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九</p><p class="ql-block"> 那嗡嗡的飞机声音就像在头顶，震耳欲聋，响得吓人，连地面都是晃动的，房屋上的尘土也给震得往下面落泥土，众人紧张得都把耳朵都捂了起来。</p><p class="ql-block"> 那低低的机身，掠着树梢而过，就像刮过一阵大风。</p><p class="ql-block"> 那机身上的青天白日徽章清晰地映入了张钰琪的视野。</p><p class="ql-block"> 他长舒了一口气，从卧倒的姿势中起身，拍打拍打身上的尘土，然后对着大家大喊：“叔伯们、婶子大娘们，兄弟姊妹们，没事了，是党国的飞机，是党国的飞机——”他欢快地在院子中大声喊着:“估计飞行人员看见院子里皮红挂花的，还以为是指示信号呢”。</p><p class="ql-block"> 躲在桌子下面、墙角旮旯里、藏在牛棚里的人们都纷纷轻松地拍着身上的尘土，嘴里嚷嚷着：“吓死人了，吓死人了。”</p><p class="ql-block"> 都被刚才的狼狈相笑傻了。</p><p class="ql-block"> 张钰琪和二哥三哥重新组织大家入座。</p><p class="ql-block"> 欢快、喜庆的宴席再一次开始。</p><p class="ql-block"> 人们吃饱喝足，都齐齐地盯着张钰琪，说：“给咱说说现在的战局吧？我们也好做个准备。”</p><p class="ql-block"> “是啊，是啊，钰琪你就说说呗！”</p><p class="ql-block"> “我也说不好，那我就胡乱给大家说说吧。”张钰琪站起来走到房檐下边，大声说：“目前，委员长正组织各集团军全力抗战，由于是国共合作，共产党的游击队也在各地开展游击战，正面战场和敌后战场两面夹击，小鬼子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估计也轻松不到哪里去，小鬼子也不是那么可怕的，指不定躲在那个旮旯里哆嗦呢。冯玉祥将军也说过，我们十个人打一个总可以打得过吧。”</p><p class="ql-block"> “嗯嗯，说得好！说得好啊！”</p><p class="ql-block"> “咱中国人多，每人吐口唾沫也能淹死个小日本鬼子。”</p><p class="ql-block"> 众人都微笑地看着张钰琪。</p><p class="ql-block"> 冯玉祥将军在樊哙县慷慨激昂的演讲，让樊哙县的男儿热血沸腾，几天时间，征兵的地方人挨人，人挤人，有的是父母带儿子来，有的是妻子带丈夫来，有的是兄弟一起来。</p><p class="ql-block"> 八千樊哙县男儿应招入伍，全部充实到了在县城休整的庞炳勋的部队，庞炳勋部满血复活了。</p><p class="ql-block"> 半年时间的集训，樊哙八千子弟兵成为了四十军39师的主力。</p><p class="ql-block"> 1939年初刚过完春节，樊哙县八千子弟兵经过半年整训，已初具战斗力。为检验新兵作战能力，庞炳勋派师长马法五带李振清旅越过黄泛区，向豫东的睢阳、太康一带主动出击。</p><p class="ql-block"> 八千男儿出征的那天，樊哙县的大街小巷挤满了送行和看热闹的人，那真是人山人海。</p><p class="ql-block"> 队伍在西城大操场集合完毕，杀气腾腾，热血飞扬。</p><p class="ql-block"> 县城西关的大道上，路两边的人们排出了好几里的长队。</p><p class="ql-block"> 国民县政府的大小官员和青年救国会以及豫西地委的同志都来了，在青救会的组织下，打出了鲜红的横幅：万众一心，誓灭倭寇！。</p><p class="ql-block"> 前面的车队过完，后面是步兵，瞬间，大路两边的队伍一下子沸腾起来了。</p><p class="ql-block"> “儿啊，上战场要给爹娘争光，要多杀鬼子啊！”</p><p class="ql-block"> “放心吧，爹娘！我走啦！”</p><p class="ql-block"> “哥哥！”一个小姑娘紧紧拉着哥哥的手，哭着说：“哥哥，你一定要活着回来！”</p><p class="ql-block"> “哎！等着吧，回来哥哥一定再给你做更好的过年灯笼！”