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毛力顶千斤石，众弟兄虎口终脱险

老山兰花草（付泮忠）

“虎山王”张方政！

照片拍摄于168虎山洞（1985年8月）

　张三毛力顶千斤石，众弟兄虎口终脱险

——记一次终生难忘的战斗经历

“张三毛”名叫：张方政、山东省济南市人，中共党员，“坚守英雄连”三连三排长，1985年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时年24岁，战后荣立个人二等战功。

他和王东山、肖百英三人，于1985年元月份同日调到我们三连，分别任职一、二、三排长；“三毛”应该是他们三位排长在不公开场合时的称呼吧，连队其他战友都不知晓；随着时间向后推移、连队战友对三位排长之间的称呼也就慢慢知道雅号的来历了……其实、当年在那拉口战场，我们的三位排长在连队战地上、分别还有更加响亮的大号：一排长王东山、“黄山王”，二排长肖百英、“猴山王”，三排长张方政、“虎山王”。

近几年战友聚会时，我终于听到张方政排长详细讲述了埋藏在自己心底多年、从未曾向外讲起的虎山洞历险战斗过程和自己当时的心旅路程。

谨以此拙文记之（第一人称），向英雄的“虎山王”张方政排长以及历险的十多位战友和我们“坚守英雄连”全连所有参战弟兄致敬！！！

青春无悔！青春万岁！

　

往事如烟、往事随风，轻轻一过、便了无痕迹，但有些往事却使人刻骨铭心、虽经历岁月的碾磨、却仍无法忘却……

“轰隆隆”、一阵阵急促的炮声在老山前线那拉口战场各高地表面上炸开，越军又开始对我前沿各阵地实施炮弹袭击了；这是当年对越自卫反击战、老山战场上常见的炮击场面，那些战斗情景渐渐地又浮现在我的眼前……

1985年的10月5号，农历8月21日，对于大众来说、那是一个非常平常的日子；但对于战斗在老山战场、特别是战斗在那拉口战场最前线168高地“虎山洞”里我的那些战友、却是一个令我们终生难忘的日子，每每想起、说起，我总是热血汹涌、心潮澎湃。

虎山洞是168高地的一个较大的石洞，它是我们三连阵地的战时救护所、前沿阵地的加油站和临时弹药库、以及构筑哨位防御工事使用钢板架和方木等材料的临时存放点，洞内相对比较略宽、洞顶的平均高度约有两米左右，洞深约有近二十米长；正常情况下，虎山洞共有15人，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员和战斗员，其他人员分别是军医曹进军、医助赵保民、通讯员王培佐、卫生员闫玉明、九班长王广生、九班副王其友、战士朱启义、卢克启、徐少春、张玉平、王志密、以及配属战斗人员战士 徐成利、张新华、林延寿 ；虎山洞的位置和战地作用十分重要。

