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读书这个话题,一般都是读书读出名的人来谈的,名气和地位往往会以先入为主的姿态抓住人们的眼球,即便是一句废话,如果他说是真理,人们往往也便信了,这就是名人效应。</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我是一个对读书还没有入门的人,更没有读出什么名气来,是没有资格对这个话题说三道四的,所以一直有一个极为奢侈的愿望,就是找一个安宁的环境,安安静静的读两年书(哪怕像契科夫小说《打赌》中的囚徒那样),以解决一下肠胃以外的饥渴,同时静静的思考一些东西,化解那些啃食心灵的矛盾和困惑。</p> <p class="ql-block">一直以为,坚实的生命是由两种东西来维持的,一种是供我们裹腹的食物,一种就是书籍。食物使我们的生命得到延续,书籍却可以使我们延续的生命变得厚实而具有质地。所以我认为,书和我们日常应用的大米白面五谷杂粮同样重要,是不可或缺的,因为一个有智慧的人,和一个头大无脑的人有着本质的区别!最起码,我们活在世上,要明白一些道理,才不会太辜负我们这有限的生命。</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读一本书是知识,读两本书是知识,读十本书也是知识,但当读到百本千本的时候,她就凝成了我们自己独有的智慧,我们就有了一双隐藏在自己独立思想中的慧眼,就可以在任何事物中看到别人看不到的东西,譬如那些平凡丑陋遮掩的美丽和诗意,以及那些隐藏在美丽和诗意背后的丑陋和真实!</p> <p class="ql-block">刚走向社会时在村委会混日子,也喜欢埋头看一些文史哲之类的书籍,尤其喜欢外国的一些作品,常常是他们围在一起打麻将,我在一边默默的读书,被“同事”们嘲笑为“媚外”、“无聊”、“糟蹋时间”、“不懂享乐”。其实他们哪里知道文字的妙处,更不理解和他们一起欺骗乡亲搜刮百姓的那种内心痛苦,而文字是唯一可以缓释这种内心痛苦的良方。在那几个月里我懂得了一个道理——良心,是人类最难跨越的一道关坎,如果一旦跨过了这道关坎,人性也就丢失了。既然同流不能合污,只能放弃,因此乡亲们亲切叫我“书呆子”、“傻子”,对于他们,那个位置是足以光耀子孙、发家致富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后来四处打工,行李中总是会夹带一些喜爱的书,因此我的行李总比别人的沉重许多。在建筑工地干活、吃饭、睡觉,无休止地重复着的无聊枯燥的日子里,能时不时的读几页书,是最惬意的事。打工是赢得生存的一种方式,读书是真实生活的一种充实。</p> <p class="ql-block">那时候最爱读的就是《平凡的世界》,总觉得那里面有自己的影子,那个孙少平同样在行李中夹带许多书,同样的喜欢《红与黑》,也同样的享受着工友的嘲笑——都这份儿上了,还看书呢,还能看出工钱来是咋滴,有那功夫多歇一会多好!他们永远也无法理解阅读优美文字给我带来的那种愉悦和快感,那是多少钱也换不来的一种享受。和孙少平不同的是,他有一个深爱他的田小霞,而且是个地委书记的女儿,而我连个贫苦人家出身的苦小霞都没有,每想及此,就感觉自己很悲哀。</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书在我身上呈现出一种奇妙的力量,在极度疲乏的时候,她就像一双温情抚摸的手,充满着慈爱和关怀,有时像母亲,有时像情人,有时又像一位智慧的长者。</p> <p class="ql-block">永远也忘不了1990年初春的那个夜晚,书以她奇特的力量让我们躲过一劫。