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微笑

幽忧

　　腊月24，听见发小的声音从门前传来。我跑出门叫她。她说：“我去给我爸烧纸。”“可是那么晚了，天又下着雪啊。” “他们说今天日子好，你快去啊。”她笑着说。还是那样，走路带风，连蹦带跳。

我们的父亲，也是一辈子的朋友，现在他们住的地方也不远，有伴。

发小高中毕业，我刚好中专毕业。97年7月1日，我去花中接她，走到寝室取被子。

她们当年的寝室后来修葺一下，变成我们花小现在的办公室，我每次走到那里都会想起她。想起她母亲曾说，她为了节约钱，叫母亲把肉剁得细细的，放在包谷酸里，每天不买菜就着苞谷酸吃饭，这样偶尔可以吃到几粒肉。长身体的时期，营养不良，饥饿伴随，回寝室有时都要扶着楼梯上去。

那天，拖着我们俩和被子的三轮摩托，当时是花垣城里的出租车。经过校门的那道坎颠了一下，似乎在提醒什么，我对她说：“好好再看你的母校一眼吧。”她笑道：“我不会忘记的。” 把东西放在我培训的寝室。我们俩想看香港回归的直播，不知去哪里，在街上转了个遍，后来硬着头皮去一个同学家里，在客厅赖了一晚。

那个暑假，她回到家很快就去了广州打工。番禺，那是我很多伙伴年轻时所在之地，她们甚至在胜美达电子厂组成了一支很强的球队。后来，发小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来了。大学费用是不可能交得起的，她下面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书。就这样，她由准大学生变成了打工妹。

04年我结婚，暑假和丈夫去了番禺、长沙，我去找那些打工的伙伴。

我们在胜美达打篮球，他们带我们去吃美食。

发小说有个音乐喷泉，好好看。在我们回来之前，硬是拉着我和丈夫搭车、转车、步行，看了无数夜景，我惊奇地看到了广州街边挂在树上的芒果。辗转到了那个有音乐喷泉的地方，会跳舞的水，跟着音乐起伏、转身……时而妖娆，时而强劲。我第一次看到那样动感十足的水，张大的嘴巴久久合不拢。后来我每次到吉首世纪广场看到那个音乐喷泉时，就想起这件事。发小总是想把她觉得好的东西分享给我，而这个音乐喷泉确实也震撼到了我，一辈子不能忘记。

我也是可上大学而不能上大学，只是我不小心挂到了一个工作，日子按部就班，平平无奇，不算辛苦。她打工，结婚，生孩子，不仅婆家，还有娘家，团团转，早早生出了满头白发。

一次回乡，碰见她，正从河边回来，背个背篓洗衣服，拿个虾篓搓虾子。搓来的虾子放在一茶缸里，说要拿回家给公公当药引子，公公得了疾病，久治不愈。那几年，她的父亲中风，治疗花去几万元，在家像植物人一般，她大弟每天守着。她的母亲被车撞，住重症监护室一周，总算被他们的眼泪盼出来，锁骨还嵌着钢板，只能做简单的事。她的婆婆手骨折，做不了什么事。她的孩子甚小，一个读书一个还未入学。她的婆家在山后的寨子，走路回去。我说:“ 你白头发太多了！莫太辛苦了。” 她调皮地笑:“ 我以前读书时白头发就多，你忘了！？” “ 天气太热，要打伞。” “ 我有伞！” 她举举手中的东西，笑着一蹦一蹦地走了，还像当年那个背影，富有弹跳的样子。

不论何种境遇，即便面对苦难，仍要有微笑。我想，我们那么爱笑，微笑终会迎来美好。我只要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看见你的笑，便比什么都好！

新年到了，让我们彼此祝福吧。

时光啊时光……

去广州番禺，混入他们胜美达球队。

从父亲们住的地方放眼望去，全是我们小时候的影子。

带着孩子们去看看父亲、奶奶、外婆、叔叔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