</p><p class="ql-block"> “一定要回来啊！我在家等着你，爹娘也等着你！”</p><p class="ql-block"> “嗯嗯！”一个帅气的大小伙子答应着，扭转身，他擦去了眼角的泪，行走在队伍里，他又是谁家的儿子？又是谁的丈夫？又是谁的父亲？现在他只是抗击日本鬼子的普通一兵。</p><p class="ql-block"> 出征的队伍，在现城西关大路走了一个多小时。</p><p class="ql-block"> 当出征的队伍走完的时候，大路两边欢送的人们，才拖儿带女，收拾起携带的东西，抹着眼泪，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大路，然后，慢慢地四散到豫西大地上，开始了无限期的等待和期盼，也许等来的是捷报，也许等来的是噩耗，只是他们都是豫西大地的普通一员，随着时间的流逝，他们永远定格在那热血沸腾的一瞬间。</p><p class="ql-block"> 豫西男儿，经过数次作战，杀伤了部分日军，并缴获大批战利品，受到国民党政府通令嘉奖，捷报频传，豫西大地上，一次又一次地沸腾，也一次又一次地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的名字也许不为很多人知道，但在豫西平原的村村落落，都有他们的故事流传着，代代相传。</p><p class="ql-block"> 樊哙县子弟兵抗日初战告捷。全县城都沸腾了，豫西大地也沸腾了。</p><p class="ql-block"> 当年5月，庞炳勋率部在晋城以南，与日军发生战斗。平原上成长起来的樊哙县子弟兵第一次参加山地作战，又适逢下雨，仍然穿着棉衣，棉衣被雨水打湿，部队行动不便，伤亡惨重，不得不退出战斗。</p><p class="ql-block"> 1939年3月，庞炳勋部奉调华北敌后战场。为加强庞炳勋的实力，蒋介石将106师归属四十军。</p><p class="ql-block"> 师长李秀卿奉命帅部出征。</p><p class="ql-block"> 张钰琐、张钰琪、刘鸣山和黄半窑随军出征。</p><p class="ql-block"> 那天，唏哩牛市赵的大街上，挤满了人。</p><p class="ql-block"> 大街上所有的店铺关门停业，欢送儿郎出征。</p><p class="ql-block"> 李本夫妻、张和夫妻、刘半山等村里的乡绅一大早就来到牛市赵东街口。</p><p class="ql-block"> 整齐的队伍刚出营部驻地。</p><p class="ql-block"> “啾——”</p><p class="ql-block"> “啾——”</p><p class="ql-block"> “啾——”</p><p class="ql-block"> 烟火在空中“叭叭叭”三声炸开，炸出了满地红。</p><p class="ql-block"> 八面微风锣鼓“咚咚咚”地响得震天。</p><p class="ql-block"> 张玉瑶和张玉璞一左一右扶着张和，三个媳妇紧紧地搀着婆母小脚儿张氏。</p><p class="ql-block"> 李本夫妻、刘半山夫妻两个跟张和一家站成一排，周围一排站着村里的绅士们。微风吹着几位乡绅的白须，他们面色庄重严肃，眼含热泪，他们深知，送子上战场，就等于把半个儿送进了阎罗殿，但民族危难面前，他们选择了舍子救国，在亲情面前，他们舍弃了个人情感，随时准备成就民族大义。</p><p class="ql-block"> 没人哭泣，只有满眼的深情。</p><p class="ql-block"> 天边涌起的风云，是他们的背景，炽热的阳光是他们的心情。</p><p class="ql-block"> “祝愿儿郎们英勇杀敌，早传捷报！”刘半山高喊。</p><p class="ql-block"> “英勇杀敌，早传捷报！”道路两边送行的人们不断地喊着，那声音一波一波传遍天际。</p><p class="ql-block"> 庞炳勋率领四十军军部及两个师从漯河出发，经渑池县境北渡黄河，进入山西境内，到达晋城一带对日作战。</p><p class="ql-block"> 张和夫妻自从两个儿子上了战场，家里边一下子觉得塌了天，人人都觉得神经都崩到了极限，从战场上传来的每一个消息，他们都会认真地揣测半天，担忧半天。</p><p class="ql-block"> 随着战事的发展，越来越多的好消息和坏消息传来，每一个消息，都牵动着他们的神经。