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碎语

程澍

　　癸卯正月初三，天大寒。蜗在家里刷抖音，频见抖友返乡情事，感慨系之。遂忆老家，摧起乡思缕缕。

现家距老家不过四公里，交通便当，那山，那水，那宅，那胡同……却已久违——是该回老家看看了。

　 驭车南行，寻迹遥遥的儿时印记。

老家的北头，十几年前盖起三排楼房，很多乡亲早已迁换新居，老房子遂成空巢。岁月更迭，雨侵风吹，很多老舍已是断壁残垣，留下孤寂落寞的身影，无声地伫立在凛冽的寒风中。形色老迈，容颜憔悴，忧伤地诉说着苍茫蹉跎的悠悠岁月，令人唏嘘不已。听说村里等待开发，但时下房地产遇冷，无可预期。开发对于乡亲们总是一件善事，借此盘活荒宅，改善家境，值得期待。

　　儿时的老宅子，至今保全，只是房子早已易主。院门落锁，门窗紧闭，陈迹斑驳，想是早已空置。在这里，可追溯到有生以来的记忆源头，生于斯，初长于斯，背上书包上学堂的记忆发端于斯……。想起小时候的当下时节，正是与伙伴们的欢畅之时，点竹放炮，嬉闹无忌，院子里洋溢着无边的快乐，而今早已成为遥远的绝响，终不复来，不禁慨然。站在门外，怅然回望，遂感快乐其实是一种简单而复杂的构成，需要用心性真纯的底色铺就。孩子们的快乐，来自于天真，我们都曾是纯真无邪的天使，只不过人渐老渐熟，也渐老渐俗，渐功利之心，终于被岁月打磨成了人世间的俗物。心机越来越重，快乐越来越少。

小时候摸鱼捉蟹的小河依旧潺湲，只是河道被水泥修缮，流水虽便畅了很多，然而乏缺了一种气息，失了原生态的味道，也彻底颠覆了记忆中的美好与亲和。

　　小学的教室已荡然无存，徒遗一片空旷的泥土。邻舍种满了蔬菜，俨然是一片菜园。西墙有两处黑板报，墨色全无，已经彻底风化为水泥灰灰的颜色。记得读四、五年级的时候，曾经出过黑板报，自己的一篇作文也曾登板示众，隐约记得作文题目是《一次深刻的教训》，很多同学写的是刚刚集体组织看过的电影《啊，摇篮》，混淆了教育与教训的定义，便跑了题。我写的是一次考试中因粗心而导致的低级失误，并决心一定要汲取教训，学习要专心致志云云，讨了老师的好。

　　村东是文峰山，印记最深的是山上有一水库，水深可没两人。小时候，每逢夏季来临，这里就成了伙伴们流连忘返的水上乐园。大人们尚有遮羞，孩子们则春光乍泄，一览无余，扎猛子，比试潜水，相互戏谑，快活莫可名状。子曰：仁者乐山，智者乐水，纵然仁薄少智，依然深深地眷恋着家乡的山，家乡的水。

爹娘的坟茔处于文峰山上的松林之间，叶落归根，二老长眠于故乡的泥土中。他们在另外一个世界，默默地注视着家乡云卷云舒，沧海桑田。

2023.2.24记

乡愁 朗诵：书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