</p><p class="ql-block">北方的初春温差很大,中午穿单衣还嫌热,到了晚上就要换上棉袄,否则无法抵御春风的透骨寒。那天我和禹清来到双鸭山火车站的时候,已是华灯初上。车站冷冷清清的,只有几个衣衫不整的人在条木长椅上打瞌睡,看样子不像是等车的。这里不是我们的目的地,我们的目标是双鸭山三十公里外的双阳煤矿。禹清问值班员回来,向我无奈的摇摇头,去双阳的车早开了。我一时慌了,不知该如何是好</p> <p class="ql-block">禹清姓张,和我一样是个父母早亡的孤儿,高中读书时在我的上届,我们能够成为好友,不单是命运相同,还有一个共同的爱好,就是读书,他的小诗写得精致优美,而我什么都敢写,却没有一样能达到“精致”二字。我们都是没条件读大学的人,他半工半读才坚持到高中毕业,每年假期都会到双阳煤矿打工,所以这里他并不陌生,但我是第一次,不知道该怎么度过这个夜晚,因为我知道我们俩的口袋里只剩五元钱了,还得留四元钱做去双阳的路费。</p><p class="ql-block">“就在这坚持一宿吧”,禹清看着我,一脸的愧疚。我读懂了他的表情,是他不远千里要我和他到这里来打工的,他是觉得连累了我。</p> <p class="ql-block">我又不是没有过过流落街头的日子,这里咋也比大街上那些桥洞子强吧?”我把行李放在长椅上。这话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只是肚子这时不争气的叫了起来,条件反射似的,听见我肚子叫,禹清的肚子也叫了起来。从昨天晚上车到现在二十多个小时没吃东西了。禹清出去用仅剩的一块余钱买了一个面包坚持让我吃,我怎能吃得下去呢?这次一共18元的路费都是他自己花的,我是一个一文不名的“赤贫”,要挨饿也应该是我。推让了半天,只好一人一半,虽然勉强塞了个牙缝,但也算吃过饭了!</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难熬的不是饥饿,而是这慢慢长夜。我有个习惯,一闲下来总是惦记着那几本没读完的书。此时此刻,读书也许是打发这慢慢长夜的最佳方式,她可以让我们忘记饥饿,忘记时间,忘记处境的尴尬,忘记对明天的忧虑……</p> <p class="ql-block">书和行李一起装在一个大大的化肥包装袋里,塞得紧紧的,要想拿出来很不容易,反正夜里要裹着被子取暖,索性提着袋底一下子全倒了出来,书随着被子的涌出滑落一地,噼里啪啦的响声引起了大玻璃窗后一位值班年轻人的注意。他的眼睛紧盯着那些书向我们走来,那样子好像是发现了什么违禁品似的。他蹲在地上不停翻阅着那些书,好一会儿才抬起头来看看我俩,仿佛这才发现这里还有两个大活人站在一边似的:“这些书是你们看的?”他嘴里问着,眼神也充满了一种怪异的疑问。我脸羞得通红,想到流浪汉一样的尴尬处境,再看看那些书,的确是太不相称,“啊,是,没事解闷的”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说出这么言不由衷的话。他好像明白了我的心思,眼神中不再有疑问,而是闪烁着尊敬而温暖的光芒:“啊,挺好,多好啊,没事看看书……读书与身份处境没多大关系,能有这份爱好已经很难得了,你们这是……”</p><p class="ql-block">“我们是吉林榆树的,想去双阳打工,下车时钱被人偷了,所以想在这过一夜。”禹清接过话解释道。禹清为了维护自尊说了谎,我们不但没有被偷,而且还欠了铁路的车票钱,我们在陶赖昭车站倒车一直到佳木斯都是逃票,否则我们这十八块钱连哈尔滨都坐不到。我是初次,禹清就不知逃过多少次了。