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过大年

慈云祥

<p class="ql-block">过大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文/慈云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小孩小孩你别馋</p><p class="ql-block"> 过了腊八就是年</p><p class="ql-block"> 腊八粥,喝几天 </p><p class="ql-block"> 哩哩啦啦二十三</p><p class="ql-block">二十三,糖瓜粘</p><p class="ql-block">二十四,扫房子</p><p class="ql-block">二十五,磨豆腐</p><p class="ql-block">二十六,去买肉……“</p><p class="ql-block">我家苗宝唱着儿歌蹦蹦跳跳向我跑过来,红扑扑的小脸上洋溢着无忧无虑的、幸福的光芒。</p><p class="ql-block">儿歌中的那句“二十六,去买肉”,一下子将我的思绪拽回到了童年。</p><p class="ql-block">20 世纪 60 年代,买什么东西都要票。买布要布票,卖粮要粮票,买油要油票,买肉要肉票。农民的生活朴素节俭,不到过年过节,大多饭食就是玉米面糊糊煮地瓜或地瓜干就咸菜,很少有菜吃。一年到头,连肉的影子都很难见到。我们这些小孩见了肉就两眼放光,恨不得马上咬进嘴里,吞下肚子里。</p><p class="ql-block">快过年了,生产队里杀了猪分肉。</p><p class="ql-block">杀猪的地点就在我家大门内二门外那片空旷的场地上。两块大石头做锅台,把大铁锅里的水烧得热气腾腾。几个壮劳力把嗷嗷叫着的大白猪打闷,捉住后五花大绑放在案板上。那猪似乎感到了情况不妙,突然又嗷嗷大叫起来。站在一旁的杀猪匠咬着牙憋足了劲儿,一下子就把尖刀插进了猪的颈部动脉。</p><p class="ql-block">“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猪的血就像泉水似地流进了接在案板下面的大铁盆里。大白猪在案板上踢蹬了几下,没了动静。</p><p class="ql-block">杀猪匠在猪蹄旁侧割开一个小口,用嘴对着那小口往猪的身上吹气,把整个猪吹的圆圆滚滚的。说声“好了”,站在他在旁边的几个壮劳力、就抓住猪腿把猪抬进了热气腾腾的大铁锅里。烫5分多钟又捞出来放到了案板上。</p><p class="ql-block">杀猪匠开始给猪刮毛。把整个猪浑身上下刮得光光亮亮,就开始落头、开膛拿出猪下水。</p><p class="ql-block">一个大铁钩勾住血脖,一甩手就挂在旁边准备好的架子上开始分猪肉了。</p><p class="ql-block">父亲提着分的猪肉走在回家的路上。四岁的弟弟看到肉,挣脱开我的手向着父亲跑过去,低头就咬住了父亲手中提的肉。</p><p class="ql-block">父亲说:“小(儿)来,这是生肉不能吃,等回家煮熟后再吃。”</p><p class="ql-block">弟弟松开口,“哇”的一声哭了。这件事给我留下了难以忘怀的记忆。如今吃肉是家常便饭,大家都吃腻了,每个菜最后剩下的全是肉。人不吃就成了小狗的食粮。</p><p class="ql-block">我的思绪被电视里的笑声和掌声打断。抬头看,是董建春、李丁上场说相声了。我家里苗宝还在绘声绘色地唱她喜欢的童谣:</p><p class="ql-block">“二十七宰公鸡。二十八,把面发。二十九,蒸馒头。三十晚上熬一宿,初一初二满街走。”</p><p class="ql-block">说起大年三十晚上的守岁,和初一初二的满街走,脑海里总会有一些生动的画面映像。