</p><p class="ql-block"> “爹——爹——”</p><p class="ql-block"> 正在田间劳动的张玉瑶和张玉璞疯了一样惊慌失措地冲进家门。</p><p class="ql-block"> “咋啦？”张和夫妻同时发问。</p><p class="ql-block"> “快跑吧——我们看到南村大路上来了一群队伍，好长的队伍，远远地看不清！”</p><p class="ql-block"> “那就赶紧跑——”</p><p class="ql-block"> 三个儿媳妇放下手中的活计，赶紧搀扶着小脚儿张氏往门外走。张氏挣开三个儿媳妇，转身到了灶间，伸出两手，在锅底重重地抹了几下，然后，转身出来，挨个在三个媳妇的脸上涂抹，瞬间三个如花似玉的儿媳妇就成了花老包。</p><p class="ql-block"> “娘——赶紧的吧——”兄弟两个在门外拼命地催。</p><p class="ql-block"> “哎——这就来了——”</p><p class="ql-block"> 马叔牵着两头牛，紧紧跟在张和后面。</p><p class="ql-block"> 张和说：“不要管牛了，人最重要！”</p><p class="ql-block"> “牛没了，还要我弄啥？”马叔坚定地说。</p><p class="ql-block"> “牛没了，再买！”</p><p class="ql-block"> “不中！我在，牛就在，我不在了，牛也要在！”马叔执拗地说，又拿出牛笼嘴给两头牛戴上。</p><p class="ql-block"> 酿酒的郭师傅说啥也不走，他跺着脚说：“这几岗酒糟就要酿好了，要是被糟蹋了，太可惜了。”</p><p class="ql-block"> “人重要，还是酒糟重要？”张和急得胡子都颤抖起来。</p><p class="ql-block"> “我这几年在恁家，恁待我跟自己家人一样，我也没啥本事，就这点手艺，要是又被糟蹋了，就是糟蹋我的命！”郭叔瞪着眼说。</p><p class="ql-block"> “那你藏到粮食窖里。”张和说。</p><p class="ql-block"> “我就坐在这里，他们要是敢动我们的酒缸，我就和他们拼了！”</p><p class="ql-block"> “那中吧！”张和感动得差点流下了泪。</p><p class="ql-block"> 村北的深沟里，已经有很多得到消息的百姓躲在里边，有牵着羊来的，就把四蹄绑在一起，嘴巴也拿绳子绑起来。大牲畜的嘴巴都给戴上了笼嘴儿，防止不懂事儿的畜生乱叫，暴露目标。</p><p class="ql-block"> 张氏怀里抱着老三玉璞媳妇，老大老二媳妇一左一右坐在张氏身边。张氏安慰她们说：“别怕，我老太太在呢。”</p><p class="ql-block"> 三个媳妇都说：“娘——，我们不怕，如果我们被抓住了，我们就一头碰死。”</p><p class="ql-block"> 小脚儿张氏欣慰地看着三个儿媳妇，她满足了，张家祖上有德啊！</p><p class="ql-block"> 太阳慢慢地偏西了，沟两旁的树影拉得老长。</p><p class="ql-block"> 村子里一点动静也没有，是死一般的沉静，偶尔有鸡鸣狗吠的声音传来。</p><p class="ql-block"> 胆子大一些的年轻人，一点一点地爬出深沟，然后，偷偷地溜进村子，一个角落一个角落地去查看。</p><p class="ql-block"> 一切都完好。</p><p class="ql-block"> 有人就猜测：“是不是我们看走眼了？”</p><p class="ql-block"> “大白天的，哪儿会看错啊，一眼看不到头的队伍，都扛着枪呢？”</p><p class="ql-block"> “那会不会是过路的国民党队伍啊？”</p><p class="ql-block"> “嗯呢，有可能啊。”</p><p class="ql-block"> 当太阳彻底沉没在地平线以下时，人们开始互相传递着村里没有任何动静的信息，开始三三两两地携家带口地返回家中。</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关注公众号 听我讲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