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书画家的润格》

艾义

　　敝人不学无术，亦不懂书画，更不会写，也不会画，甚至还不懂得鉴赏，但对书画却又多有喜爱。一个与书画艺术界毫不沾边的人，却在上纪八十年代就与云南的老一辈书画艺术家袁晓岑，孙太初，李群杰，尙文，袁甫，段雪峰，梅肖青，齐熙耀，邢孝移，冯国语……等老师多有来往和交道，并组织过上百次笔会，这似乎不可思议。

　　由于与书画家们的交往，便经常听到"润笔"与"润格"的称谓，当时不太清楚其中的含义，经查阅后得知：“润笔”与“润格”两者之间有联系，但并不相同，其各有含义，润笔是指给作诗、撰文、写字、绘画的人的报酬；润格则是报酬的标准，也就是明确的价格。亦可以叫润例，润约，笔单等，先有润笔，后有润格。最早“润笔”，是指古代人写字画画均用毛笔，写画前先用清水泡笔，笔毛泡开后便于吸收墨汁水彩，写画起来笔迹圆润，不干涩飞白，这是润笔的原始意义，后被借喻为请人作诗、撰文、写字、绘画获取报酬。

　　一位书画家的成功，往往需要数十年甚至一生的努力付岀，这些付岀是无法用金錢来衡量的，所以他们通过用自己的作品而获得相应的报酬，不仅是古来有之，且是天经地义的。获得字画者向书画家支付一定的报酬是理所应当的，也是对书画家和文化艺术的一种尊重。

　　作为一位书画艺术家，当有人向你提岀赠予要求时，你可以向其说明你的润格，这不存在不好意思，更不存在丢面子之说。若是不谈润格，你也不愿意白送，你就一定不能轻易答应送画。因为你一但答应了，对方就会一直认为你欠着他一幅作品，而你又一直没兑现，别人就会觉得你言而无信。古人曰：言必信，行必果。既然答应了，那就是割肉也要兑现，此乃君子诚信为人之道。这是每一位书画家都应值得引起注意的“小事”。

郑板桥润格

在他的画室中特别标明：大幅六两，中幅四两，书条对联一两，扇子斗方五钱。还说明别送礼，直接给银子：凡送礼物食物，总不如白银为妙。盖公之所送，未必弟之所好也。若送现银，则心中喜乐，书画皆佳。他还特别声明不能赊账，也不陪聊天：礼物既属纠缠，赊欠犹恐赖账。年老神疲，不能陪诸君子作无益语言也。最后又附诗一首，强调买卖双方的两厢情愿：画竹多于买竹钱，纸高六尺价三千。任渠话旧论交接，只当秋风过耳边。

齐白石润格

在齐白石家中挂牌标明花卉条幅定价：二尺十元，三尺十五元，四尺三十元，以上一尺宽。五尺三十元，六尺四十五元，八尺七十二元，以上整纸对开。中堂加倍，横幅不画，扇面小者不画。凡画不题跋，题上款者加十元。刻印，每字四元。字小不刻，字大者加。石侧刻题跋及年月，每十字加十元。石有裂纹，动刀破裂不赔偿，随润加工，无论何人，润金先收。齐白石是严格按照这个标准对外收费的，齐白石还为收费而特别说过，"君子有耻，请照润格出钱"。齐白石还有一个总的原则：就是要先给钱再干活，实行明码标价，并一口价，决不允许讨价还价。齐白石还有“四不霸王条款”：横幅不画；凡画不题跋；刻印只刻名章与号章，一朱文一白文，闲章等不刻；字小于三公分不刻。另外，额外项目加价很狠：他画一幅2尺条幅10元，题上款写几个字就要加10元。刻印每字4元，一方印章一般12元到14元，但省力省时又简单的边款，却要加10元。

　　齐白石可以说是画画界的泰斗级人物，到了1956年，齐白石已经93岁高龄，几乎不再对外画画了。但这一年，北京的一位教师却找到了齐白石，希望他可以为自己的父亲画一幅寿桃。原来，这位教师的父亲非常崇拜齐白石，可以说是齐白石的忠实粉丝。教师也是一个大孝子，他想，趁着父亲过生日，邀请齐白石画一幅寿桃送给父亲，父亲一定很高兴。

教师也知道，此时齐白石已经很少出面画画了，所以，他就尝试着找到了齐白石的小儿子齐良末。齐良末是在齐白石74岁时才得到的孩子，妥妥的老来得子，自幼就备受齐白石的宠爱。教师想，由齐良末出面，想必齐白石会给个面子。

