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烽火中的祖母

红叶

我烽火中的祖母，

中国一位普通的农妇。

你在万里大河之门，

广阔平原上居住。

一生没有正式名字，

把婆家、娘家姓相连，

——张贾氏，是人们对你的称呼。

我烽火中的祖母，

中国一位伟大的祖母。

当日本法西斯侵略中国，

面对危亡的中华民族，

你义无反顾，

把亲生的“骨肉”献出。

子孙一个接着一个，

参加打鬼子的八路。

祖母有三个儿子，

父亲、二叔和三叔。

他们都是抗日的好汉，

浑身是不屈的铮铮铁骨！

二叔在日寇狱中残害致死。

三叔被敌人砍下了头颅！

只有父亲活着，继续战斗。

是任独立团政委的“八路”。

二叔是革命火种播火人，

他自幼聪慧、好学、灵透，

二一年”省立一师”考入。

经“一大”代表王尽美介绍，

二二年走上革命道路。

“九一八”后党派他去满洲，

任省委委员、某市书记。

执行“反满抗日”任务！

两年后因叛徒告密被捕。

关入日俄监狱——“人间魔窟”。

在法西斯酷刑下，秘密不吐！

面对“鬼子”侮辱中华民族，

他愤怒地举起囚室粪桶，

冒死砸向日寇狱卒！

最后，长眠在长白山黑水热土！

三叔在家务农，侍奉父母，

七七事变后走上兄长道路。

三八年大哥介绍他入党，

任村民兵队长和支书。

四零年初冬一个寒夜，

一名站岗民兵被敌人抓住，

他奋不顾身冲向前营救，

遭残酷杀害身首异处。

父亲受二弟影响，

自觉投入革命熔炉。

大革命中入团入党，

三七年建立本村党支部。

堡垒中十几个热血青年，

是他胞弟、长子、族弟、和堂叔。

当抗战胜利和建国的时候，

为国捐躯是他们中的大多数。

祖母有三个孙子一个孙女，

大哥是县青年游击队长，

平原上“李向阳”式的人物。

他常向祖母说起牺牲的战友，

意思是当自己倒下，祖母要挺住！

他常教小十岁的二弟种好地，

意思是决心牺牲，拒绝回家的路！

一次反扫荡，平原矗立起他的墓！

我烽火中的祖母，

中国一位英雄的祖母！

两个儿子和长孙牺牲后，

你又把十七岁的孙女，和十四岁的第二个孙子，

一起送进烽火中的队伍！

两个儿媳也投入了革命洪流，

只有“八路羔子”的我后补。

我烽火中的祖母，

在反法西斯抗日战争中，

你受尽人世间的罪和苦！

为营救狱中的二叔，

三回卖地，典当尽财物，

三百多大洋高利贷，催命的符！

为生存你跪着爬着在田间劳作，

照顾儿孙牺牲精神失常的祖父。

我烽火中的祖母，

中国一位崇高的祖母。

你劲草般的满头白发，

在烽火平原的疾风中飘舞！

你满脸苍桑的深粗皱褶，

像硝烟大地纵横的豁谷！

祖母！平凡的名字——张贾氏，

将永世长存，同中华民族！

此文背景真人真事（我姐夫的部分家史）曾发表于中国社会科学网

作者：张联瑜退休前任中国社会科学院党校 校长。2015 、4、于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