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沙水暖忆故人

沉默是金

（从孟岭上俯瞰朵美金沙江全景） （山河大观） （孟岭天壁） 　　大年初五，闲来无事。与二中时的老同事曾师相约，去他美丽的家乡、金沙江畔的热乡宝地朵美闲游一趟。 对朵美，鹤庆的这个热乡宝地，我心里总有一种浓浓的亲切感。35年前，我还在鹤庆一中读高中，在高二那年暑假里，我和同学小王，被家在朵美的同桌老邓盛情邀请，去金沙江边他的家里闲住了几天。那是我人生中第一次坐汽车出门远行，第一次跨出鹤庆坝子去异地他乡，第一次到地理书上念过无数次、心里梦里时时向往的金沙江边。 （孟岭天壁） （35年前在鹤庆一中读高中的青春岁月） 　　当年老邓一家对我们的热情款待，让我们心里充满了像在自已家里一样的融融暖意，至今仍难以忘怀。老邓的家在朵美街北村，离朵美小街子只有一支烟的路程，街上还有他家开着的一个小旅社。当时老邓的父亲在鹤庆县贸易公司朵美中江糖酒组做糖酒购销工作，每天工作忙忙碌碌，操持着一家人的温饱。 （朵美河川梯田） 　　我们到朵美的那天下午，老邓的父亲忙完单位上的工作后，回家亲自下厨，把家里下蛋的一只母鸡杀了，炖了一锅香味扑鼻的鸡肉，炒了几道可口的农家小菜招待我们。杀鸡待客，这在今天似乎是一件不值得一提的小事，但在35年前，在那个人们的生活还十分贫困，一年难得见几次荤腥，只有过年过节时才能吃得着肉的困难年代里，杀鸡是最隆重最高档的待客之道了。邓妈妈慈祥善良、勤劳能干，把家里收拾得井井有条，每天变着法子做美味的饭菜给我们吃，像我们自已的妈妈一样关爱着我们。老邓的姐姐已在县城上班了，家里还有一个活泼可爱的妹妹，在朵美中学读初中，年幼的小弟还没读书，顽皮好动，像我们的一条小尾巴，成天跟着我们在金沙江畔开心闲逛。每天吃饭的时候，我们和老邓一家子围坐在厨房的饭桌边，边吃饭边听老邓的父亲给我们讲朵美的风土人情，他的人生甘苦。说到高兴时，一桌子都跟着哈哈大笑，在温馨随意的家庭氛围里，我们就像在自已家里一样，丝毫没有客居别家的拘束感。 　　在朵美小住的几天里，老邓陪着我们把朵美街附近的风景逛了个遍。金沙江边巍峨屹立的孟岭崖壁，孟岭脚下滚滚东去的一江湍流，柔软洁净的江畔沙滩，漫山遍野层层叠叠的翠绿梯田，郁郁葱葱的甘蔗林，翠绿欲滴的香蕉林，让第一次到热乡的我们感到无比新奇欢欣，留下了终生难忘的美好印象。离开朵美时，老邓还给我和王同学每人送了一对朵美的特产糖狮子。这对糖狮子我一直舍不得吃，把它珍藏在我放重要物件的木箱里，它伴着我度过了最难忘的高三岁月，伴着我走进火红七月的高考考场，甜蜜着我对故人往事最美好的人生记忆。 （金沙江朵美渡口） 　　35年光阴荏苒，似水流年，但我至今还很清晰地记得，我们要离开朵美、回家前一天晚上在金沙江边的难忘情景。那天晚饭后，从老邓家出来，我们到江边回水湾的柳树林里散步。老邓、我和来自城里的小王三个同学，在夕阳的余晖里，迎着凉爽的晚风，漫步在江边柔软的沙滩上，一路漫行一路畅聊自己对未来的向往与期盼。 　　浑黄的金沙江水在我们身边滚滚东流而去，一路奔流向海不回头。当年三个意气风发的青年，坐在江边的礁石上，想着明年就要参加高考了，我们的人生之路又将向何方？望着滚滚而去的东流逝水，三个人都沉默了，耳畔回响着的，只有那滔滔的水声和呼呼的风声。在年少的心里，都开始暗暗憧憬着那美好而不确定的未来，它像一头小鹿，在我们的心里乱撞。那似乎还在虚无缥缈、空中楼阁般的美好未来，让我们的心里顿时充满了对自己美好前途的无比向往，也伴随着对不确定的多变人生的忐忑不安。 一轮皎洁的月亮从孟岭高高的崖壁上慢慢升起，把金沙江畔的山山岭岭笼罩在一片银色的月光中。远的山，近的树，似真似假，如梦如幻，都像朦朦胧胧的梦境一般，虚无在金沙江畔月华如水的夜色里。江风吹着柳树林沙沙地响，像是吹响着离别的笙箫，想着明天就要离开魂牵梦萦的金沙江畔，又要和好朋友分别了，心里顿时又充满依依惜别的无比怅惘之情，撕咬着敏感年少的心，让人感到一阵阵难忍的痛楚…… （孟岭脚下山水交汇的朵美小街） 　　应该说，我们是幸运的。