听禹清这么一说,感觉脸更热了,一直有一种愧疚在心里埋藏着。</p><p class="ql-block">值班员微微一笑,仿佛看穿了禹清的谎言似的,并没有追问下去:“你们饿了吧?刚才看你们两个大小伙子分吃一个面包……等会儿……”他边说边走进值班室,不一会端着两碗新煮的方便面走了出来,“吃吧,吃完把碗放椅子上就行了。哦,借我一本书看吧”,他挑了一本美国作家亨利·戴维·梭罗的《瓦尔登湖》,这是一本最难读也是我最爱的书,由此看出他是一个知书识书的人。“我叫王金明,今天临时值班,干坐着也没意思……夜里有什么事叫我啊……书明天还你。”说着走进值班室值班去了。</p> <p class="ql-block">第二天天刚亮我们就走了,没有和他告别,也没有去取书,书没了可以再买,而这份恩情是花多少钱也买不来的。对于有恩于我的人,我从来不喜欢说那些客套话,千言万语也不如把那份恩情实实在在的记在心底!至于那本书,就算留个纪念吧!后来听说,那几个在车站被带到警局的人,被强制劳教七天,然后遣送回原籍了!而我们却幸运的躲过了这一劫,这份功劳首先要归功于书,没有书,就不会引起王金明的注意,就不会有这段温暖我一生的故事!直到今天,二十多年过去了,那个高瘦、长脸大眼睛、比我们大不了几岁的年轻人,仍然时常浮现在我的面前。</p><p class="ql-block">这些年来,一直在窘迫的环境中固守着这种爱好,虽然招来的嘲笑比尊敬多得多,但毕竟还是有人理解的。直到今天,面对那些嘲笑,我仍然充满了忧伤与悲哀,不是为自己的人格遭受了侮辱,而是为有这样一个主流的社会大团体——一个不爱读书甚至嘲笑读书的社会,他的前途在哪里?文明和思索才是人类前途之所系,却被许多许多人残忍的拒绝了、封锁了、抛弃了!</p> <p class="ql-block">读书走弯路是难以避免的,尤其是在还不识文字精髓的时候。但弯路也是一个过程,只有走过弯路的人才知道什么是捷径。年轻时看书专捡一些好看的,可以一目十行的那种,或是新露头角的作家的作品,目的无非是拿自己写的东西去和那些“成名”的人相比,当看到水平接近时心里便会产生一种狂喜。其实这是一个误区,如果想提高自己的写作水平,只读一些同水平的东西,写作水平永远不会提高,只有读一下更好的作品、不断的汲取营养才会对写作有所帮助。这更不是应该有的读书太度。当我明白这些的时候,脸很是羞红了一阵子,好在自己还知道脸红,说明成长了。如果一生中有过这么几次脸红,就是真的成熟了。</p><p class="ql-block">从看书到读书,是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不懂读书的时候为“看”,知道怎么读书、该读什么样的书的时候叫“读”,看的时候可以毫无选择,大量的翻阅,积累信息和阅历,起码要知道这个的世界上都有些什么人,写过什么样的书,对世界有过怎样的影响,这样就可以为自己今后的阅读提供一个大致的方向。</p> <p class="ql-block">好的文字是用来读的,不是用来看的,否则不如去看连环画。精美的文字,不但可以读,还可以听其音,像诗一样有着优美的音韵,每一句都仿佛珍珠滚落办般的优美、仿佛能听见清脆悦耳的声音一样……我读空间某位才女的小说就有这种感觉。精致的阅读,是对这个世界精神财富的一种最好的积累——既然在我们出生之前或出生之后,有那么多人类的智者把他们的智慧写在了纸上,我们为什么不拿过来自己用呢?当那些黄钟大吕般的文字响彻在我们的灵魂深处的时候,我们会觉得离那些智者们更近,甚至近到可以伸手触摸到他们的灵魂,这该是一种怎样的愉悦和幸福呢?!</p><p class="ql-block">什么是好的作品呢?