</p><p class="ql-block">大年三十这天只要太阳一下山,夜的幕帘还没有完全垂下来,小孩子们就从路自的家里跑到街上。男孩子放炮竹、摔摔炮,比赛谁的炮竹不截火、响得脆雄的摔炮摔得响;谁的钻天猴飞得高。女孩子们则手拿点着了的嘀嘀金儿跑来跑去。</p><p class="ql-block">我不愿意参加这种乱乱腾腾的游戏,就躲在屋里点着蜡烛看书。</p><p class="ql-block">平时夜里看书母亲总是嘟嘟噜噜地说费油。除夕夜要熬夜守岁,蜡烛可以一根接一根用到天亮,这可是借光读书的好机会。有书读不犯困,一晚上可浏览半个长篇,把困意驱赶的无影无踪。</p><p class="ql-block">初一初二满街走的时候,我只在初二出去。初一任凭街上互相拜年的人熙熙镇攘热闹非凡,我依然觉得窝在家里读书是最幸福的事。津津有味儿的把那部小说的后半部分读完,心情愉悦,心也放下了。初二这天就放开脚丫子到处走了。我们老家的习俗,初一不干活,避免一整年劳累。不扫地、不倒垃圾,以免把财扫走倒掉。</p><p class="ql-block">初二看完新郎官,初三初四村里的小剧团就开始唱戏了。</p><p class="ql-block">大戏连唱三天,每天都是新剧目。白天走亲戚、晚上看戏是初二至初五让人感觉最幸福的事儿。戏台是临时搭建的。大戏没有开场前,乐队的锣鼓手就坐在台上敲打起了“咚咚锵、咚咚锵、咚锵咚锵咚咚锵”的锣鼓点儿。村民们听到锣鼓点儿响起来,就扛着长条板凳,抱着圆櫈方櫈向建在村委会大院里的舞台下聚拢。</p><p class="ql-block">两盏汽灯照的舞台上下亮如白昼。小孩子们高兴地从台下窜到台上,又从台上跳到台下,你追我赶。更有调皮一点儿的小孩点着了“钻天猴”,随着“吱” 的一声哨响飞上天空后,又是一声炮竹在空中爆破的声音。一阵紧锣密鼓之后,红色的幕布缓缓拉开。大戏才终于开始了。</p><p class="ql-block">戏曲的内容随着时代变迁在不断变幻。</p><p class="ql-block">20 世纪 60 年代初,父亲那代人常演豫剧《穆桂英挂帅》《王定保借账》《拾玉镯》《小姑贤》等剧目。“特殊历史时期”的时候,这些剧目被定位歌颂才子佳人的“四旧”,不允许再演。最初经常演的是《朝阳沟》《箭杆河边》《三四仇》等剧目,60年代末、70年代初常上演的剧目就变成了样板戏和一个个的小表演唱。再后来改革开放的大潮来临,大家都忙着想办法挣钱,小剧团就被大潮吞噬,销声匿迹了。</p><p class="ql-block">人们围坐在家里观看春节晚会和电视台的节目替代了小剧团的功能。</p><p class="ql-block">听完戏,看腻了电视节目,先亲朋聚会再走亲戚。所有的亲戚走过一遍,也就到了元宵节。</p><p class="ql-block">元宵节是对诗猜谜观花灯的日子。四处可见猜灯谜的活动,猜中有奖。猜灯谜是我的强项,每年都会捧点儿小奖品回家,所以也就非常期待元宵节的到来。</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元宵节看花灯更是热闹非凡。从乡村村民们手工制作的水果灯、蔬菜灯、造型生动的面灯到各单位制作的大型电子立体动画感的电子灯,琳琅满目地装饰着元宵节的夜晚。</p><p class="ql-block">夜,因为这些灯的多姿多彩而喜气洋洋。人,因为喜气洋洋而精神倍增。过罢元宵节,大年才算真正过完了。人们在节日的喜庆里养足了精气神,自信满满地走出年关,走向新一年的博弈。年复一年,声声不息。</p><p class="ql-block">过罢大年,春暖花开的好日子也就要跟着来了。</p><p class="ql-block">(本文刊发于齐鲁情未了·《山东散文家精短作品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