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的年味

胡翠青(市作协会员)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span><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儿时的年味</b></p><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 胡翠青/文</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午间,冬日寂寂的阳光从窗棂缓缓照了进来。大理石的窗台上,迎春花开了,一簇簇,一丛丛,粉嘟嘟的。我深情地看向花蕊里,只见小小的花瓣正轻轻地托着一滴晶莹的水珠,在阳光里灿烂微笑……</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远方,隐隐地响起鞭炮声,才想起年节已近,今日是腊月二十五!真是:“忙中无历日,寒尽不知年”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自从安家城市,便日日穿梭于碌碌风尘中,对于年的期盼之情似乎早已不及儿时的强烈浓重。但,年从心头过,不由恋乡情啊!对于人到中年的我,年,不仅是一种心灵上的独特感觉,更是一种根植于内心深处那浓得化不开的故土情结,年深日久,这种情愫慢慢发酵成佳酿,醇香成思念,它们飘过万水千山,飞度日月山河,扑向记忆中我那遥远而贫瘠的小村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矮矮的残垣断壁,“围着”土土的陈年老房,房屋上袅袅炊烟升腾于万里碧空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span><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迎祥纳福.写春联</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炮竹声声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曈曈日,总把新桃换旧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年,来了!在这个小小的村落中,在这宁静的,世界的一隅。小村角角落落满溢着喜庆与一派祥和。每家每户,房前屋后都贴着大红对联:一副副、一排排,那艳艳的中国红,——光明、温暖而充满希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那时,大部分人家的对联是要托村里识字的人来写,我家的对联起初是我父亲写,后来,我们读书识字了,自然这“重任”就落到我们姊妹肩上。家里存有一本翻旧了的对联书,不清楚是从哪个时候,从谁手里传下来的,红色的封面中间,是一个端坐着的财神的图像。我们写对联时,只照着上面的内容写即可。当然,我们也帮邻里乡亲写,虽然毛笔字谈不上美观漂亮,但对于当时,寥寥的读书人中,能写,敢写,确也是一种勇气与乐事,不知不觉中,也为日后我们的书法学习打下了基础。我喜欢对联书中那工整对仗、简洁精巧的文字:“一帆风顺年年好;万事如意步步高”、“一干二净除旧习,五讲四美树新风”……辞旧迎新,在缕缕墨香间,它们无不抒发着人们对于新春的美好祝福,寄托着人们对于来年的朴素愿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span><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忆苦思甜.穿新衣</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贫穷的岁月中,一向穿惯了破衣烂衫的乡亲们,对于穿着多数还没什么讲究。除了过年,平时大人娃娃们是很少能有新衣服穿的,一件衣服,姐姐长大了,衣服小了,妹妹来穿,妹妹长大了,弟弟接着穿。就连一双袜子也是补丁摞着补丁,实在是没法补救了,才扔掉的,真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记忆中,年年夏季,母亲就忙碌着开始给我们姐弟四人拆洗棉衣棉裤,纳鞋底,做棉鞋。母亲把冬天的旧衣服一件一件拆开,把里面的旧棉花掏出来洗干净,趁着夏天的炎炎烈日,铺在院子里晾晒干,有条件的,在黑黑的旧棉花里续点新棉花,这样穿着冬天还勉强经冻点。所以,过年的新衣服,不是里里外外都换新的,其实只是外一层换几件,里面还是旧的,洗干净穿上而已。我们姐弟四人也是如此。外面的褂子、裤子都是新的,鞋,起初母亲做,后来有条件了,也买着穿。也许,正因为这样艰苦的年月,面对着一年一度的新春佳节,“穿新衣”这件事情,于我们孩子们而言才显得那样庄重,那样富有仪式感。</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春节早晨,我们姐妹几个,只要是谁第一个醒来的,就会把第二个、第三个叫醒,弟妹睁开惺忪的眼睛,我们的第一句话就是:“起来,穿新衣服,跑大年去啦!”于是,我给几岁的小弟弟穿,我姐给三妹妹穿,穿好之后,弟妹都略有矜持地站着,不敢像平时一样肆无忌惮地疯跑了,因为,都怕弄脏衣服,受到责备。小弟弟不时地用小手摸摸衣服上水晶一样的小纽扣,歪着脑袋打量着,似乎在问:纽扣中间的印花是怎么放进去的?有几次甚至以为那是糖,竟然用舌头舔了舔纽扣。妹妹毕竟大了点,她喜欢新衣服的大兜兜,总是把里面塞满糖呀,瓜子呀,以至于晚上睡觉脱衣服时,撒得到处都是。</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安顿好弟妹后,该轮到我自己换新衣服了,那种激动与欣喜不言而喻。