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

雨在滴答响

冬，腊月三十，归乡喜迎新年。除夕之夜，全家人围炉夜话，推杯碰盏。

席间，母亲喟然叹道：“汝邻家童伴阿南三十有一矣，尚未婚娶，父母终日眉皱色惭，茶饭不香。”吾闻之默然。

父亲因复言：“吾村如阿南壮年难婚者可几十人，仅吾街亦三四家。乃者一年之中，一村之壮，成婚纳娶者足二三十人，今者鲜闻矣！若偶闻，亦为孰家妻女而已，然一年之内亦不过数家。”

吾心惊难食，问道：“何以婚娶之难及此般？”

二叔言：“婚娶之难，难乎婚俗者三：一曰婚车，一曰彩礼，一曰婚房。凡娶妻者，三者须皆备，缺一则不成。婚车者，起底十万以上，名车骏骥则更喜；彩礼者，时俗流制达二十万之多，尚不计三金及喜礼；婚房者，首虑于市，郊区次可，动辄百几十万之巨。夫农者，躬耕于田，营生于市，守身于乡，终日忙碌力佣，仅足温饱，何以有丰裕之钱厌此三者，奈之何哉？唯借贷事成而已。然娘子若闻男家持债而婚，则哭闹不嫁以欲待富贵者。是以乡民谈婚论嫁若谈虎而色变。婚娶者，鲜矣！”

余对曰：“费巨如此，乡民焉能不惧？市邑尚好，男女有工，父母有业，家境稍厚，房产皆备，唯大小新旧之差而已，差可过去。唯苦乡人耳。若能移此风，易其俗，不亦乡人之福乎？”

小妹忽道：“口言之易，人行之难！世俗演化迄今，男有忧而女亦有患。夫女人，此生嫁己，唯冀一次，焉能不慎哉？一朝所嫁，终身所择。俗语有云：‘嫁鸡随鸡，嫁狗随狗。’试想，孰女不想衣食无忧？孰女不思居行有质？为人父母者，安有不奢出儿女而福享者哉？而况时俗既如此，世人皆做此般念，安有甘心于人之后者？”

“吾辈婚娶之于今，犹百姓比之皇室，天差地别。”母亲感慨言道。“昔年几人合购一镜，一盆，一布，彩礼亦可怜，然两情相悦，父母相允，媒妁择日，便喜结连理。焉有今日婚娶耗费之巨？”

闻母亲言及往昔之俗，令人唏嘘羡慕。于是父亲举杯曰：

“辞旧迎新之际，今者国家移风易俗方盛，急期早日革此侈弊以树简朴之风，俾乡人可不复苦婚娶之费，则民之福也。”

说毕，众人欣喜举杯，相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