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这段时间新冠来势汹汹,本来安稳住在省中西溪养老院的母亲在一次例行体检中,CT照出来双肺竟是白肺,情况相当危急,马上住院治疗,用小分子辉瑞药加100毫升5克的克塞米松静脉输入,加上医生的精心治疗,护工阿姨的护理,母亲总算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但人已了无生气,绯红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一年前从母亲被查出肾癌转移到肺部,肺部隔膜切除了6公分左右的肿块,母亲一直用进口的阿昔替片靶向药维持生命,眼见她断崖式的衰劳我却无能为力,挺拨的身姿佝偻地厉害,本来说话口齿清晰,快人快语的她变得含糊不清,她已虛岁88岁了,生命已然进入倒计时,一晃眼的功夫,母亲已这么老了,老的连我长期跟她生活在一起的人都无法接受。</p><p class="ql-block"> 这几天晚上万籁寂静,我辗转反侧,记忆的匣门打开往事像奔涌的潮水般流淌,从母亲从那个闭塞落后的乡村考入杭州卫校来到省城中医院做护士工作已整整70多载,和父亲在医院相知相识,父亲那时在读上海交大热物理系,耿直洒脱,也是个文艺青年,会拉二胡,唱京剧,懂历史,说话非常文雅,从不带脏话骂人,在那个年代因为说了一些不该说的话,打成中右,大学毕业被分配到大连铁道学院,从此与火车铁路打了一辈子交道,父亲母亲从此分居两地,母亲一个人拉扯着我们姐妹俩,住在医院旁分配的东司弄的小阁楼里,生我的时侯因为奶水不足寄养在乡下奶妈家9个月,抱回时看到瘦弱的我又黑又丑心疼地不得了,发誓永远不再离开我,记忆中母亲的工作非常忙,半夜三更手术室有急诊就有人敲门来喊她,升为护士长之后工作更加忙碌,医院工作从来都是神经高度紧张,从来不敢有丝毫懈怠,那时晚上经常要值夜班,夜班晚餐有片儿川或是蛋炒饭,在那个物资匮乏的时代,也算是一顿美餐,母亲舍不得自己吃,都用饭盒子盛回来给我们姐妹俩吃,记忆中的母亲温良恭厚,性格总是那么乐观开朗,纵使生活再艰难,总是饱满地勇于挑战一切生活的困苦,那时相对来说,我家的条件也不差,家中只有两姐妹,母亲父亲微薄的工资除了养姐妹俩还要养我外婆,但那时多子女的家庭也挺多,母亲总有干不完的活,洗衣做饭,那个没洗衣机,没煤气灶,没空调冰箱的年代,所有家务压在母亲一人身上,我那时也帮着母亲干点家务,昏暗的灯光下,母亲踩着蝴蝶牌缝纫机给姐妹俩缝制衣服,翻动着巧手给我们编织一件件漂亮的毛衣,对女红母亲家的人天生有悟性,外婆做的棉鞋就特别保暖,外婆翻的丝绒棉袄我一直穿到高中,外婆还特别喜欢看《红楼梦》,《啼笑姻缘》等古书,同红学专家有的一比,虽然只读过高小,扯远了,母亲在我读初二时得到个机会可以出国援外,那时出国到非洲可是个好差使,可以换取外汇买进口家电,人人争破脑袋想去,母亲轮了好几次终于轮上,在西非马里援外见识了非洲人对中国人并不友好,但对中国的万精油非常喜欢,见了就讨要,在马里工作的两年我正好从初升高,那时分文理班,妈妈写信让我读理科,希望我以后从事药品研究的工作,她一辈子是个医务工作者,当然希望后代也能从事跟医学有关的工作,医者仁心,见惯由于缺医少药,病人回天乏术而痛苦死亡,可我那时由于身体的原因,读理科觉得有点力不从心,还是选择了文科,母亲回来还埋怨了父亲。</p><p class="ql-block"> 后来由于父亲在金华铁路司机学校当物理老师年限也长了,母亲又出国工作两年,政策允许照顾两地分居的夫妻,父亲才调到杭州铁路电大继续他的教师生涯,父亲为人相当耿直,严肃认真,那个年代典型的知识分子,在我的记忆中,他总是在写字台上用测算仪计算着什么,画着图纸,他的字写的相当漂亮,会烧一桌子的美味佳肴,对母亲非常尊重,对学生也相当严格,不允许他的学生有一点点纰漏,善良母亲总是对他说学生读书非常辛苦,犯点小错原谅人家,可父亲眼里容不得砂子,学生稍微作弊,被眼尖的他捉出来作零分处理,不管学生是谁的儿子,有时他太一点一划,不圆滑不知道变通,在现在的社会有人说他太迂腐,但我们的社会就太缺少他这样的人,人心才变坏,变乱。</p><p class="ql-block"> 母亲在她退休后,我姐夫新创立了一家工程机械代理公司,母亲每天风尘仆仆挤3路公交车从城南到城北去姐夫公司上班,为姐夫公司管账,是现今立洋公司的老前辈,工程方面的配件对她是个全新的行业,她一点一滴从小事做起,记住这些配件,竟也成了这方面的高手,当然配件运用的原理她并不太懂,但只也赢得了客户的啧啧赞许,在我生女儿做月子她照顾了一个月后就去上班了,后面我女儿我没请过一天保姆,全部是自己服伺,期间我对她有所抱怨,但现在想想每个人都要活出自我,工作就是她的生命,她喜欢每天奔波上班,我们做小辈的有什么理由去干涉,每个人的生命价值不同,想法不同。</p><p class="ql-block"> 在学业,工作,婚姻,生活上我母亲给了我姐妹俩相当的自由度,非常开明,我和姐的婚姻她从不干涉,只要自己喜欢,高矮胖瘦,学历高低无所谓,在学业上我和姐读书都很自觉,她并没操太多的心,在她自己的一生中,节俭朴素善良,和老父亲相伴一生,举案齐眉,相濡以沫。</p><p class="ql-block"> 母亲朴素节俭了一辈子,到现在条件好了,还是保持原来的习惯,沐浴露,牙膏都只挤一点点,用光才扔,衣服鞋子就这么几件,电灯顺手关灯,从不浪费一度电,家里只有一台电视机,父亲都是让着母亲,由着她看喜欢的电视机,遥控器总是母亲掌握着,自己节俭过日子,总是把最好的留给她的后代,她们那代人莫不是这样,这就是最典型的中国母亲,写到这里,我不禁泪湿衣襟,无语凝噎,像著名演员斯琴高娃演的《我最爱的母亲》里演的那样,感人至深。</p><p class="ql-block"> 在医院充满消毒水气味的氛围里,母亲微闭着眼睛,身上鼻子上插着各种管子,现在病情已稍稍稳定,保佑从战乱,贫穷中走过来的你能得上帝的福荫,在现在强盛的中国里能多活几年</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