但没想到，教师三次登门都被齐良末拒绝了，他的理由很简单：父亲年事已高，不便出面画画，不想让他老人家太过操劳。

被拒绝的教师很失望，但想到父亲，他决定再去拜访一次，毕竟心诚可以打动人。这天，教师提着礼物再次来到了齐良末家，巧合的是，齐白石也在，父子俩人正在下棋。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齐白石竟然爽快地答应了，毕竟孝心难得。教师一听，别提有多兴奋，可接下来齐白石提出的要求，让教师有些为难。

齐白石毕竟是大师级别的人物，自然不会白白给他画画，就提出要80元的润笔费。上世纪五十年代，80元绝对不是一笔小数目，教师有些难为情，但想到父亲的养育之恩，他还是咬牙答应下来了。不过，教师以和老婆报账为由，向齐白石讨要了一张收据。

齐白石画好寿桃后，教师一看还有些失望，他并没有觉得这幅寿桃有什么特别之处，但拿回家父亲看到齐白石的寿桃后，却是满心欢喜，教师觉得这80元，花的也算值得了。而那张收据教师一直保存着，时间久了也就忘了。

五十多年后，教师的儿子在收拾父亲的遗物时，发现了这张收据，起初没当回事，结果看到收据上竟然有齐白石的亲笔签名，顿时心里乐开了花。

教师儿子想，齐白石的笔迹应该是值钱的，就尝试拿去拍卖，果然，最终拍卖了180万。教师大概怎么也想不到，当初的80元最终会换来180万，自己的善心也算是福荫子孙了。

张大千润格

口头鉴定，每件100元；题跋与盖章，每件500元。其跋语不超过100字，赝品不题。小4尺作品为3到4元(2-3两)，4尺整纸作品都在10元(7两)以上，扇面6元(4.3两)至8元(5.7两)。

吴昌硕润格

吴昌硕为收取银两，特撰《缶庐润目》悬挂于堂前：堂匾廿两，斋匾八两，楹联三尺三两、四尺四两、五尺五两、六尺八两，横直整张四尺八两、五尺十二两、六尺十六两，书画一例，条幅视整张减半，琴条四两，书画一例，册页执摺扇每件二两，一为度，宽则递加，上记：每两依大洋一元四角。

丰子恺润格

丰子恺挂牌标明：漫画（一方尺以

内）每幅八十万元。册页（一方尺），每幅八十万元，立幅或横幅，以纸面大小计，每方尺八十万元。（例加通小立方两方尺，即一百六十万余例推。）扇面与册页同。指定者加倍。其余另识。赚钱不吃力力不赚钱。书润照画减半。对联四尺八元五尺一百万元，六尺一百二元。指定题材者加倍另识。可叹，己，高阳一酒徒。属件先润后墨，半个月取件，或寄件。漫画不须送纸，其余纸请自备，或附款待买亦可。外部请附回件邮资。广告祝寿贺婚等字画，除特例外恕不应属。

陆俨少润格

陆俨少先生81岁后公示，谢绝一切无报酬笔墨劳动：山水画每平尺一千五百美元；兰竹梅花每平尺五百美元，书法对联每幅四千港币；立幅每平尺二千港币；题字诗堂每件三千港币；以四字为限，过此面谈；匾额每件六千港币；书法手卷每平方尺三千港币；以上价格为作者净得数，所有调节等税概由求字者承担。

沙孟海润格

凡书：楹帖修四尺者银三元，四尺以上尺益二元。屏风四尺者扇银二元，四尺以上尺益二元。横幅称是。署书以字计，尺以内字二元，尺以外倍之，大逾四尺九倍之。碑版每百字十元，不逮百字视百字。盖额十元。卷册方一尺二元。便面二元。金笺益什之二。作籀篆倍之。童佣研墨之资什之二。凡印：花乳石字二元，象齿倍之。过大过细亦倍之。水晶贞玉之属不应。

　　书画作品的收藏和交易历史悠久，南朝萧子云曰：“尺牍之美，远流海外”曾为百济国求书使者花三天时间，写了三十纸，“获金数百万”。开创我国书法换取外币的先例。柳公权在世时，“公卿家碑志，非其笔，人以为子孙不孝”。故求书者甚多，收入“累巨万”。以至“主藏奴盗之，不复诘”。有“外夷人贡”，也特具“货贝”曰：“此购柳书。”这是有史可考的国际书法买卖。

　　喜好书画应是高雅之人，主动向书画家询价付银子得画，是一件很正常且应该的事，这就象去商店购物付款是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