坐不住了，端水浇花，又去蒸米饭好用喷洒淘米水滋养我的一群小知友。 </p> <p class="ql-block"> 我是初二晚急不可耐跑回城里的。老家新房盖得好，老人也一脸喜幸叶落归根，一起过过年，添添人气喜气，是必须的。可心里却老吊着我的小窝日子。到家看着无暇细及的屋子，觉出有一点荒意了。儿子说:“妈，这屋子好没感觉，像刚搬进来似的，太安静了，你收拾这么干净干嘛呢……”我赶紧安稳着他那点不安宁，解释几句:“干净不是问题，别瞎归因呀。是因为忙了很多天，家里声响少，人的活动少，这两天饭味也没了。果然，没有生活内容的房子就是个建筑，不是家，一点没错。看来咱们得赶快添点气氛啊。”</p><p class="ql-block"> 怎么填呢？再不想安插什么赘物了。继续清理！不是说，少即是多嘛，我也不妨一试。我坐在客厅沙发上，环视着，目光搜巡着——</p><p class="ql-block"> 玻璃没来得及擦呢！本打算敷衍过去的，反正这边会来的，也都是极熟识的朋友，都知我近况，不必怕笑话。一瞬间改变主意，端水，找旧毛巾，旧报纸，矮凳子，呼呼一小时忙，一层尘气擦去，玻璃明净如无。豁亮，新气！</p><p class="ql-block"> 又看见巨大的老鱼缸。两年下来，只剩一条鱼，鱼均面积可谓大！整个冬天被“阳”威胁着，没心力，总说等放假了换水添丁，放假了又一阵繁忙涌来，早早备全了工具也没能赶在年前动工。选在一个下午，花了三个小时，给拼命活着的鱼一个新家。儿子被呼来唤去帮忙，有些不耐烦:“最近都快累瘫了，就一定要过大年干这个大活儿吗？”“傻小子，这鱼缸是家里最污浊的地方啦。不清完垃圾，怎么添年味呢！鱼也想过干净年哩。”干净的鱼缸透出一抹极淡的蓝色，摇身变成家里的喜客，令这陈旧的小楼蓬荜生辉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拼的两本书也寄来了！梁实秋的，一本《可能这就是人生吧》，一本《为这人间操碎了心》。打开一本包装，随手一翻，呀！掉出四张素雅的卡片，自由笔体写着“慢慢来”“做自己”“歇一下”“请微笑”。颜色是说不出的不同的淡彩，更惊喜的是背面触心慧语: </p><p class="ql-block"> “但凡我有一刻寂寞时，我要好好的享受它。”</p><p class="ql-block"> “在如今这个时代，沉默是最后的一项自由。”</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另一本，我忍住没有打开，急什么呢。先把我的雀跃连同这字香发给我的亲友们，快乐的芳香是越分越多的啊。我的周遭，不也都是亲友们的真情相赠么？一件中意的大衣，一盒可爱的石头，一支枯落的莲蓬，一本手抄本《心经》……</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常常有一种感觉瞬间盈心，人其实是最幸运的动物。可以藏躲一隅，也可以迎风孤勇；可以有闲躺平，也可以不惧忙累；可以别出心裁，也可以怀旧守旧；可以清净无妄，也可以恣意欢欣。</p><p class="ql-block"> 也许为了与半老的流年相应，也许是真真正正的爱上了孤独，我只固执地以为，人生有这么一处，可以安放简心，还贪什么呢！</p><p class="ql-block"> 只愿此生，我也能活出一缕清芳，如一瓣花，一缕光，一缸水，一颗石，一行字……</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