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曲这一天

浪激天涯

恋曲这一天
作者 || 浪激天涯


深冬，久违的阳光，久违的郊野。小小感动，久久回味。
多么难得。
巴黎的冬天，绝大多数日子都是阴沉的。周末偶遇大太阳实属稀罕。

14日周六，一整天下雨，淅淅沥沥。但既没有雨打芭蕉，也就无从挑起愁绪。看着雨点就是雨点，除了不好出门也没啥可抱怨的。于是，一杯茶，一本书，也就晃晃悠悠地打发了这一天。
这样的天气，早晨赖在温暖的被窝里，睁大眼睛看着窗缝漏进一缕缕昏暗无力的光，什么也不想或者什么都可以想，也是一大享受。或者干脆翻个身，闭上眼睛继续贪睡也很惬意。
打定主意第二天周日早晨放肆地慵懒一回。
待到清晨自然醒来，只见窗户透进的光线明晃晃的，能量充足得能把你一把拎起来。的确，我被拎了起来。没有懊恼反而愉悦。
打开窗户一看，艳阳高照。远处办公楼的玻璃墙面被映照得“火花”直闪。实在是这段时间以来少有的爽朗周日。

早早地吃过午饭，抓紧去森林。不能辜负远道而来的阳光。
不曾想，因为修环城有轨电车道，平常走的路改道了。这一拐就拐到了熟悉的公园。于是将计就计，停车进公园。
一开始没打算去公园，只因为太熟悉，每个角落都见识过多次了。
没了新鲜感的地方，吸引力总是欠缺点。
没了新鲜感的人也一样。于是不断翻新自我就成了终身必修课。
喜欢新奇，说明还有好奇心，有好奇心就有活力，精神就不老，青春就永在。
好好守护好奇心，守护我们的精神青春。

迎着太阳走在空旷的草地上，一波一波的暖轻抚脸庞，低头轻嗅有带着雨滴的淡淡草香，仰望深翕有阳光递来的丝丝清甜，多么轻柔温润。那份舒适美妙得不可言传，直感到很幸运享有大自然的厚爱。

多丽丝•莱辛在《金色日记》里写道：事实是，真正的经历是无法描述的。我无奈地想，一系列星号，像一部老式的小说，或许更管用。或者用某种符号，也许一个圆圈，或一个方块。无论什么都可以，但文字不行。亲自到过那儿的人，到过文字、图案、秩序都消失了的地方的人，会明白我的意思，其他的人都不会明白。

我看到这段话时，浑身一个激灵 ：她说得太好了，而这个好也只能意会。我时常感到文字的局限，只能在文字外围徘徊，她却彻底地表达了出来。慢慢再回味，她这个表达仍然不够。我们的思维总会受语言的制约，我们的文字表达也在语言的框架里打转。感受比思维更细腻更深远，或者说感受是先于且大于思维。传递感受，超不出语言的藩篱，必然会失真，只能尽可能逼近。但有别的办法吗？莱辛已经表达得很了不起了。

她的话让我想到先锋艺术家卢齐欧•封塔纳的作品：画布上划几道口子。这算画还是雕刻？以我外行的境界看不出其高妙，但其价格十分昂贵。作者经过了长时间探索才找到了这极简的手法，说是打破了二维惯性，贯通了三维与二维的连接。这大概就是图案、秩序都消失，却又留一点依托供你玩味的抽象状态。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不也是对找不到言辞表达时的无奈描述吗？

言辞匮乏，感觉丰沛。

反反复复地在一段笔直宽敞的草地上尽情享受暖阳后，再绕湖走一圈。水鸟成群，悠游嬉戏，水波荡漾，回应着风和阳光。人们在行走观景，景色因行人而生动活跃。

那么巧，在湖心喷泉横向散开成幕布时，一小段彩虹瞬间成型，举起手机，一只鸥鸟恰逢其时地闯了进来。缘起就一瞬，一瞬即永恒。

带着满身的轻快，满心的阳光，回家。

一杯浓咖啡，一块创意蛋糕，这下午茶才算圆满。

几天前做了日式轻乳酪蛋糕。突发奇想，豆腐不也被叫做大豆奶酪吗？能替换不？

实践出真知。

不能替换。

第一次做时家里只有老豆腐，尽管豆腐经过机器打碎过筛，做出来的外形结实、口感粗糙。完全不对，只能被迫当了早餐。第二次特意买了嫩豆腐，仍是打碎过筛，蛋糕的外形和口感都好了很多，可口感还是比较粗，没有奶酪的细腻柔顺，但也完全没有豆腐味儿，像普通蛋糕，作为茶点还是很不错。

（后来又做了一次，真不能替换）

这一天圆满了吗？还没有，这一天是我们南方人的农历小年（腊月二十四），阳光都特意来加持，我们自己岂能马虎。

吃过茶点，做一道新菜：八宝鸡。

家里刚好有只鸡。上午在网上搜食谱，看见八宝鸭，一下有了感觉。鸡鸭互换，估计鸭子也不至于喊冤。

出门前已将整鸡去骨的体力活儿干完，鸡肉已经腌制上了。

剩下的就是做馅料：糯米，香菇，牛肝菌，腊肠……岂止八宝。

馅料填进掏空的鸡腹，蒸了再烤。满屋飘香。

功夫菜的效果诚不欺人，一口下去唇齿留香，复合立体，层叠发散，久久不忍下咽。

阳光，咖啡，美食，没有沙滩又何妨？
婉转的冬日恋曲到此可以美满地结尾了吗？还没有。

晚饭后，又做了一碟金桔蜜饯。泡茶，当零食都不错。酸酸甜甜，开胃止咳。还可以加入馅料做点心……小时候的味道。 这一天，好像时间的缝隙都被愉悦填满了。
认真生活的一天很踏实。

2023-01-19

【作者简介】
浪激天涯，女。法国某大学机器人学博士。现供职于法国某集团公司。喜欢写作新诗，诗评，及随笔。著有诗集《超弦之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