就是每一篇、甚至每一句话都包含了极多的信息文本,而不是一目十行就能看得下去的那种。我第一次读杜拉斯的小说《情人》,开篇的第一句话就把我震惊了:“我已经老了……”一句话,无限的沧桑尽在其中!再如上面提到的《瓦尔登湖》,读了二十多年了仍在读。很久就想写一篇关于这部作品的文章,但怎么写都不如译著者徐迟的《序》写的那么好:</p><p class="ql-block">“……在自昼的繁忙生活中,我有时读它还读不进去,似乎我异常喜欢的这本书忽然又不那么可爱可喜了,似乎觉得它什么好处也没有,甚至弄得将信将疑起来。可是黄昏以后,心情渐渐的寂寞和恬静下来,再读此书,则忽然又颇有味,而看的就是白天看不出好处辨不出味道的章节,语语惊人,字字闪光,沁人心肺,动我衷肠。到了夜深人静,万籁无声之时,这《瓦尔登湖》毫不晦涩,清澄见底,吟诵之下,不禁为之神往了……。”</p> <p class="ql-block">这个中译本的在国内再版,则是在初版之后三十二年的1982年,还是在上海,经译者细加修订之后,由译文出版社出第二版的。这次印数一万三千册。几年前,《外国古典文学名着丛书》编委会决定,将它收入这套丛书,要我写一篇新序。那时我正好要去美国,参加一个“国际写作计划”,有了可能去访问马萨堵塞州的康科德城和瓦尔登湖了。在美国时,我和好几个大学的中外教授进行了关于这本书的交谈,他们给了我很多的帮助。于今回想起来,是十分感谢他们的。</p><p class="ql-block">对这第二版的译文我又作了些改进,并订正了一两处误译,只是这一篇新序却总是写不起来。1985年写了一稿,因不满意,收回重写。然一连几年,人事倥偬,新序一直都没有写出来。为什么呢?最近找出了原因来,还是我的心没有安静下来。就是因为这个了,这回可找到了原因,就好办了。心真正地安静了下来,这总是可以做到的。就看你自己怎么安排了。为何一定要这样做?因为这本《瓦尔登湖》是本静静的书,极静极静的书,并不是热热闹闹的书。它是一本寂寞的书,一本孤独的书。它只是一本一个人的书。如果你的心没有安静下来,恐怕你很难进入到这本书里去。我要告诉你的是,在你的心静下来以后,你就会思考一些什么。在你思考一些什么问题时,你才有可能和这位亨利,戴维·梭罗先生一起,思考一下自己,更思考一下更高的原则。</p><p class="ql-block"> 这位梭罗先生是与孤独结伴的。他常常只是一个人。他认为没有比孤独这个伴儿更好的伴儿了。他的生平十分简单,十分安静。</p><p class="ql-block"> 1817年7月12日梭罗生于康科德城;就学并毕业于哈佛大学(1833-1837年);回到家乡,执教两年(1838-1840年)。然后他住到了大作家、思想家拉尔夫·沃尔多·爱默生家里(1841-1843年),当门徒,又当助手,并开始尝试写作。到1845年,他就单身只影,拿了一柄斧头,跑进了无人居住的瓦尔登湖边的山林中,独居到1847年才回到康城。1848年他又住在爱默生家里;1849年,他完成了一本叫作《康科德河和梅里麦克河上的一星期》的书。差不多同时,他发表了一篇名为《消极反抗》(On CivilDisobedience)的极为著名的、很有影响的论文,按字面意义,这也可以译为“论公民的不服从权利”。后面我们还要讲到它。然后,到了1854年,我们的这本文学名著《瓦尔登湖》出版了。本书有了一些反响,但开始的时候并不大。随时间的推移,它的影响越来越大。1859年,他支持了反对美国蓄奴制度的运动;当这个运动的领导人约翰·布朗竟被逮捕,且被判绞刑处死时,他发表了为布朗辩护和呼吁的演讲,并到教堂敲响钟声,举行了悼念活动。此后他患了肺病,医治无效,于1862年病逝于康城,终年仅44岁。