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过 年</p><p class="ql-block"> 文/唐葭荣</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那是一九六九年元月我们衡阳市一中老三届(高中)三百多人，在锣鼓和鞭炮声中告别了亲人。戴着大红纸花奔赴广阔天地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p><p class="ql-block"> 火车在北上的京广线上新霞流站靠停。我和四位知青被前来热情欢迎的衡东县栗木公社胜利大队第九生产队的社员接过行李，理所当然我们便成了九队的正式社员。</p><p class="ql-block"> 从此，我们五人吃的是一锅饭，点的是—盏油。起早摸黑，辛勤劳作，汗水流淌在这片贫瘠的土地上……</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迎来了下放第一个春节。村子里有人宰猪，几乎家家户户杀鸡，还有打糍粑的、磨豆腐的、炒瓜子豆子红薯片的。整个村庄炊烟袅袅热闹起来，打破了以往的寂静。 </p><p class="ql-block"> 公社领导号召全体知青与当地贫下中农一起过一个革命化的春节，全大队几十个知青响应号召，几乎没一个回家过年。</p><p class="ql-block"> 已近大年三十，四位知青推荐我到衡阳市区办年货，那得乘近四十分钟的绿皮火車。当年我们知青乘火车一般是不买票的，乘务员对我们网开一面，基本上不查知青的票。</p><p class="ql-block"> 就是从衡阳火车站上车，五分钱月台票便可以搞定。</p><p class="ql-block"> 来到衡阳市最大的菜市场一一仙姬巷，年味十足，人们怀着喜悦的心情排着长龙般的队伍置办年货。</p><p class="ql-block"> 当时 鸡、魚、肉、蛋都是凭票供应，除了霉豆腐渣，什么油豆腐白豆腐香干子等豆制品都要凭票供应。</p><p class="ql-block"> 这下子我傻眼了，于是在菜场转来转去，心想这年货该怎么办呢？</p><p class="ql-block"> 经过再三询问，有三样东西不要票证。</p><p class="ql-block"> 一是筒子骨头，每斤一角八分钱；二是光骨头猪头，每斤九分钱；三是带肉有耳朵的猪头，每斤两角五分钱。我盘算着这大过年的，总不能光啃骨头吧，还是有肉的好，打算去买个猪头，美其名曰“狮子头"也，挑个大的！决定下来我立马排队，买了个十多斤重的“狮子头"。</p><p class="ql-block"> 另外霉豆腐渣两分钱一砣，买了十砣。九角八分钱一斤的水果硬糖买了两斤，四角八分钱一斤的饼干也买了两斤，但要一斤六两粮票。哎，年货办完啦！飞快赶回队。四位知青朋友对我办的年货非常滿意，说既经济又实惠。</p><p class="ql-block"> 过年啦！不是说“三十夜的火，十五晚的灯"么？刘从心将炉火烧得旺旺的，李翠翔在烧开水，唐小军把铁火钳烧得通红烙猪毛，烙得吱吱地叫，青烟直冒。我和刘小平正在策划着如何将“狮子头"劈开？于是到老乡家去借斧头但很遗憾没借到。</p><p class="ql-block"> 只得将“狮子头”清洗干净，重点将猪耳朵烙干净用小刀刮了几遍冲洗后便放在三十公分的大铝锅里慢慢炖 ，可谓“全猪全羊”也。</p><p class="ql-block"> 大家手忙脚乱一阵后便围坐在炉火边叨家常，个个都有点“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感觉。“金嗓子"刘小平哼着当年在知青中广为流传的歌儿《远飞的大雁》，寄托着对亲人的思念和家乡的眷恋之情。</p><p class="ql-block"> 我们全都跟着唱起来，泪水不由自主地夺眶而出。</p><p class="ql-block"> 这是我们离开父母亲在广阔天地里过的第一个春节。</p><p class="ql-block"> 慢慢地，锅里散发出了肉香味，似乎发出了过年的气息，真的好香好香……。我不时用筷子戳一下，生怕没煮熟，又怕煮过头还时不时加点水进去保持一锅满满的。</p><p class="ql-block"> 按照当地习俗，除夕饭安排在初一凌晨四点钟左右。喻意边吃边天亮来年好风光！我们也将年饭安排这个时候吃。</p><p class="ql-block"> 锅里的“狮子头"炖得软酥酥的，香气四溢，原汁原味，仅仅只放了一把盐。大家你一碗，我一碗吃得好开心，好过瘾。</p><p class="ql-block"> 没有酒就碰碰碗吧！相互祝愿着。</p><p class="ql-block"> 憧憬着着明年五谷丰登，祈祷着鲤鱼跳龙(农)门。</p><p class="ql-block"> 李同学说此乃天下第一美味。刘同学说“美味佳肴狮子头也"。</p><p class="ql-block">我说这可和鲁迅先生写的《社戏》一文中在船上煮偷摘六一公公的蚕豆媲美！说着、笑着、五人个人过年竟吃了个偌大的“狮子头"。</p><p class="ql-block"> 拜年啦！初一，我们将生产队的每家户主请到我们知青住处团拜。</p><p class="ql-block"> 茶水热气腾腾，飘漫着茉莉花香，甜甜的水果糖脆脆的饼干摆滿一桌，增添了不少年味。大家拱手拜年，相互问候祝福年味不断飚升场面顿时热烈起来。</p><p class="ql-block"> 队长赵恒华特别高兴，操着一口浓厚的衡东话，表扬我们听党的话，不怕苦舍得干，和贫下中农打成—片…:…。</p><p class="ql-block"> 然后他邀请我们首先到他家，</p><p class="ql-block">他母亲连忙端出了红薯片、南瓜条、炒南瓜籽、青豆、还有腌制的洋姜，可热情呢！</p><p class="ql-block"> 再后来生产队的每家每户都热情的接待了我们，尽管他们平时十分节俭，堂客们和老人几乎不吃晚餐，即使下地干重活的男劳力们晚上也只吃点心(即红薯片或毛芋子等杂粮)。</p><p class="ql-block"> 但过年他们决不淡泊，年头忙到年尾犒劳自己和家里的老人及孩子们。</p><p class="ql-block"> 那个年代稻田种的是“矮脚南特"和“八月黄"谷种，说是上级推广的优良品种，但亩产不尽人意哪比得上如今袁隆平院士研究的杂交水稻种子亩产千斤。</p><p class="ql-block"> 前年正月初八我与知青好友回栗木村拜年看到了九队新房拔地而起，家家五谷丰登，很是欣慰愉悦。</p><p class="ql-block"> 也许人老了更怀旧，穿越半个多世纪之前的年夜饭至今记得一清二楚，五个人吃了一个“狮子头"的情景每到过年时便浮现在脑子里挥之不去。</p><p class="ql-block"> 当年煮“狮子头"的那个三十公分的铝锅盖我至今依然珍藏在家，那是当年用知青安置费(220元/人)买的。</p><p class="ql-block"> 记得是八元八角钱购置的系衡阳市铝制品厂制造。</p><p class="ql-block"> 它，记载和见证了那个蹉跎岁月的风尘与沧桑。</p><p class="ql-block"> 虽然时空已经遥远，但却刻骨铭心融入我们这辈人的血脉……</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原创)2022/1/29 衡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