一年之后的高考，当年我们班50多名同学中，只有9位同学考上了大学。我考入了自己喜欢的师范院校，王同学考上了财经学院，老邓虽然经过挫折，但后来也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我们三位同学天各一方，各自忙于自已的工作和家庭，交往也日渐稀少，但当年的同学之缘、同桌之情依然珍藏于心底，虽然时过境迁，却依旧历久弥真。现在每每回想起这些经历的故人往事，似乎还恍若昨天，令人动容，让人心生温暖。 经过30年的打拼与奋斗，现在，王同学在昆明打理着一家规模很大的公司，听说资产丰厚，因为，自从高中毕业之后，我再也没有见过他了；老邓在州水产站上班，负责渔政管理工作，闲暇之余，热心的他还经常组织我们高中老同学到朵美再聚，老同学见面，还是一如当年的热情；我则回到家乡的小城，在当年读高中的县一中当老师，从事教书育人的工作，在日复一日的琐碎中圆着当年的人生梦想。 （1990.6 从鹤庆一中高中毕业时师生合影，前排正中为班主任陈亮旭老师，后排左起第3、4为作者本人与同桌邓宗仁同学） （1989.7三同学在朵美金沙江回水湾留影，从左起为王丹、邓宗仁和作者本人，小孩为邓宗仁的弟弟） （1989.7作者在朵美金沙江回水湾留影，记录下那一段青涩而但充满阳光的弦歌岁月。） 　　伴随着悠远的思绪，我和曾师又踏上了故地重游的朵美之行。从鹤庆县城出发，山一程，水一程，驱车行进在曲曲折折的松朵公路上，犹如在美丽的风景中穿行。河川层层叠叠的梯田在车窗外映入眼帘，朵美大峡谷温泉的腾腾水汽还氤氲在冬日暖阳下的峡谷上空，过寨子坡高高的山岩下，金沙江那一汪碧玉般的江水已遥遥在望了。35年来，我也曾多次到过金沙江边的朵美街做招生工作或办事，但都是走马观花，来去匆匆，对往事的回忆似乎也从来没有今天这样深入与清晰。 　　当年那条从鹤庆到朵美的坑坑洼洼的沙石公路，已被鹤庆到松桂的高速公路和松桂到朵美的平坦光洁的水泥路所代替，这条路的历史变迁似乎也折射出了这些年来我们生活的巨大变化。当年我第一次从鹤庆县城坐汽车到朵美，60来公里的山路走了整整半天，等去到朵美，整个人都是一身灰尘，骨头也快被抖散架了。今天我自已开车，曾师和我一路闲聊，一个半小时轻轻松松就到了。生活中许多细微的变化，我们似乎总感觉不到，但故地重游，和以前的一切相比，我们总会惊喜地感受到，我们的国，我们的家，我们的生活，在悄然之中，已发生了沧桑巨变。 这几十年来，伴随着改革开放和国家的发展进步，得益于“西电东送”金沙江水能梯级开发一库八级的龙开口、鲁地拉两大水电站的全面建成，得益于扶贫攻坚和乡村振兴的稳步推进，热乡宝地的朵美，已是旧貌换新颜。 　　今天的朵美，交通条件不断改善，水利设施日益配套，产业培植大见成效，基本形成藏红花、热带水果、优质稻米的农业特色产业。鲁地拉水电站建成后金沙江回水形成的百里长湖，漫江碧透的宽阔江面让干热的朵美，增添了几份江南水乡的灵秀之气和水乡风韵。孟岭脚下的金沙江两岸，热带果园漫山遍野，桔果飘香。层层叠叠的梯田里，绿油油的藏红花正抽茎孕蕾，摇曳着千家万户勤劳致富的梦想。山坡上翠绿的凤尾竹下一幢幢造型别致的小洋楼，村口停得满满当当的小轿车，向我们叙述着朵美日新月异的新变化，向我们展现着人们幸福生活的新图景…… 　　是的，朵美变了，变得越来越好，越来越美。我和曾师驱车百里来到金沙江畔，故地重游。沿着当年走过的路线，漫步在高高的江岸上，去找寻朵美金沙江回水湾那一片茂密的柳树林里，35年前那个炎热的夏天，三个青年在金沙江畔曾经留下的足迹；去找寻35年前那个美好的月夜，三个青年在金沙江畔畅聊的人生梦想，但我们却什么也找不到了。我们看到的只是，一片白水茫茫，蜿蜒东流而去。 江畔忆旧，故人难忘，同学之情，山高水长。过去的一切，虽然己一去不返，杳无踪迹，但它却已走进了我生命的历程里，融入了我身体的血脉中，时时滋养着，我对那一段段难忘往事的美好回忆…… （孟岭天壁脚下，金沙江畔寂静美丽的朵美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