炖豆腐

紫蕙

<p class="ql-block">  这三年,虽然街市不再如往时热闹,而故乡的年却依旧红火。特别是小时候我常住的外婆家所在的山里,纯朴,好客,勤劳,对生活充满热爱和希望的山里人似乎早已见惯了苦难和世事的变换,他们把生死看得平常,而更在意享受当下的快乐。过一个丰盛祥和热闹红火的年,成为他们对生活最美好的追求,也是对生命神圣的致礼。</p><p class="ql-block">​ 农家过年家家都会打豆腐,家境殷实的人家一定会杀年猪。我无法看到他们杀年猪的欢乐场景,因为这时候农家的年猪,鸡鸭鹅鱼早已经熏成腊货一排排非常壮观地挂在火塘里,自豪地张扬着主人年的丰盈。</p><p class="ql-block">​ 离开故乡的岁月里,虽然吃过各种口味的豆制品,但我还是特别想念农家打的豆腐。因为,那是和母亲在一起时最温暖最亲切的美丽回忆。</p><p class="ql-block"> 农家自己打的豆腐,那醇厚的香味会穿过岁月的长廊,悠悠地飘来,散去,又飘来,它如电影的蒙太奇,把儿时的欢乐场景,亲情的温暖幸福,青春的苦乐烦忧串连成一个个完整的故事,让我在异乡的静夜里,常常读到幸福地流泪。</p><p class="ql-block"> 故乡有家豆腐坊,老板是技师,也是伙计;它没有牌匾,也不需要走街串巷吆喝推销,可生意就是出奇的好,每天老板需要起早贪黑地努力,才不会让买豆腐的人失望而归。他和他的豆腐坊叫同一个名字“尤豆腐”。</p><p class="ql-block"> 我十六岁外出读书,每到假日回家,母亲总是会问我吃不吃尤豆腐家的豆腐,然后她领着我走到马路边上那个绿树成荫的小院子,笑意盈盈地叫一声:“尤豆腐,今天还有豆腐吗?” 母亲那斯文清亮的声音让人听着格外舒心。老板总是会从里屋一边答应着一边快跑出来,热情而没有丝毫讨好地跟母亲招呼着:“张老师,大女儿回来了噢,豆腐还热着呢,热着呢!”</p><p class="ql-block"> 那场景,已经定格并烙印在我的心里。那时的母亲,还年轻而又美丽。</p><p class="ql-block"> 母亲炖的豆腐,不止是软香味美。那是一道我努力模仿了很多年也无法企及其精髓的绝味。它在我的生命里,是丝丝缕缕没有穷尽的爱,不是言语,却胜过万语千言。</p><p class="ql-block"> 多年以后我回家,曾跟母亲说想吃尤豆腐家的豆腐。母亲有些失落地告诉我,哪里还有尤豆腐呢?</p><p class="ql-block"> 如今我再回来,找不到的何止是尤豆腐。我竟连最爱我我也最爱的母亲也找不见了!我一次次徘徊在熟悉的路口,想在风里捕捉到母亲遥远的声音,想在阳光下看见母亲的容颜,哪怕是她与我告别的背影……</p><p class="ql-block"> 我不伤悲,因为,我一直珍藏着母亲陪伴我的所有岁月,还有岁月里醇香的炖豆腐。</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