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七</p><p class="ql-block"> 张钰琪受军队指派,那天晚上和赵海亮搭档共同锄奸,得到县国民政府的表彰,授予“锄奸模范”的称号。</p><p class="ql-block"> 这大大提高了他在当地驻军中的威望。</p><p class="ql-block"> 但麻量很不服气。</p><p class="ql-block"> 麻量自从张钰琪由一名小小的连级文书,直升副连长,而自己也由晾衣寨调回营部后,心里一直不是滋味。在晾衣寨他说了算,在晾衣寨没人敢不听他的,他是大爷,可回到营部后,他却成了孙子。但也琢磨不透,到底自己是哪一柱香烧错了神。</p><p class="ql-block"> 但张钰琪的提升,让他琢磨出了一个道理:谁受益,就是谁搞鬼。令他异常烧脑的是,张钰琪平时对自己是忠心耿耿,唯命是从,从未见其有不轨的言行,自己对他也很器重,从不会为难他,他想不通,到底是不是张钰琪从中作梗。</p><p class="ql-block"> 张钰琪的锄奸成功被表彰,彻底打翻了麻量的醋坛子,你一个小小的文书不就是识文断字会写文章吗,没啥了不起,老子就是不尿你那一套,不服就过两招儿,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他根本不是张钰琪的个儿。</p><p class="ql-block"> 锄奸活动中受了一点皮外伤,年轻,很快就恢复了,而且他也没把这点事儿当做骄傲的资本。</p><p class="ql-block"> 随着抗战局势的不断变化,那天,张钰琪刚好回到连部向营长汇报驻守军事情况。当天营部当值的是麻量,岗哨查验了张钰琪的军官证,然后询问到营部的事由,他不加思考顺口说:“向营长汇报驻防情况。”</p><p class="ql-block"> “营长不在。”岗哨回答。</p><p class="ql-block"> “刘副营长呢?”</p><p class="ql-block"> “也不在。”</p><p class="ql-block"> “那我进去等。”</p><p class="ql-block"> “不行,营长有令,他不在期间,任何不得进入营部。”</p><p class="ql-block"> “哎!我咋成了任何人?”</p><p class="ql-block"> “长官,请不要难为我们岗哨,请退出营部!”岗哨大手一拦,做了个请出去的动作。</p><p class="ql-block"> 张钰琪心里那个气啊,营部是你家的吗?我还就不信这个邪了,他索性就蹲在营部门口不走了。</p><p class="ql-block"> 岗哨不认识张钰琪,也不知道他的模范事迹,他只管奉行的是长官的指令。看到来人不走,无奈,岗哨就只好打电话给当值的麻量连长。</p><p class="ql-block"> 正副营长都不在,麻量的粗短腿长伸在办公桌上,一边喝着清茶,一边做着春秋大梦,电话铃声惊醒了他,他骂骂咧咧地抓起电话,听完了岗哨的汇报后思忖:“老天真是长眼,想啥来啥,就得扫扫你小子的威风,还给你脸了,哼!。”</p><p class="ql-block"> 喝完一杯茶后,他嘿然自笑说:“妈的,提升了副连长,就把老子这正连长也不放在眼里了,有事儿居然直接向营长汇报,好吧,该老子出场灭灭你小子的威风,看你还敢不敢在老子眼前尿得那么高。”</p><p class="ql-block"> 麻量没念过书,连自己的名字都写不清楚,不过,在张钰琪提升、自己调离晾衣寨这个坎上,他打定了主意,他不尿张钰琪那一壶儿。</p><p class="ql-block"> 他慢悠悠地迈出办公室的门,一会儿抬头看看太阳,一会儿弹弹衣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一步三摇地走到门口。装出向大街上张望的神情,一低头,张钰琪才进入他的眼帘。</p><p class="ql-block"> “哟!这不是张大连长吗?”</p><p class="ql-block"> “报告!”</p><p class="ql-block"> “免了!”麻量回礼的手就只抬到胸口以下,一副指挥千军万马不在话下的大将军神气,“张大连长,你私离驻防军事要地,是要受处罚的吧?”</p><p class="ql-block"> “我是来汇报驻防情况的。”</p><p class="ql-block"> “巧了,今儿正副营长都不在,我这小小的连长做不了主,明儿再来吧。”麻量满眼都是轻蔑的光。</p><p class="ql-block"> “那我在这里再等一会吧。”