1985年10月4号晚约八点钟，后方军工肩扛身背又送上来一批战斗备用物资:有手榴弹、子弹和方木等，因虎山洞内已存放有一定的数量、又由于洞内空间有限，现只能隐蔽地堆放在虎山洞口悬崖的下面；这些战斗物资、无论前沿阵地哪个哨位需要，连队军工战友都能及时地运送上去……晚上约十一点钟，在洞外潜伏放哨的哨兵悄悄地返回洞内、向我报告:洞外朝向敌方的小路上有断断续续的轻微石头滚动声，不像是自己的战斗人员在行动，因为天太黑、什么都看不清；我立刻就判断出这一定是越军的特工又上来偷袭或骚扰，这种情况在阵地上经常发生、有时一个晚上越军小鬼子能骚扰五、六次或更多，战友们也都习惯了；我立即命令战斗值勤人员，启爆设置在洞口外不远处的四颗定向地雷，定向地雷连续炸响，响声过后，淅淅索索的石头滚动声消失了，一切又渐渐恢复到往常战斗状态。第二天上午，放哨的战士仔细观察发现，在通往向前的小路上有一些流淌的血迹，那一定是越军小鬼子被定向地雷炸伤、撤退时留下的斑斑血痕。5号白天都比较平静、没有任何的异常情况，只有零星的炮火在敌我双方的阵地表面上炸响……晚上8点25分左右，越军又开始了对那拉口战场前沿阵地实施猛烈的各种炮火袭击，168高地表面也笼罩在一片浓烟和火光之中，战友们都急忙躲进各自坚守的哨位里；这时、有一发越军的燃烧弹落到了虎山洞口覆盖在方木堆上的伪装网上爆炸了，伪装网霎时间燃烧起来，堆放的方木也迅速被点燃了，火苗越烧越大、越烧越旺，我立即打电话向连指请示汇报，连指立刻作出指示:请立即组织人员灭火，同时，将电台和武器及重要装备保护好，尽可能地避免人员伤亡；我于是和九班长王广生、副班长王其友组织人员、顶着越军暴雨般炮弹的袭击，进行紧急灭火、抢救电台和重要装备器材；因火势燃烧的非常猛烈，我们竭尽全力也未能阻挡火势的漫延，把仅供大家平时只能饮用、又舍不得多喝的两塑料桶水都用上了，一切无尽其事，可那燃烧的方木旁边还堆放着四、五十箱手榴弹，有被大火燃爆的危险，大家都干着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却没有其它办法；此时、由于越军炮弹打的非常猛烈，战友们只能钻进虎山洞内躲避炮弹……过了大约十几分钟的时间，只听“轰轰”的几声巨响，这几十箱手榴弹在大火的燃烧和烘烤下，终被引爆、并发生连环爆炸，虎山洞洞口被炸塌，出路被封堵；我和九班长王广生正带领战士们把隐藏在洞口内的其它弹药往洞内搬运，就在那些剩余弹药快要搬完地时候，洞口边的两桶盛有约四十公斤煤油的油桶又被洞外的烈火燃爆了，又是轰的一声闷响，浓烟、烈火、炽热的气浪迅速沿着洞道向洞内涌去，我们一时间和连指失去了联系，照明灯也被气浪震落而熄灭，洞内一片漆黑，人们显的有些慌乱，这时、正在洞口搬运弹药的战士有的被大火烧伤了，哭着喊:“排长，我被大火烧着了，现在什么也看不见了啊”；我大声回答到:“兄弟别害怕，我来救你……”并同时在黑暗中指挥:大家不要慌乱，赶快向里洞撤退，退到洞的底部去，没有负伤的赶快向前手拉着负伤的战友向里退，就是爬也要爬到最里边去，然后再返回来、再把带有铁皮的救护箱搬起摞起来作掩体，堵住洞内、外的通道，可用来防止热浪和有毒烟气的迅速侵入，为争取自救赢得一定的时间；可是、不足二十米深的洞道已经退到了底，呛人的浓烟透过刚垒起箱体之间的缝隙“呼呼”地窜入到内洞里面、使人窒息，炙人的气浪也通过箱体的缝隙一同侵入过来，烘烤灼伤着战士们的躯体；大家经过相互清点辨认，包括曹军医在内洞中共有15人、全部到齐，无有落下；但是目前已有6人被烧成重伤、处于半昏迷状态，九班长王广生未能幸免，另外还有3人烧伤较轻，仍和大家一起奋战、共闯险关；此时、恐惧焦灼不安的情绪正笼罩在每个人的心头，有的战士轻声问我:“排长、我们咋办呀？