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奶奶的光辉岁月》音频</p> <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奶奶的光辉岁月</p><p class="ql-block" style="text-align:center;">文/龙秀</p><p class="ql-block">我奶奶在老陈家,就是孙大圣的金箍棒,既能斩妖除魔,又能镇山定海。那些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招数,在我奶奶这里一概不灵,她抚养出来的一帮儿女个个像她,连后代子孙都遗传她的个性,没一个歪瓜裂枣,都是堂堂正正。老陈家的男人都是顶天立地的汉子,老陈家的姑娘也都是性格刚烈无人好欺的主。</p><p class="ql-block">我奶奶个子不高,但在老陈家人的眼中很伟岸;她眼不大,但瞪一下人人惊慌失色;她声不响,但呵斥一声满屋鸦雀无声。几房儿媳妇没人敢对她吹胡子瞪眼,大呼小叫。我奶奶在老陈家的光辉形象,绝不亚于一位叱咤风云的将军。</p> <p class="ql-block">我父亲是家中最小的,也是最受宠的一个,晚辈们都喊他七爷。他和几个哥哥的年龄相差大,他们都已经长大成人了,父亲还是儿童。我老爹(爷爷)生前是个生意经,经常到上海购货,也经常带着父亲到处跑,老爹出门前都把进货的大洋捆绑在父亲的身上,他外面穿着长袍,别人根本看不出来。有一次到上海,好动的父亲跑丢了,我老爹急得到处找,家里小财神丢了那还了得,后来找到了,再也不敢让他离开身边半步。</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有我老爹在外面赚钱,什么心都不用我奶奶操,她只管在家带孩子,过着富足的生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父亲八岁那年,我老爹突然病故,把一大堆大像西瓜,小像喇叭(很小的瓜)的孩子丢给了奶奶一个人。</p><p class="ql-block">奶奶是个苦命人,她给老陈家生了七个孩子。大爷婚后刚生了闺女,因媳妇很漂亮被当时当官的占为己有,后来大爷死了,还死得不明不白,孩子也被母亲带去了台湾,从此和老陈家断了根。那个年代,没有官路后台,也只能不了了之。后来,六大爷也在一场霍乱中离世。现在老爹又撒手人寰,上苍给我奶奶开了一个不大不小的玩笑。</p><p class="ql-block">我奶奶没做过生意,看着几个失去父亲的孩子站在面前,眼泪只能往肚子里流,她一筹莫展,不知道拿什么来养活他们。</p> <p class="ql-block">恰在这时,杨集街头供销社旁边大桥的东北角,有一个盖在水上的两层小楼店面要出售。小楼虽面积不大,但是当时是最好的店面,都说是水上漂。一楼也是用木板铺起来的,打开地板就能看见碧青的河水,生活用水很方便,平时坐在家里就可以在河里钓鱼。可是,这样好的店面,就是迟迟没有人敢买。原因是,这个店里刚出了命案,这家的男人被人杀了,成了凶宅。</p><p class="ql-block">我奶奶听说后,看房子价格不高,就直接找到家主把房子买了下来。房子交付那天,她进去打扫打扫,当天就搬了进去。清理卫生时,地板上还留下被杀的人的血迹,我奶奶连眉头都没圪蹴(皱)一下,用水把地板冲得刷亮,第二天就去进了新货,做起了掌柜的。我父亲说:他那时候小,还常趁奶奶不注意时,偷偷在柜台钱罐里抓把洋钱就溜。</p><p class="ql-block">我三妈说,她来到老陈家,父亲已经有十来岁了,天天早上都要帮穿衣服,不敢有一点怠慢,害怕伺候不好挨我奶奶骂。她还说:恩家老奶说一,恩们不敢说二,家里没有人不怕她。</p> <p class="ql-block">我奶奶老的时候,也一直都在二大爷家生活,时间久了,其他儿子就不乐意了,为了争我奶奶,兄弟几个还吵了一架。父亲是个正直的人,他站在有理的一方,长兄为父,大爷不在了二大爷就是家里的老大。再说,那些年,为了生存,父亲和其他兄弟都去了上海,只有二大爷家,再穷都没离开杨集,一家守着奶奶,也守着水上漂,店面破旧得要倒了,他又想办法重盖。二大爷为这个家付出得多,所以,父亲顺理成章的维护着二大爷。最后商定,我奶奶一家一个月轮流转,到我奶奶要咽气那一天,无论在谁家,都得把她送到二大爷家,这是我们地方的传统规矩。</p><p class="ql-block">六十年代,能活到八十岁的人很少很少,此时的奶奶已进八十,也是耳聋眼花,抬不动腿,拿不起叉。要是在她年轻力壮时,看他们兄弟这样,她立即拿起小棍抽他一个个七死八活,谁敢吵闹?</p><p class="ql-block">其实,我奶奶最想一直留在我家。可她老了,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左右不了谁,只能随几个儿子怎么安排怎么好。</p><p class="ql-block">我对奶奶的记忆很模糊,那时我很小,只记得她听力不好,牙口也不好,但脾气一点没变。我们平时和她说话,得离她近点,要慢声细语说,如果离远了喊她也听不见。谁要离远大声和她说话,她立马沉下脸来就骂:奶个老B的,声音就不能小一点啊?我听得见。如果声音小了她听不见,也会挨骂。呵呵!她就会骂那一句,反正我们都不会生气。</p><p class="ql-block">记得那个年代,都粗粮糙饭,有些人家甚至穷得都揭不开锅。大米白面都是稀罕物,有玉米面吃就算不错了。而奶奶到我们家,妈妈都要叫单独为她做米饭。我奶奶有个习惯,她吃稀饭时都把米都捞吃了,剩下的饭汤自己不喝,又舍不得倒掉,就叫我妈喝,我妈妈也不想喝又叫我姐喝,我姐喝过一次就再也不想喝了,她又用好话哄我二哥喝,我二哥也只喝一次就不喝了。没办法,我姐又哄我喝,那时我才几岁,是她背大的,天天就是她的小跟班,叫干嘛就干嘛。</p><p class="ql-block">小时候记忆最不好,但这事却记得清清的,只要奶奶在我家,我就要一直喝她捞剩下的饭汤。其实心里是不想喝的,但表面绝不会说一个不字。那时穷,逮饭就往饱里吃,也不会考虑要留点肚子喝奶奶的饭汤,天天撑得像死猪一样,汤都漫到了嗓子眼儿。</p><p class="ql-block">我奶奶在老陈家,就是个香饽饽,在我见过的奶奶中,也只有我奶奶才享受过这样的待遇。其实,我奶奶就是一个普普通通,没钱没钞,也没文化的奶奶。但我感觉她是最富有的奶奶,最厉害的奶奶,最智慧的奶奶,也是最有权威的奶奶。</p><p class="ql-block">如今,在这亲情渐渐淡薄的时代,我奶奶的光辉形象,在我心中一直屹立不倒,并越来越高大,越来越让我敬佩。</p> <p class="ql-block">个人简介</p><p class="ql-block">龙秀,姓名陈福荣,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诗歌学会会员,中国文字著作权协会会员。《中华文学》《散文选刊》签约作家。西部散文学会秘书长,连云港市散文学会、诗歌学会副秘书长,《燎原文学》执行主编,《文学百花苑》杂志副主编。曾任《齐鲁文学》《中华文苑》《文学百家》副主编。作品散见于《诗歌月刊》《散文选刊》《中华文学》《中国文艺家》《散文百家》《特区文学》《辽宁青年》等,《欢乐中国年》入选《祖国万岁,名家笔下的爱国情怀》,数篇(首)散文和诗歌获得全国各种奖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