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的烟火气

耕心

　　腊月里的早晨，朝阳从山岗那头喷薄而出，先是照在了各家高出屋脊的炊烟袅袅，随后照亮了雪色原野和山洼里的村，这里已经是新年的热闹。雪霜的银色涂满了房子的顶和庭院里的柴禾，玉米秸的垛上都是一层晶莹剔透的霜花。一声吆喝，上百头牛从各家的牛圈里走了出来，自觉排着队走出村，迎着山后亮起来的天走进田野。一天开始了。

　　村里年的欢愉是从进入2023年的元旦就开始了， 进了小年就是年，窗子上的霜花上贴了一张迎春的福贴。家家户户开始把进了腊月就置办好的年货拿出来了。从村街走过，大家忙着在门楣上、苞米垛上贴对联，家家户户都在杀年猪，三四百斤的猪肉杀出来了，在院子里支起灶台、灌血肠、烀猪肉、炖鸡炖鱼，炖白肉血肠。满村子飘荡着肉香，炉火把汉子们的脸庞熏得黝黑。

　　老人们来回扒拉着手指计算着子孙回来的日子，站在村子的路中央，顶着寒风打着电话、发着微信，千叮咛万嘱咐后辈们，无论怎样忙，也要放下手里的事情，回家过年！那回家过年的愿望，老早就萌生在每个人的心里，是最重要期盼了。回家过年，多么令人期待着的愿望啊！到了年的这几天，村里回来了上百张大家熟悉的面孔，他们是在这个村子里出生和长大的人，和村子里的人几十年情感连结，每一个回味都是一串串的记忆。虽然他们在村外的某个城乡，娶了妻、嫁了人、生了子，他们的根却仍在这里，他们的父母一辈子都留守在村里的那个老屋、老院子里，这是他们整个这辈子的过程。父母守着田园，期待儿孙们回家，暖一暖那曾睡了他们童年和少年的大炕，温暖一下空荡荡的老屋。

回家那一瞬间会是每个人忍不住的感动，从日出的早到路灯亮起来的晚，盯着电话、看着院门、听着车声，然后就是那一句憋了很久喊出来的爸妈，那呢喃了多久喊出来的爷奶，那颤颤巍巍从柜里拿出的红包，是几百里几千里酝酿了好久的期待，老人那满脸褶子都在笑的欣慰，会把整个的岁月的沟坎都填平了。

　　那天看到一个数据，说全国共有3285个火车站，每一站，都是一个家乡。父母在的家乡里，有田园故里那稻草的味道，有那袅袅炊烟的院落，有长夜里盖不住的漫漫，还有满盆盖不住的香味儿。热炕头里的桌子上是这一年里攒下的山珍和农家味儿，是一年又一年儿女们拿回来攒着的好酒。团圆年的氛围感是无可替代的舒适，可以肆无忌惮地大口喝酒大口吃肉大声吆喝，仨手指一夹大海碗，掫一口，再夹一筷子大块肉。初一早上，阳光透过带冰霜的窗，照到大炕上睡着的一家人，是何等圆满。这一天，就肥美整个新年。

　　天凉好个冬，我在村里工作到了年根儿，和村干部们去全村的脱贫户和给大家拜年。每到一个家庭，都是笑到褶子里的喜悦，和着山村里不时响起的二踢脚。我陶醉于每个家庭里浓浓的乡情，陶醉地微微闭上眼睛闻闻满屋的香，醉心地看着地上红色的爆竹碎片和高高挂起的灯笼，惬意地看着穿着鲜艳衣服的孩子们，他们拿着鞭炮满村跑。

回城的那个晚上，华灯初上，已经是万家灯火年味儿。城市里最大的广场上正在布置有关年的主题灯展，忙碌的人们个个脸上洋溢着富足的豪迈。

兔年的新年里，喜气洋洋，阖家欢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