</p><p class="ql-block"> “你驻防军事要紧,现在局势紧张,保不定营长这一两天都没回来呢。”</p><p class="ql-block"> “嗯,那好吧,告辞!”</p><p class="ql-block"> “告辞!不送啊!”麻量戏谑地说,然后看着张钰琪走远,才笑眯眯地转身进入营门。</p><p class="ql-block"> 岗哨看到麻量刚才的阴阳怪气,偷偷地笑了,麻量看到后骂道:“笑什么?站好你的岗。”</p><p class="ql-block"> 傍晚,刘鸣山副营长回来了,麻量盛情地邀请他到街上小酒店小酌两杯。酒至半酣,两人都把外衣脱掉,挂在椅子的后背上。两人从目前的局势,谈到将来有可能的军事调动,慢慢就自然而然地扯到了张钰琪身上。</p><p class="ql-block"> “这小子最近尾巴都快翘到溜天边儿了。”</p><p class="ql-block"> “嗯?咋了?”刘鸣山眉毛一挑,两眼定定地看着麻量。</p><p class="ql-block"> 麻量压低声音说:“今天来营部汇报工作,看黄营长不在,就根本没问您啊,这就是根本没把您放眼里啊,更别提我这小小的连长了,嗐----。”</p><p class="ql-block"> “有这回事儿?”</p><p class="ql-block"> “那可不?今天岗哨就在那里呢,那小子一副很嚣张的样子,他还真把营部当成了他的家了,嘎嘎——嘎——”说完,麻量一副公鸭嗓放肆地大笑起来。</p><p class="ql-block"> 他笑的时候,两腮的肥肉都在颤抖,又用一双小眯眯眼睛的余光偷偷地看着刘鸣山。</p><p class="ql-block"> 刘鸣山的眉头,越皱越紧。</p><p class="ql-block"> 李本带着一个小厮去营部找了黄半窑,说了当地几位乡党的请求,黄半窑碍于李师长的面子和当前的战争局势,爽快地答应了,很快调动张钰琪回营部,麻量再次到晾衣寨驻防。</p><p class="ql-block"> 麻量到了晾衣寨后,召集所有人员,当众训话。</p><p class="ql-block"> “你们的张副连长调回去了,你们都很失望吧?”麻量阴阴地说。</p><p class="ql-block"> 所有人不明就里,顿了半晌,才有气没力地一起说:“没有,没有啊。”</p><p class="ql-block"> 麻量看到大家回答的并没有他预想的效果。于是,再一次大声问道:“是不是很失望?”</p><p class="ql-block"> 所有的士兵才一齐大声说:“没有!”</p><p class="ql-block"> “嗯!没有就好!从今天起,大家都要小心做事,凡有偷鸡摸狗,偷奸耍滑,亲日通共的,查明后一律枪毙!”</p><p class="ql-block"> “是!”</p><p class="ql-block"> “不过,现在不是国共合作吗?”有一个士兵小声嘀咕说。</p><p class="ql-block"> “闭嘴!合作?也得讲场合,也得讲程度,懂不懂?”</p><p class="ql-block"> “是!懂了!”</p><p class="ql-block"> 麻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高兴地指派两个士兵去把张钰琪住过的房间重新仔仔细细地再打扫一遍。</p><p class="ql-block"> 他然后在简陋的连部里看来看去。突然,一名士兵跑出房间,手里拿着一本书问文书:“这本书要不要扔掉,是不是来往的文件?”</p><p class="ql-block"> 文书接过来一看,吃了一惊,轻轻地“啊”了一声。麻量急忙询问:“咋回事?”</p><p class="ql-block"> 文书只好把那本书拿给麻量,并老老实实地说:“这是一本共党写的书,是《论持久战》。”</p><p class="ql-block"> “嘿嘿,张钰琪你个小子,这就是通共的证据。拿过来!”他接过来书,用手轻轻地把书拍了几下,然后,小心地撞进口袋,又“嘿嘿”笑了几声,冲着文书说:“明天,我会去营部一趟,有事情直接打营部电话。”接着,他走进连部办公室,长伸着两臂自言自语说:“老子又回来啦——,哈哈哈——!”</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麻量一大早赶回营部找到刘鸣山副营长,神秘地拿出了那一本书,凑近刘鸣山的耳边说:“晾衣寨地处交通要道,还是营长您高明,把张钰琪那小子调离回来了,谁知道他驻防期间放走了多少资助共产党的重要物资。”</p><p class="ql-block"> 两人在办公室里商量很久,觉得通共是最有力的名堂。