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喝酒

海洋

有些东西，会与不会不是学的，喝酒就是。自己是怎么会喝的，或者说算不算会喝，至今也说不明白。只记得小时候，冬天的傍晚，常拎着老爸的酒壶去打酒，回来的路上，和同去的伙伴儿抿上一两口，可是没有一次不觉得酒是辣的，却总以为会有不辣的酒，于是常被新鲜的酒名和好看的酒瓶所吸引，结果却总是令人失望。不过，在寻找好酒的过程中逐渐增加了对酒的耐力却是真的，开始时每尝一小口都被辣得“嘶哈”半天，后来，逐渐适应了，能够闭上嘴咂摸滋味了，特别是在冬天那冷风嗖嗖的夜晚，喝一口肚里热乎乎的，身体也会跟着暖和起来，才知道酒不同于水，是有着特殊功能的。 参加工作后逐渐有了些喝酒的机会，但场合往往比较庄重，像欢迎欢送什么的，但喝酒毕竟是喝酒，酒杯一端，几杯下肚，爱绷脸的领导也会慢慢放下架子。记得在相当长的时间里，我们喝的酒都很廉价，一两元一斤的最多，三、四元的是好酒，单位搞场面最多也不过五、六元一瓶的，已经是高档了。我在班组开机床的时候，开资的头两天，几个要好的工友总要找个饭店过过酒瘾。三四个年轻人一瓶白酒，也就心满意足。那时都是喝白酒，至于啤酒，只是听说，却很少有人喝过。一年冬天，我们忽然在饭店里遇到了，看着那洋模洋样的大瓶子，我们都跃跃欲试。饭店很冷，啤酒冰块儿般凉，一口下肚，不光味道不习惯，凉劲也受不了，我们仗着年轻，强挺着每个人喝了一瓶，只一会儿说话就不利落了。 真正把啤酒喝出点滋味来是许多年以后，商店里逐渐有了啤酒，夏天的时候买上一瓶解渴，最初为了追求口感，还放一些白糖，慢慢就适应了味道。 真正喝得爽是在市里的一家餐厅。那时到市里办事儿，常常要起早坐三个多小时的火车，办完事又饥又渴，特别是夏天，烈日炎炎，饥肠辘辘，年轻力壮的我们不补充点体力怎么行。很快，我们发现了一家饭店，餐厅是防空洞改的，外面骄阳似火，里面却冷汽森森。如果时间允许，我们总要找到那里。小小的门扇，一经推开，弥漫周身的凉爽瞬间阻断了身后的灼热。这时你沿着脚下的石阶一步步的往下走，直到站到那个放着大木桶、摆着大海碗的案板前，立刻有了喝酒的情绪，同时也拉开了喝酒的架式，此时要是有一个同伴在身旁，你便会不由自主地朝那一溜横斜的粗瓷大碗吆喝：来三（或五）碗新开的！尽管你有时根本喝不了那么多，但那种“大碗吃酒”的豪迈是因景而生的。 酒装在瓶子里没事，装到肚子里多了就要出毛病，这话说得精典，可你总不能带着瓶子去呀！在大家开怀畅饮的氛围里，你稍有不轨都有人跟你纠缠不休，从某个角度说，喝酒看人品，多少也有些道理。什么事情都一样，接触多了就有了经验，喝酒也是，时间长了，酒的优劣也就能品出个大概了。我印象中最好的酒，是一次外出学习，同桌是酒厂的干部，临结业了，那同学问我，要不要带一点酒回去，我很感激，人家不说我怎么也不好意思求人家，于是就在学校附近的商店买了一只十斤容量的桶，给同学的时候心里还有点忐忑，怕人家嫌桶大。可给同学送桶时，她第一句话却说，怎不拿个大的，我才后悔不迭。同学拿酒来的时候，说这是窖藏了几年的陈酿，领导特批的。回到家我请朋友来家吃饭，先喝的是瓶装的玉泉大麯，当时已是时兴的好酒，大家喝了两瓶仍然余兴未尽，我就把这桶酒拿出来，大家一尝，都埋怨我不早拿出来，于是高潮又起，结果第二天有好几个人没上班。 印象中还有一次酒喝的比较讲究。那时我已在外省工作，一家酒厂推出一个新的品牌，单位在产品推广中帮了忙，为了答谢朋友，酒厂摆了宴席，用这个牌子的头流好酒款待大家。有幸的是，我和酒厂的品酒员坐在一桌，边听人家讲述有关酒的常识，边学着人家端杯、入口、回味……循规蹈矩地模仿着，酒没喝多少，却觉得津津有味。随着阅历的增长酒喝的多了，逐渐懂得了酒是陈的好的道理，再往后年龄逐渐大了，有些喝酒的人凑不起来了，喝酒的兴致锐减，细想，所谓喝酒其实喝的不就是人吗！ 　　不久前，一位久未谋面的朋友从外地回来，此人是事业上的成功人士，性情豪放，又能言善饮，与其约了很长时间才得一聚。那天我们几杯酒下肚，谈兴骤起，很快就找回了当年的感觉，推杯换盏，心潮逐浪，大有一发不可收之势，但当有朋友开始吆喝着主动要酒喝时，其余的人还是理智地捂住了酒杯。 人还是当年的人，情也还是当年的情，只因身体已是多有磨损的机器，酒量已绝非当年的酒量了。在座的人纷纷说出了自己不能再喝的理由，没有一个不具说服力的，于是大家便把酒瓶也撤了下去。后来朋友提议我来首小诗助兴，我便把如今想喝酒又怕喝酒，想相聚又怕相聚的心理说了出来： 　　说相聚 想相聚又怕相聚 不能喝酒 失去了太多的乐趣 酒是男人特有的专利 推心置腹的豪情 总是在酒的助兴下演绎 曾几何时 我们要么不喝 喝就喝他个肝胆相照 喝就喝他个酣畅淋漓 量小的尽管中途退场 事多的也可随他而去 剩下的就别计较杯大杯小 也别说酒稠酒稀 既然坐在一起 就像在人生路上牵手 经历再多也是潮落潮起 这些年我们喝酒 也喝出了一些默契 常相会的 大都情趣相投 新相识的 却要论个人品高低 …… 怕相聚又想相聚 几十年的友好相处 总是会想起 想相聚呀就能相聚 熙熙攘攘的人流中 我们总是要相遇 如今哪 大家的健康指标已有许多红线 再动情也要注意身体 都是多少年的情感积淀了 只要真情在 喝什么也没人介意 其实 我们寻寻觅觅的聚在一起 只是为找回那种感觉 而那种感觉啊 在飘着酒香的岁月中 —— 已经挥之不去 大家听了都说是那么回事。当年喝酒，都是脾气、秉性、情趣、志向相投的人，这些人聚在一起总是兴致勃勃，总是有说不完的话要说，像一个乐件众多的乐队，端起酒杯，每个人都会演奏出悦耳的音符来，大家情绪饱满，演奏出的乐曲也和谐、高亢。但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些曾经经常聚在一起的人，大多被岁月的风雨染白了双鬓，情绪虽然还有，承受力却明显减弱，特别是离开了工作岗位，还有人随着儿女远走他乡，众多人凑一起的聚聚，慢慢成了奢望。但酒还是要喝的，特别是快过年了，外面的朋友回来不少，大的合奏不行，还有小的合奏呢！长天，斜阳，喝酒也是一道风景！ （图片摘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