我们难道就这样被烧死、闷死么？咱们还能不能活着出去？”其实、我也再努力地思考、咋办？不能这样等待下去，现在已无法与洞外取得联系，洞外的人也不了解洞内的危险情况、更无法进入到洞内施救，大家若在洞内静静等待，那是死路一条，浓烟和热浪很快就将把大家置于死地，何况洞内还存放有相当多的弹药，一旦再被引爆，我的弟兄们都将瞬间尸骨无存，何去何从、我都必须尽快找到出口，否则、大家今天都要一起完蛋；这时、我对曹军医说:你和其他战友把受伤的弟们看好了，你们都不要慌张，我这就和九班副王其友一道寻找出口；然后、我俩就在洞内石块间上下左右不停地、急切地用手摸索着、探寻着，希望此时立刻就能发现逃生的洞口，这种求生的欲望和急切的心情、只有经历过生死的人，方能理解那种状态下当时所处的焦急心态……我在王其友的帮助下，不觉间已摸索着爬到了五、六米高洞的最顶部，巡找了好几块石头的缝，都无出路，正当绝望之际，我突然意外发现在我的左前顶上方有一条宽约2厘米、长约5厘米的石头缝隙，在漆黑的洞中露出一丝丝微弱的夜光来，因为凸起石块遮挡的原因，人不爬到跟前很难发现它，这时、我的心中一阵“咚咚”狂跳，心想:这可能就是一个救命的出口啊，真是太好了！我连忙用手猛推了推面前的石块，感觉石块好像动了动，我用手又试探摸了摸原来的石头缝隙，石块没有动；我马上就作出了判断:这条小石头缝可以采用集束手榴弹进行轰炸，就有可能被炸出一个逃生的洞口，于是我又用手反复摸了石头缝四周近一米的四周，都比较光滑，在哪里能找到放置手榴弹的地方呢？我这下真的犯了难，脑筋在极速回旋着，我就迅速退下来、和九班副王其友急忙摸回到洞底原处，然后告诉大家说:我发现了一条石缝隙，从外向洞内透着夜光，我用力气推了推石块，但是石块一点也没有动弹，如若能打开，就可以供大家一起迅速逃生，但是、这条石缝比较细小，四周又比较光滑，留给我们的时间又不容许等待下去，战友弟兄们怎么办？大家又是一阵慌乱；我于是大声说:“都听我的，我是这里的最高指挥员，现在有一个方法可以试试，大家赶快给我拿来4枚手榴弹、我要把它们捆绑在一起，制成一个集束手榴弹，然后想法去炸开这个石块，为战友们尽快打开逃生的洞口，洞口一旦炸开，由曹进军医生和九班副班长王其友首先是把6名重伤员先抢救出去、然后是轻伤员再出洞、而后是新兵，最后是战斗骨干和共产党，大家不要管我，我如果牺牲了，我一人的生命能换取14位战友弟们的重生，我死而无憾，军人为国捐躯，这非常的值得！弟兄们、你们一定要记住我说的话，千万不能在洞内多耽误时间啊！”大家一听，都坚决地不赞成我这样做，曹军医和九班副王其友等战友纷纷表示反对:这样不行啊、三排长，大不了、我们一块死、一块活，我们不能眼睁睁看着让你一人为了大家去牺牲自己。“都别说了、你们快都再往洞里面躲躲，现在已经没有思考的时间和其它好的办法了”。我一边说着一边就捆绑好了手榴弹，转过身、头也没回地就又在黑暗中朝着洞顶石缝的方位摸索着爬了过去……

