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小故事专辑

情墨江南

　　母亲齐保英生于1932年3月16日，这个时间我是在身份证上获悉的。有可能是农历三月十六，恰巧我的一位姐姐的生日也是这一天。祖籍安徽省定远县站岗乡齐家岗，自幼家境贫寒，又逢军阀土匪战乱年代。外公和外婆在当地是老实本分的农民，膝下育有两男两女。经常是吃了上顿无下顿，在艰难困苦中度日如年。

1943年的夏天，年仅37岁的外婆因长期食用野菜造成了身体大面积水肿，在当时缺医少食的状况下撒手人寰。外公因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打击后离家出走。据母亲回忆，在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杳无音信。

从此，这位齐家小姑娘成了家中的顶梁柱。大姐时年18岁，早年因家中食不果腹，已远嫁到永康镇程家当童养媳了，平时也少有来往。眼下在父母双双离开的日子里，带着两个弟弟的她考虑该如何艰难度日了。大弟弟当时才7岁，小弟弟才10个月。对于一般家庭而言，可以活下去都是一种奢望，更何况是年方11岁的小姑娘呢。——序

一、冬夜寻弟

1943年冬，中、美、英三国签署的《开罗宣言》指出：“三国之宗旨…在使日本所窃取于中国之土地，例如满洲、台湾、澎湖列岛等，归还中国。据史料记载，此宣言确认中国拥有对台湾及其附属岛屿的主权。”当时的抗战和反扫荡的热浪席卷到全国各地。

齐家小姑娘，经常可以听到附近董家圩、刘家岗、元寿集碉堡里传出的枪声。在这种大环境影响下，这个冬天显得异常寒冷。

深夜，她总是习惯半夜起床看看身边的两个弟弟。当走到小弟弟的摇窝旁边时，不由得浑身哆嗦了一下。眼前除了小棉被以外，弟弟早已不知去向，而且伸手摸上去也感觉不到有余温。

于是急忙喊醒了大弟弟，二人凭借着微弱的油灯在空间不是很大的房间里四处寻找。慌乱中，姐弟二人一不小心撞在一起，把油灯给打翻了，顿时房间里一片漆黑。平时一直很冷静的她，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嚎啕大哭，弟弟也凑过来抱在一起痛哭不止。

哭罢，赶紧从床头的枕头下面找来洋火将油灯再次点亮。也许是母亲的灵魂守护，姐弟俩隐约间仿佛听到了弟弟熟睡的呼呼声。寻声找去发现小弟弟是从摇窝中翻落在旁边的谷仓中。家中谷仓早已是颗粒全无，好在下面有些稻草。

看到小弟弟正在谷仓中呼呼大睡，姐弟俩顿时破涕为笑，没想到是虚惊一场。

二、误食野菜

1945年的春天，乡下的生活环境变得安静了许多。调皮的小弟弟活泼可爱，生活中姐姐把家里的日子安排的井井有条。小姐姐也时常带着两位弟弟到田野中挖些野菜，在平时烧饭的时候放一点进去，也可以和包谷面一起做成菜团食用。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姐姐和往常一样带着小弟弟到河边去挖野菜。聪明活泼的小弟弟到处乱跑，时不时地会采来很多并不可以食用的野菜。姐姐在检查的过程中发现了鲜嫩可爱的蘑菇。姐姐赶紧问弟弟是从哪里采来的，于是弟弟带着姐姐走到河边的草地上又发现了许多。姐姐用手剥开蘑菇后，闻到了一股清香的味道，自己断定应该可以食用。

回家后，晚上和其它野菜一起，又加了一点高粱面，熬了一锅菜糊。姐弟三人好久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菜糊了，本来还想留下一点作为第二天早饭食用的，结果把锅里吃个精光。

半夜里，姐弟三人感觉肚子咕噜噜直响。小弟弟嗷嗷乱叫肚子难受，后来把晚上吃下去的全吐了出来。这个时候，姐姐才意识到食用的蘑菇有毒。姐弟三人夜里上了数次厕所，第二天早晨起来后感觉浑身虚脱无力，早饭也不想吃。就这样在没有找郎中的情况下，硬生生地挺了过来。

往后的日子里，姐弟三人变得更加坚强，遇事也格外小心谨慎。

三、投靠二叔

误食野菜的事情，很快传到了亲戚二叔那里。他们家就住在三里外的王家圩，家中有个女儿平时经常来找姐姐玩耍。也时不时地带一点生活用品和吃的过来，一来二去倒是感觉日子过得快了许多。