他留下了《日记》39卷,自有人给他整理,陆续出版,已出版有多种版本和多种选本问世。</p><p class="ql-block">他的一生是如此之简单而馥郁,又如此之孤独而芬芳。也可以说,他的一生十分不简单,也毫不孤独。他的读者将会发现,他的精神生活十分丰富,而且是精美绝伦,世上罕见,和他交往的人不多,而神交的人可就多得多了。</p><p class="ql-block">他对自己的出生地,即马省的康城,深感自豪。康城是爆发了美国独立战争的首义之城。他说过,永远使他惊喜的是他“出生于全世界最可尊敬的地点”之一,而且“时间也正好合适”,适逢美国知识界应运而生的、最活跃的年代。在美洲大陆上,最早的欧洲移民曾居住的“新英格兰”六州,正是美国文化的发祥之地。而正是在马省的康城,点燃起来了美国精神生活的辉耀火炬。小小的康城,风光如画。一下子,那里出现了四位大作家:爱默生,霍桑,阿尔考特,和他,梭罗。1834年,爱默生定居于康城,曾到哈佛大学作了以《美国学者》为题的演讲。爱默生演讲,撰文,出书,宣扬有典型性的先知先觉的卓越的人,出过一本《卓越的人》,是他的代表作。他以先驱者身份所发出的号召,给了梭罗以深刻的影响。</p><p class="ql-block">梭罗大学毕业后回到康城,正好是他二十岁之时。1837年10月22日,那天他记下了他的第一篇日记:</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你现在在干什么?’他问。‘你记日记吗?’好吧,我今天开始,记下了这第一条。</p><p class="ql-block">“如果要孤独,我必须要逃避现在——我要我自己当心。在罗马皇帝的明镜大殿里我怎么能孤独得起来呢?我宁可找一个阁楼。在那里是连蜘蛛也不受干扰的,更不用打扫地板了,也用不到一堆一堆地堆放柴火。”</p><p class="ql-block">那个条文里面的“他”,那个发问的人就是爱默生,这真是一槌定了音的。此后,梭罗一直用日记或日志的形式来记录思想。日记持续了二十五年不断。正像卢梭写的《一个孤独的散步者的思想》一样,他写的也是一个孤独者的日记。而他之所以要孤独,是因为他要思想,他爱思想。</p><p class="ql-block">稍后,在1838年2月7日,他又记下了这样一条:</p><p class="ql-block">“这个斯多噶主义者(禁欲主义者)的芝诺(希腊哲人)跟他的世界的关系,和我今天的情况差不多。说起来,他出身于一个商人之家——有好多这样的人家呵!——会做生意,会讲价钱,也许还会吵吵嚷嚷,然而他也遇到过风浪,翻了船,船破了,他漂流到了皮拉乌斯海岸,就像什么约翰,什么汤麦斯之类的平常人中间的一个人似的。</p><p class="ql-block">“他走进了一家店铺子,而被色诺芬(希腊军人兼作家)的一本书(《长征记》)迷住了。从此以后他就成了一个哲学家。一个新我的日子在他的面前升了起来……尽管芝诺的血肉之躯还是要去航海呵,去翻船呵,去受凤吹浪打的苦呵,然而芝诺这个真正的人,却从此以后,永远航行在一个安安静静的海洋上了。”</p><p class="ql-block"> 这里梭罗是以芝诺来比拟他自己的,并也把爱默生比方为色诺芬了。梭罗虽不是出生于一个商人之家,他却是出身于一个商人的时代,至少他也得适应于当时美国的商业化精神,梭罗的血肉之躯也是要去航海的,他的船也是要翻的,他的一生中也要遇到风吹和浪打的经历的,然而真正的梭罗却已在一个安安静静的海洋上,他向往于那些更高的原则和卓越的人,他是向往于哲学家和哲学了。</p><p class="ql-block"> 就在这篇日记之后的第四天,爱默生在他自己的日记上也记着:“我非常喜欢这个年轻的朋友了。