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里梦外，福启新岁

筱语

　　年三十晚，新年钟声敲响，春晚结束，遥控无意翻到中央八套，《人世间》正在播放，躺在沙发，搂着女儿，我俩又看了一集，正是周家父母离世一集。这部剧今年断断续续看了两三遍，深入人心，每个人物都演的极好，主题曲，拨动心弦，给人力量，《北陀寺的风》如此有意境。

风，送来阵阵炊烟

融没着香火

碎了钟声

风，怀着丝丝寒意

窜入毛孔

灭了心热

唤醒无上清凉

　　家家户户从小年开始忙碌，直到除夕这天晚上，一家人团聚，欢声笑语共乐同守岁。今年，我们又迎回了热闹，所有人都比往年更盼望新年的到来。窗外炮声连天，乌烟瘴气，像似把病毒要消灭到九霄云外，又像是在发泄三年疫情身心饱受的困苦，听着太攒劲了。站在阳台，和女儿一起摇耍小烟火棒，火星璀璨，童心荡漾。

年夜饭，是女儿和我一起完成的。我俩在数量上挣持了几回，我讲实惠少来点够吃就好，女儿要仪式感过年的氛围，要博十全十美的好彩头，我们只是逗嘴肯定是依了女儿，难得孩子对生活如此热情，是得好好鼓励夸赞打下手。炒花甲、蒜蓉粉丝虾、凉拌海蜇，女儿做的很成功，我们吃的光净。其它虽然剩了好多，鱼几乎就是摆设，但极富满足感，也寓意着年年有余。

　　初一早上，我们吃的是臊子面即一口香，俗称哈水面，是杨凌扶风一带的特色美食，味道特别爽口，适合油腻后的味蕾。

此饭好吃，但前期准备工作比较锁繁，有好多细节及用料的讲究。最地道的是用熬的鸡汤做，我们常是用清水调制，生姜、五香粉、盐醋，清爽也省去麻烦。先是炒臊子菜，有鸡丝、黄花菜、海带丝、豆腐干、红萝卜丝等。摊鸡蛋饼是个技术活，要尽量薄，切成菱形块，葱花切成薄片，要能飘起来。醋，是这道饭的灵魂。碗，是这道饭的意趣，一定要统一的小碗，一筷头面，再夹一筷子臊子菜，浇上已飘好葱花鸡蛋饼熟油的热滚酸烫，太美味了。当然这饭，一定是爱人下厨，他做的更精致地道。

　　自从女儿买了回家的票，我们就开始倒计时，天天，盼着望着，收拾屋子，添花摆弄。花是我的最爱，喜欢被花儿绿植装扮的客厅，乐此不疲的挪出抱进，通风见光，擦叶浇水，连半夜起来也要顺道看看摸摸，生怕热了冷了哪怕一丁点的不精神。

一日清晨，五点起来，开始给女儿收拾房子，整理衣柜，换洗床单被罩，带着耳机听戏哼戏，两个多小时的打造，看着整洁的房间，满意期待。只是，只待十天，好遗憾，这是要错过多少个幸福的日日夜夜，母女情长。

　　前段日子，我的姑走了，爱人的姑走了，朋友的父亲走了，发小的父母亲走了，表哥腊月二十七走了……岁末年初，见证听到了好多生死瞬间，城里殡仪馆排队，农村棺材高价难求，就连送葬吹唢呐，置席的大厨都预定不下。生死，虽说自然规律，但宁愿年迈人自然老去或其它病故，也不忍看着恶毒的新冠加速他们的离去。

我的小姑，最爱我，已十天不吃不喝了，我刚阳过，顾不了许多，回老家看望了姑，我知道这应该是见姑的最后一面，却不知是如此之快，第二天姑就走了。踏进姑的房子，走到床前，姑已很微弱了，握着我冰冷的双手，说舒服的很。姑要坐起，要背靠我，比被子有力量，我们姑侄背靠背，就这样坐了近二十分钟，阳光隔着窗帘洒在床边，被子，身上，小小的房子如此安静，我们谁也没吭声，我满脑浮现小时候去姑家的场景，不知姑此刻在想什么，她很安定。