转眼间，时间过了三年。姐弟三人去给二叔家拜年，因为街坊邻居也都知道她们姊妹三人的遭遇，所以总会有人过来请他们到家里吃饭。这些事情对母亲的影响很大，但凡做事都保持着一颗感恩的心。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 二叔看到眼前的小侄女已到婚嫁年龄。于是就主动问了我母亲的心意，是否愿意搬过来和他们一起住？其实母亲心里是早有此意，就是羞于启齿。于是姐弟三人在1948年春节前投靠了二叔一家。

在我小的时候，母亲经常带我去看外公外婆，我哪里知道自己的亲外公外婆早已去世。一直到我上中学的时候，母亲才把她的身世告诉我。并且时常教育我们要学会知恩、感恩、报恩。　

1949年母亲17周岁，经媒人介绍和我的父亲结成终身伴侣，相濡以沫生活了52个春秋，共同抚育三男三女。

四、愈合的伤痛

1956年的春天，农历三月十六。母亲生下一女，取名：开群；小名：凤子。此时，已经是五口之家了，也有三五成群的意思。我的二姐出生后，母亲在家日子是度日如年。

1958年开始，吹起的“浮夸风”愈演愈烈。全国上下大跃进的运动一直持续到了1960年才慢慢平息。母亲身上的担子越来越重，因为父亲当时几乎常年在外，很少可以照顾家眷。

母亲在家不但要抚养自己的三个孩子，还要照顾身患肾炎的弟弟。1958年秋天，身患重病的小弟弟回到了哥哥嫂嫂身边，共同生活了五年，因病去世，年仅21岁，未婚。

母亲在不堪重负的情况下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将二姐抱养给河东王大队的一户人家“压子，”这是旧社会的风俗。夫妻如结婚多年没有子女，可以先抱养一个小孩，为了讨个好彩头罢了（后来在他们家还真的迎来了一男一女)。养父王炳才是个老实巴交的憨厚人，但却娶了一位好吃懒做的坏婆娘。

孩子领走的那天，母亲含泪和对方说：“孩子现在已经五岁了，一开始过去的时候，免不了会想家。如果不听话，您们可要多担待，尽量哄着一点，假如她要是偷偷跑回来，到时候我会狠狠地责骂她，我们只有这样做，以后孩子才会知道您们家好。”

没想到好景不长。有一天，王家的爷爷送了一碗白米饭给孙女吃，却给养母偷吃了。为了这件事，夫妻二人是大打出手。事后，养母把怨气撒到了孩子身上。只要是男人出门，马上就叫孩子去田里偷瓜。假如没有瓜带回来，就不让吃饭。久而久之，身体瘦成了皮包骨，小屁股变得尖尖的。

仅仅过了三个月，我的这位小姐姐就三番五次地偷偷跑回家。母亲每次都是当面拿棍子背后流眼泪。一直到后来的有一天，母亲才改变了主意。

这一天早饭刚吃过，母亲早已习惯了打开后门看看通往大队长家方向的路，猛然间看到一个小孩在路上跌跌撞撞的往前走，当时天空下着小雨，路上也变得异常湿滑，而且隔着一段池塘，看的不是很清楚。正想着走近一点再看看是不是小丫头又跑回来了。就在这时，大女儿过来喊母亲说弟弟好像发烧了，母亲随手关上了后门。

走在池塘埂上的姐姐早就看到了母亲站在门口，但不知为什么突然把后门关上了。于是就拼命地往家跑，一个不留神滑倒了。刚刚想爬起来的时候却又一次摔倒了，而且这一次是滚下了塘埂。

坚强的小姐姐又一次爬了起来，当母亲再次看到她时，哪里还敢相认啊！只见到眼前一个蓬头垢面的小孩冲着自己喊了一声:“妈……”顿时母亲抱起孩子哭成了泪人。当时也顾不上去擦满脸的泪水，就赶紧烧了一大锅热水给她洗澡。这时，父亲回来了，姐姐一把抱住父亲的腿，哭诉到：“爸，我的屁股不能坐板凳了……。”

结束语：

这件事，足以影响了母亲和姐姐的一生，每每提到的时候都是悲喜交加。事后，父母亲再也舍不得把孩子送人了。

文字：紫雲

图片：网络/自拍

配乐：童年记忆

美篇号：【4778851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