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我的外公

周娅

故乡很近，思念的人却很远……

还是这里，只是后门的小土坡和矮墙不见了，那一口井也翻新了，仿佛依稀可见院子里您栽的薄荷、各色菊花还有曾经那个站在屋后小土坡上扯着嗓子呼朋引伴的黄毛丫头……怀念故乡，怀念的是儿时快乐无忧的时光。少年的我却不懂得，这安逸的旧时光皆因您的庇佑。

还记得您杵着拐杖翻山送我去学校报名的背影。为什么是背影？那是因为，我惧怕您的威严，一路都不敢吭声，只是默默跟在您身后。记忆中几个舅舅经常被您呵斥。小小的我便觉得，您是我们家最厉害的人。却不思量，您是以您的方式教他们做人的道理。吃饭的时候您坐在饭桌上，我夹菜时眼神偷偷瞟一眼您，吓得手不自觉哆嗦一下。您就会说:吃就吃，看我做什么？认识您的人都叫您一声“老队长”，妈妈说，您是老党员，也是生产队的队长，嗓门大脾气犟，还喜欢骂人，但是您办事公正无私，有魄力，大家都敬畏您。记忆中您最慈祥的一面，是过年一家人吃团年饭，您给我们夹青菜，会说:多吃青菜，年年清太；我们不小心打碎了杯碟，您不责怪，会说:岁岁平安……点滴都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关爱和对未来的憧憬。今天我们一大家人一起在餐馆吃了丰盛的团年饭，如今生活条件也好起来了，可您却不在了……

后来我转学去赤壁读书，和您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了。来日并不方长，一别再无归期。高二那年我们回了一趟老家，走的时候我没有回头，妈妈让我跟您打声招呼，我还嫌她事多，也觉得有些难为情。扭捏着跟您道别，却未曾想，竟是永诀。高三那年，您因为癌症永远离开了我们。因为临近高考，我没能回家见您最后一面。现在想来，满满都是遗憾。想来也就耽误几天而已，不会影响我高考，即使影响，于我这庸碌的人生，或许压根不值一提。

和病魔对抗是痛苦的，您走了亦或是种解脱。外婆很早就过世了，在那个年代，您鳏居把七个子女抚养成人，没有让他们饿死冻死，实在太不容易了。前不久妈妈有一次梦到您，第二天便跟我说起她小时候的事。她说她总记得这个情景，外婆过世之后，您白天做事，晚上坐在煤油灯底下，一边缝小舅舅的衣服一边流眼泪……那时两个小舅舅都只有几岁。

怀而不在，念而不得，一别再无归期，相见只有在梦中，您长眠，我常念，愿天堂没有病痛，愿您在九泉之下再和外婆团聚，安乐无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