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回老家过年这几天，天气真好，吃过饭，坐在院墙根喝茶晒暖暖，很舒服，晒着晒着就打盹，院里的白鹅＂嘎嘎＂的叫声把我惊了一下，家里的花狸猫不知啥时候在我旁边的凳子上卧成一团睡着了。回老家过年，感觉最好的是安静，静的舒服，静的自在，也静的让人慵懒。放眼望去，最先看到的是村子对面远处山梁上的一片树林，在村子的南面就叫南坡，阴面。年前下了一场多年未下的大雪，一尺多厚。之后连日放晴，阴面积雪白花花的一直未消。我突然有个想法：上南坡梁上的树林里趟趟雪。</p><p class="ql-block"> 伸个懒腰，下到村子里，公路上的小轿车一辆跟着一辆，都是山外的人去山上逛的，上面有庙。村里的老人看一眼过往的车辆，眯着眼，撅着嘴，脸扭到一边说：＂𠰻倒有个啥逛的嘛！＂，周围的年轻人被这生动表情惹得喜笑不至。走过村子南北两条河的桥就到南坡下，一条顺坡斜上的小路通向梁上的树林，还好，有人把路上的积雪扫过了。顺着小路慢慢悠悠地走，不着急，虽然是上坡，走走看看，所以也不感到气喘。南坡，是我小时候常来放牛羊、拾柴割草的林子，再熟悉不过了。这片树林是村子周围其他林子生长最茂密、保护最好的林子，这是有原因的，其他林子要么背着村子，要么较村子远，所以过去人畜把林子祸害得就像斑秃头，没剩几根毛了，而南坡面对着村子，又不太远，稍有动静，村里人都能看见。</p><p class="ql-block"> 林子很安静，只有脚踩到雪地里咔嚓咔嚓的声音，这片林子是青一色的洋槐树，洋槐树听说是外来树种，所以叫＂洋槐树＂，就像＂洋火＂＂洋瓷碗＂＂洋糖＂＂洋布＂之类。踏进这片林子，小时候的画面一股脑地翻腾出来了，尤其是暑假放牛羊的时候，这片林子枝叶繁茂，遮天蔽日。伙伴们把牛羊缰绳一解，在草丛里刨几根小蒜，光着上身躺在锦软凉爽的细草中，顺着坡面摆倒一排，翘起二郎腿，小蒜就着馍吃的同时不着边地的闲谝。抬头看不见天，浓荫遮蔽，有时候迷迷糊糊就睡着了。睁眼，一响即过。有时候躺在草地上，看着头顶这些长得扭七八歪的洋槐树就在想，为什么这种树总是长的不直溜点，精精神神多好，还带那么多刺。现在想想，正因为长的歪瓜列枣，旁枝多，树叶才浓厚呀，正因为每颗树丑的不一样，冬季叶子一落，黑乎乎随意扭曲伸展的躯干和树枝才很有味道，梅树不就是扭曲拧巴的姿态才受到文人和画家的青睐嘛，当然了梅花更高的是傲雪的品格！</p><p class="ql-block"> 回头向北看，村子尽收眼底，小时候总感觉我们村子很大，人很多，热热闹闹的，村里小孩成天叽叽喳喳，现在冷清多了。村子几十年变化挺大，最明显的是过去的泥巴路变成水泥路，从环线一直到山下以及村里的主要路面都硬化了，还安装了路灯，为走夜路的人照亮了脚下的路，也有了安全感；过去的土坯房也所剩无几。</p><p class="ql-block"> 在林子里转了一圈 ，听到村里零星的鞭炮声，似乎一直提醒着人们又过年了。突然听到锣鼓声， 透过林子看到在村部聚集了好多人敲锣打鼓，那个节奏从小都听过，＂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咚＂，好像过去有人说这个节奏应该这样记＂板凳腿，板凳腿，板凳有个四条腿＂，不知道都是咋想出来的，𠰻四条腿的多了。</p><p class="ql-block"> 趟雪走到西边林子坡头上，这个点最高，东西南北看得清楚，阳光照在雪地上很刺眼，举目四望一圈，远处村庄安安静静地呆在沟壑或山坡上，只有高速路上偶尔有小汽车像甲壳虫一样动着。我准备从这个坡头下到村子下面的河道走走，现在已没有路了，随便趟雪，雪地里长着一米多高干枯的蒿草，蒿草的香味很浓。突然，有一个东西＂唰＂的一声从面前穿过，吓得我汗毛竖起，呆在原地定眼一看是只野兔，差点骂声＂你个兔崽子＂，还是憋回去了，不能骂，今年是兔年，再说是我莽撞了人家。奇怪的是，那家伙在不远的枯草中好像站起来，伸着脖子竖起耳朵，瞪着一双惊恐的大眼睛，满兔脸上写着一个大大的问号看着我，好像在问：＂你，你，你是谁呀？＂。四目相对，我乐了，掏出手机想给它拍一张，谁知＂嗖＂一声，跑了，无影踪。</p><p class="ql-block"> 我心里想： 真羡慕那家伙的大眼睛呀！</p><p class="ql-block"> 不知跌了几个屁股蹾，终于从坡上下到了河道，河床深陷，积雪未化，石头上戴着圆圆的雪帽帽，不知从哪里发出汩汨的流水声，量小，无力，但听不出有停流的意思。在河边走动，竹林间的鸟发出急促的惊叫声，扑楞楞乱飞。搬动好多石块，无蟹。掬水洗把脸，回村。</p><p class="ql-block"> 人到处寻风景，故乡就是风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