仿佛他已具有一种自由的和正直的心智,是我从来还未遇到过的。”过了几天,爱默生又在自己的日记里写:“我的亨利·梭罗可好呢,以他的单纯和明晰的智力使又一个孤独的下午温煦而充满了阳光,”四月中,爱默生还记着:“昨天下午我和亨利·梭罗去爬山,雾蒙蒙的气候温暖而且愉快,仿佛这大山如一座半圆形的大剧场,欢饮下了美酒一样。”在爱默生的推动之下,梭罗开始给《日晷》杂志寄诗写稿了。但一位要求严格的编辑还多次退了他的稿件。梭罗也在康城学院里作了一次题为《社会》的演讲,而稍稍引起了市民的注意。到1841年,爱默生就邀请了梭罗住到他家里去。当时爱默生大事宣扬他的唯心主义先验论,聚集了一班同人,就像办了个先验主义俱乐部似的。但梭罗并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先验主义者。在一段日记中他写着:“人们常在我耳边叮咛,用他们的美妙理论和解决宇宙问题的各种花言巧语,可是对我并没有帮助。我还是回到那无边无际,亦无岛无屿的汪洋大海上去,一刻不停地探测着、寻找着可以下锚,紧紧地抓住不放的一处底层的好。”</p><p class="ql-block">本来梭罗的家境比较困难,但还是给他上了大学,并念完了大学。然后他家里的人认为他应该出去闯天下了。可是他却宁可回家乡,在康城的一所私立中学教教书。之后不久,只大他一岁的哥哥约翰也跑来了。两人一起教书。哥哥教英语和数学,弟弟教古典名著、科学和自然史。学生们很爱戴他们俩。亨利还带学生到河上旅行,在户外上课、野餐,让学生受到以大自然为课堂,以万物为教材的生活教育。一位朋友曾称罗梭为“诗人和博物学家”,并非过誉。他的生活知识是丰富,而且是渊博的。当他孤独时,整个大自然成了他的伴侣。据爱默生的弟弟的回忆,梭罗的学生告诉过他:当梭罗讲课时,学生们静静地听着,静得连教室里掉下一支针也能听得清楚。</p><p class="ql-block">1839年7月,一个十七岁的少女艾伦·西华尔来到康城,并且访问了梭罗这一家子。</p><p class="ql-block">她到来的当天,亨利就写了一首诗。五天后的日记中还有了这么一句:“爱情是没有法子治疗的,惟有爱之弥甚之一法耳。”这大约就是为了艾伦的缘故写的。不料约翰也一样爱上了她,这就使事情复杂化了。三人经常在一起散步,在河上划船。登山观看风景,进入森林探险,他们还在树上刻下了他们的姓氏的首字。谈话是几乎没完没了的,但是这个幸福的时间并不长久。</p><p class="ql-block">这年春天,哥儿俩曾造起了一条船。八月底,他们乘船沿着康科德河和梅里麦克河上作了一次航行。在旅途上,一切都很好,只是两人之间已有着一些微妙的裂纹,彼此都未言明,实际上他们已成了情敌。后来约翰曾向她求婚而被她拒绝了。再后来,亨利也给过她一封热情的信,而她回了他一封冷淡的信。不久后,艾伦就嫁给了一个牧师。</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这段插曲在亨利心头留下了创伤。但接着发生了一件绝对意想不到的事,1842年的元旦,约翰在一条皮子上磨利他的剃刀片刀刃时,不小心划破了他的左手中指,他用布条包扎了,没有想到两三天后化脓了,全身疼痛不堪。赶紧就医,已来不及,他得了牙关紧闭症,败血病中之一种。他很快进入了弥留状态。十天之后,约翰竟此溘然长逝了。</p><p class="ql-block">突然的事变给了亨利一个最沉重的打击。他虽然竭力保持平静,回到家中却不言不语。一星期后,他也病倒了,似乎也是得了牙关紧闭症。幸而他得的并不是这种病,是得了由于心理痛苦引起来的心身病状态。