生死，插肩而过，当你无限接近死亡，才能深切体会生的意义。

　　爸妈，也没逃过这次病毒侵袭，我担心极了，我力所不能及，只有天天电话问候关注。周末，我尽力给爸妈做点好吃的送回去，才心有所安。那天，我从早到晚，给爸妈做了一天吃的，包子、花卷、甄糕、红烧肉、臊子面备料等，看着爸妈吃的舒服开心，我心安。下午带妈去镇上买衣服，只要她喜欢，我一应俱全，妈的体力脚腿大不如从前风一样的行走，从前我是跟不上她走路的，这是我第一次大街上搀扶着妈妈。

如今，儿女媳胥孙辈成群，幸福环绕，爸妈，是受尽了一辈子苦却没有白受苦的人，这也是村里乡党们对爸妈最多最高的夸说。每年初二回家拜年，我最喜欢看着爸妈开心点数儿女孙子们给的红包，相互玩笑，满面洋溢着幸福，终于苦尽甘来。

去年过年，我们围坐了一炕，爸妈溜下炕，站在柜边，各自存钱，只是比往年多了一份叮咛，互相交代了各自存钱的地方，说万一谁先走了，也好知道钱在那放着。他们不是经济独立，也不是AA制，他们相互体贴恩爱了一辈子，只是因为太穷，年老了，想好好过一把有私房钱的瘾，有钱的日子，他们踏实。

　　不远的将来想到父母，想到自己都会即将离去，一想到这样的事，就感到害怕，好像世间人事一切美好都丢心不下，又好像世间一切美好都未曾经历，父母就像是隔在我们和死亡之间的帘子，让我们心生踏实安然。

爱，是人之所以生存的终极目标，爱与被爱是人活着的能量源泉和精神支柱，爱一个人和被一个人所爱的幸福，只有经历才能懂得。“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可是，幸福感越强，离别所带来的苦痛也会越强。我们除了好好地活着，也该好好修上“向死而生”的学分。

　　1月7日，天气特别好，我乘坐公交车想去轻工转转，坐在靠窗口座位，带上耳机，一边欣赏窗外风景，一边听着蒋先生的细说红楼，到了却怎么也不想下车，宝黛交心，让我泪湿眼眶，梦，不想终结，一直坐到终点站。中午时分，一个人，沿着浐河散步，暖阳微风，轻盈舒服。忽然一念而起，待春暖花开，待风清日朗，待细雨蒙蒙，亦或白雪皑皑，我一条一条公交乘坐，择一窗口，看着窗外风景，由起点到终点，没有目的。

　　读《红楼梦》，是朋友的兴趣引导，也是出于对文学经典的敬畏与尊重，先是听原著，后来蒋勋老师《细说红楼梦》，让我渐渐迷恋，晨间洗漱，上下班路上，周末搞卫生，睡前安眠，都会在耳边回响。认知不同人的各种生命状态；体悟人世有相知，也是让人窝心的美；欣赏作者悲悯包容之心；迷恋先生磁性安静的声音；相信生命有轮回因果报应，更是看过生命不同形式的受苦之后真正生长出来的同情与原谅。佛眼慈心处，红楼梦里人。

朋友送我一本精装《红楼梦》，几次想拿出来读读，可是太厚太沉，一直搁置。《红楼梦》是一本枕边书，适合睡前翻阅几页，为了轻拿方便，经过再三纠结，还是破坏了这本书，一回一回撕下来，按顺序摞好。轻轻拿起几页，看着看着，书页会顺着脸庞滑下。

先生的声音带着安静的力量。睡前打开，半睡半醒间，温柔敦厚富有磁性的声音语气情绪都沁润到你的耳朵里，一会儿传入耳内，一会淡出耳外，就这样听见与听不见之间，幸福地进入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