我小心翼翼地打量着眼前的新褂子,那翠绿的底色,如一汪春水,清冽而宁静;那曲曲的花边,如层层涟漪从领口一直“荡漾”到袖口。我轻轻地闻着那新衣服的味道,总是有着无限遐想,因着这件漂亮的衣服,这种幸福的味道,感觉这一天比平日更加美好了几分。穿上它,端详着镜子里焕然一新的自己,回想着曾经的灰头土脸与不修边幅,禁不住笑出了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span><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其乐融融.年夜饭</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儿时的年,是家乡的年,团团圆圆,苦中亦有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那时,多数挣扎在温饱线上的人们,平日过着粗茶淡饭,劳苦耕作的日子,过年过节,能沾点荤腥,吃上点好的,也是村里大人娃娃们期盼的事情。也正因为如此,每每年夜饭时,我总会被眼前那一桌子今天看来不算丰盛,但难得的美味莫名感动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每道菜,都是一个故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我永远记得:那个夏天,父母是怎样用自己褴褛的衣服把一只只小鸡仔包在怀里,从大作的风雨中一一救回。 而他们自己却被浸骨的雨水淋得浑身湿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我永远记得:那个冬夜,母亲瑟缩着身体,是怎样一次又一次地蹲在猪圈旁,亲自守护着一只只小猪平安出世。 </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我永远记得:母亲是怎样把被车碾折了腿的鸭子,抱回家里,心疼地给它包扎着伤口,一次次耐心地扶着它坚强站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年夜饭里,饱含着最深的情,最浓的爱!</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父母是很会做饭的,他们就像变戏法一样,总能用简单的食材,把饭菜做得色香俱全、可口美味。尤其是母亲做得肉蛋儿饺子,那馅儿一拌起来,老远就能闻到香味儿了。每每母亲做饺子,嘴馋的小弟弟,总是守在一边,目不转睛地看着母亲切肉切菜,放佐料,搅拌……偶尔忍不住了,用小手指在盆的边沿儿上沾一下,把一丢丢菜放嘴里吧唧。“妈妈,我能吃好多饺子,一百个呢”、“妈妈,我一定第一个吃到硬币饺子……”,妈妈微笑着听小弟说着可爱的话。春节包饺子时,我们总是要把一枚硬币包进去,谁先吃到“硬币饺子”,来年一定有好运气,也是最有福气的人。每次,年夜饭中,我们为了成为“有福气的人”,都放开肚子吃饺子,可是,有那么一年,怎么也不见“硬币饺子”出现,心生奇怪间,发现角落里,小狗黄黄正在津津有味地吃着一个饺子,饺子里竟掉出一枚硬币来。我第一个大笑起来,弟弟妹妹反应过来,也笑得前仰后合,“黄黄有福气!黄黄有福气!”弟弟兴奋地大叫着。</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span><b style="color: rgb(255, 138, 0);">打灯笼.跑大年</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说到“跑大年”,我总忘不了父母给我们做得手提灯笼。那时候,吃过年夜饭,孩子们在家里自然是待不住的,于是三五成群相约晚上出去“跑大年”。“跑大年”就是去街坊邻居家,或亲戚家串门,去了哪家,哪家都会热情地接待,或抓一大把瓜子给孩子们塞兜子里;或遇上吃年夜饭时,一定会让孩子吃几个饺子再走的,孩子们也有留在哪家玩儿的……晚上跑大年,因为当时没有路灯,黑灯瞎火自然是不行的,心灵手巧的人家,也会做个灯笼什么的,照明方便不说,也喜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在我记事起,我们家的东厢房里,就挂着两个小灯笼。年年春节,父亲总会很郑重而小心翼翼地拿出来,清洗干净。两个灯笼并不一样,一个是个长圆型的玻璃罩子,里面底座有微陷处,专供放蜡烛,罩顶外面连着一根长杆子,挑灯时用,所以,这个灯笼不需要再加装饰,擦洗干净就能用。而另一个灯笼则不然,是由多个正五边形组成的灯罩框架,所以,年年需要用漂亮的彩纸进行重新糊裱才行。我清楚记得,父亲总是把五边形用大红纸糊裱好,而棱角处,却是用水嫩的绿色纸张,沿边粘好。这时母亲总会来帮忙,先把绿色纸张剪成宽约一寸,长约三寸的小条,然后把这长方形小绿条,沿边剪成穗状,最后粘在五边形的边上,这样装裱起来的灯笼特别好看、显眼:大红灯笼,绿穗边儿!里面再点上一只小蜡烛,灿烂的星空下,小小烛光摇曳在雪夜中,新年的气象愈加浓重!孩子们更是围着灯笼看呀,笑呀,欢叫着要轮流挑灯笼。</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 rgb(237, 35, 8);"> 如今,岁月尘封,一切过往恍如隔世。儿时的记忆,如天际那遥远的星,只适合静静遐想,只适合慢慢回味!多想再捧一抔家乡的阳春白雪,再看一眼家乡的青柳白杨,深情地道一声:珍重;道一声:平安!向着故乡的方向,向着我亲爱的父老乡亲……</span></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37, 35, 8);">作者:胡翠青,教师。</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