整整三个月,他都在这个病中,到四月中他又出现在园子里了,才渐渐地恢复过来。</p><p class="ql-block">那年亨利写了好些悼念约翰的诗。在《哥哥,你在哪里》这诗中,他问道:“我应当到哪里去/寻找你的身影?/沿着邻近的那条小河,/我还能否听到你的声音?”答复他的是兄长兼友人约翰,他已经和大自然融为一体了。他们结了绸缪,他已以大自然的容颜为他自己的容颜了,以大自然的表情表达了他自己的意念……大自然已取走了他的哥哥,约翰已成为大自然的一部分。</p><p class="ql-block">从这里开始,亨利才恢复了信心和欢乐。他在日记中写着:“眼前的痛苦之沉重也说明过去的经历的甘美。悲伤的时候,多么的容易想起快乐!冬天,蜜蜂不能酿蜜,它就消耗已酿好的蜜。”这一段时间里,他是在养病,又养伤;在蛰居之中,为未来作准备,在蓄势,蓄水以待开闸了放水,便可以灌溉大地。</p><p class="ql-block">在另一篇日记中,他说:“我必须承认,若问我对于社会有了什么作为,对于人类我已致送了什么佳音,我实在寒酸得很。无疑我的寒酸不是没有原因的,我的无所建树也并非没有理由的。我就在想望着把我的生命的财富献给人们,真正地给他们最珍贵的礼物。我要在贝壳中培养出珍珠来,为他们酿制生命之蜜,我要阳光转射到公共福利上来。要没有财富要隐藏。我没有私人的东西。我的特异功能就是要为公众服务。惟有这个功能是我的私有财产。任何人都是可以天真的,因而是富有的。</p><p class="ql-block">我含蕴着,并养育着珍珠,直到它的完美之时。</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恢复健康以后的梭罗又住到了爱默生家里。稍后,他到了纽约,住在市里的斯丹顿岛上,在爱默生弟弟的家里。他希望能开始建立起他的文学生涯来。恰恰因为他那种独特的风格,并不是能被人,被世俗社会所喜欢的,想靠写作来维持生活也很不容易,不久之后,他又回到了家乡。有一段时间,他帮助他父亲制造铅笔,但很快他又放弃了这种尚能营利的营生。</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于是到了1844年的秋天,爱默生在瓦尔登湖上买了一块地。当这年过去了之后,梭罗得到了这块土地的主人的允许,可以让他“居住在湖边”。终于他跨出了勇敢的一步,用他自己的话来说:“1845年3月尾,我借来一柄斧头,走到瓦尔登湖边的森林里,到达我预备造房子的地方,开始砍伐一些箭矢似的,高耸入云而还年幼的白松,来做我的建筑材料……那是愉快的春日、人们感到难过的冬天正跟冻土一样地消溶,而蛰居的生命开始舒伸了。”7月4日,恰好那一天是独立日,美国的国庆,他住进了自己盖起来的湖边的木屋。</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在这木屋里,这湖滨的山林里,观察着,倾听着,感受着,沉思着,并且梦想着,他独立地生活了两年又多一点时间。他记录了他的观察体会,他分析研究了他从自然界里得来的音讯、阅历和经验。决不能把他的独居湖畔看作是什么隐士生涯。他是有目的地探索人生,批判人生,振奋人生,阐述人生的更高规律。并不是消极的,他是积极的。并不是逃避人生,他是走向人生,并且就在这中间,他也曾用他自己的独特方式,投身于当时的政治斗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那发生于一个晚上,当他进城去到一个鞋匠家中,要补一双鞋,忽然被捕,并被监禁在康城监狱中。原因是他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