</p><p class="ql-block"> 东窗之下商量完毕,两人一同走进了黄半窑的办公室,黄半窑听完汇报,感觉事情重大,惊慌失措地赶往师部向李秀卿汇报。</p><p class="ql-block"> 李秀卿看着黄半窑火急火燎的模样,笑了,他让勤务员给黄半窑倒了一杯水,然后让他坐下。</p><p class="ql-block"> “您坐,属下不敢!”</p><p class="ql-block"> “还是那个犟驴,那就站着听好咯。”</p><p class="ql-block"> “是!”</p><p class="ql-block"> “我先讲个故事给你听听。”李秀卿说:“白崇禧上将,是委员长的左膀右臂。抗日战争爆发后,白崇禧将军积极拥护委员长对日抗战,任军委会副参谋长。委员长还亲自派飞机把白将军从桂林接到南京,共商抗日大计。后来,共党刚印发《论持久战>>,共党的周恩来向白将军宣传了毛泽东这本书中所讲的战略理论。白将军听完后,大为震惊,极其推崇和赞赏《论持久战》。白崇禧将军深知,虽然现在是国共合作,但毛泽东在蒋委员长的心中依然是“死对头”。自五次围剿和西安事变以来,委员长对毛泽东的恨意似乎越来越明显。</p><p class="ql-block"> 所以,白将军在给委员长推荐这本书的时候,并不期望委员长多么认可。不料,委员长听完白将军的介绍后,居然认真地看了毛泽东的《论持久战》,看完后大为震惊,当时便拍手叫好。随后,委员长召集高级军官,每人发一本《论持久战》,很多高级军官都十分认可毛泽东这些战略思想,和委员长的想法不谋而和。</p><p class="ql-block"> 会后,委员长当即下令军委通告全国,把毛泽东的《论持久战》作为全国抗战的战略思想。</p><p class="ql-block"> 还有啊,委员长亲自委托共产党派出高级教官来教授游击战术,并且开班学习,建立培训班。白崇禧将军为副主任,汤恩伯将军为教育长,共产党的叶剑英为副教育长。”</p><p class="ql-block"> 李秀卿喝了一口水,接着说:“这本书,高级军官人手一册,何来通共?人家张钰琪不知从哪里弄来这本书来读,说明人家有思想、有头脑、肯学习、肯上进。”</p><p class="ql-block"> “是!”黄半窑摘下军帽挠挠头。</p><p class="ql-block"> “属下明白了,我马上回去处理此事。”</p><p class="ql-block"> “把你的茶喝掉。”</p><p class="ql-block"> “是!”黄半窑捧起茶缸,“咕咚咕咚咕咚”就猛灌下去,差点呛住了。</p><p class="ql-block"> 李秀卿悠悠地说:“慢点——。”</p><p class="ql-block"> “是!属下告辞!”</p><p class="ql-block"> 立正,军礼,黄半窑转身离开师长办公室,火速赶回营部。</p><p class="ql-block"> 刘鸣山和麻量在营部办公室一边喝茶,一边悠闲地坐等把张钰琪以通共的罪名送上军事法庭的好消息。</p><p class="ql-block"> 黄半窑一进办公室,两人“唰”就站了起来,同时敬了个礼。</p><p class="ql-block"> “你们两个蠢货,猪脑子啊!”黄半窑摘下军帽,摔到办公桌上。</p><p class="ql-block"> 刘鸣山和麻量两个人被骂得一愣一愣的。</p><p class="ql-block"> “人家委员长还看这本书呢!难道他老人家也通共?”</p><p class="ql-block"> 麻量端过来一杯水,递给黄半窑,黄半窑喝了一口继续说:“张钰琪看这本书,是有思想、有头脑、肯学习、肯上进。”他现学现卖,把从李秀卿那里学来的重复了一遍。</p><p class="ql-block"> 他又喝了一口水,猛地把茶杯重重地放在桌子上,骂道:“你们呢,战事这么紧张,不读书,不学习,专门搞这些背后整人的邪魔外道,还算男人吗?啊!”</p><p class="ql-block"> “是!”两人敬了一个军礼,“营长骂得好!”</p><p class="ql-block"> “滚吧!丢你们姥姥的人!”</p><p class="ql-block"> “是!”两人又敬了一个军礼。</p><p class="ql-block"> “滚滚滚!”黄半窑转身坐在了椅子上。看着两个人灰溜溜地溜走了,黄半窑看着他们的背影骂道:“小人!王八蛋!差点害老子犯错误!”</p><p class="ql-block"> (未完待续)</p> <p class="ql-block"> (关注公众号 听我讲故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