　　黑暗中，我一手拿着集束手榴弹、一手摸着洞壁向前爬去，电影里“为了胜利、向我开炮”的王成、奋不顾身勇堵敌人机枪眼的黄继光、手举炸药包舍身炸掉敌人碉堡的董存瑞等英雄的高大形象在我脑海里极速闪现，今天，为了我的14位战友兄弟能够逃脱灭顶之灾、重获新生，我必须豁出生命、炸开一条逃生的希望之门……

我手拿4枚捆绑好的集束手榴弹、快速地爬到了洞顶、来到了那条细小的石头缝旁，两脚紧紧地踏在左右悄悄凸起的石头上，用手撑住石壁、又用自己的后背紧贴在那块有缝隙的石头上，然后深吸了一口气，拼尽全力、用自己的后背猛地使劲往外推挤石块，深深地低声怒吼:“开——！”我浑身的肌肉都在颤抖着，我感到自己的脑袋在发胀、发疼，热血上涌，那是拼尽全力的象征，我咬牙坚持、全身的肌肉都在绷紧发力，结果，那块巨石真的被我用劲向上顶动了，我继续咬紧牙关、拼尽最后的一丝力气，只听“咕噜噜”一阵声响，巨大的石块终于被我顶开、石块顺势滚下了山坡，一个直径约有五十多公分的洞口露了出来，一股湿润清新的空气“忽”的灌入洞内、也钻进我的鼻孔，我抬头仰望天空满天星辰，这种在投路无门时、忽然又绝处逢生获得了新生的感觉，真是无法言喻、太美妙，我的眼睛顿时潮湿了……我根本来不及喘口气歇息歇息，就对洞内的战友轻声喊:曹军医、九班副，我把洞口打开了，你们赶快把受伤的战友们救到洞口边来啊；时间应该是在晚上约8点40分左右；我当时想洞口这儿也非常危险、必须尽快到连指去，找人把战友们救下去，才算安全；我心里想让九班副王其友或者其他战友到连指去，可我又一想、老山前沿那拉口战场的各阵地表面，到处都布满了谁也数不清的防步兵地雷，那是一种踏上了就要一只脚、万一身体压上了就要一条命的“文明”地雷，他们这时都已非常紧张，根本分辨不清楚方向和连指所在的位置，让他们谁去我都不放心，万一再出现意外、那可怎么好，且时间同样不等人，我必须亲自去，因为我是排长更是一个战斗员，我就对曹军医和九班副王其友说:“你们现在都必须在洞口旁这儿静静等着，一定要注意周围敌人的动静，不要乱跑啊。”我拖着瑟瑟发抖的双腿，这不是害怕、而是因为刚刚用力过度的原因所造成的，我一步一步向前、轻轻地踏在用手抚摸过的石头上，慢慢地前进着、前进着，我猫着腰前行、一会儿蹲下身子、一会儿又俯下身去趴在石头上、仔细地辨别前进道路的四周，生怕走错了方向，就这样悄悄地、慢慢地、十分谨慎地向着200米外的连指摸去，我在黑夜里一边用手仔细探索着前进的道路是否安全，一边还要环顾四周、防止越军的偷袭，还要时刻警惕上方飞来的零星炮弹轰炸，真的感觉到这段时间是那样的漫长啊……等我悄悄地摸到连部指挥所时，只见连长孙喜发、指导员姚庆和以及团宣传干事孙才正在洞口急得团团打转，他们都听到了虎山洞爆炸的声响，虽然是很着急啊、可却没有什么办法能前去抢救，又不知现在洞内情况如何……正在这时，我突然出现在他们的面前，姚指导员急忙上前抱住了我:“方政、虎山洞现在情况咋样？大家都出来了吗？”“我找到了一个出口、大家都在洞口内等着呐，赶快给我几个人，我领着他们一起去救人”我不等姚指导员把话问完、就急速地抢着说，随后、我就带上一行人又返回到洞口，大家迅速动手，外面的人用手向上拉、里面的人用手向上托，等洞内14人全都一一救出后，大家不用分工，你背着重伤员、我扶着轻伤员，前后紧紧相随，就又悄悄地立即向连指摸索着折返回去，就在大家刚走出洞约十余分钟，虎山洞内就传出巨大的连环响声，这是洞内储存的大量弹药又发生了猛烈的爆炸，我们都庆幸自己转移的比较及时，若再晚些时间，大家都将成为了“烈士”；此后的两天时间，洞内弹药爆炸响声不断，直至最后渐渐停息；10月8号，我又带领其他战友重返虎山洞内查看情况、清理重要物品，看到洞内一片狼藉，库存的弹药全部燃烧爆炸完毕，四周的石壁被烟熏火烧的黢黑，在库存弹药的石洞上方顶部，整整被炸出一个很大的洞，直通山顶，虎山洞从此成了一个露天的洞。

虎山洞经历这次大爆炸后，洞中原来的15名战斗等人员，最后只有我和884电台通信员王培佐两人被留下、和后面补充上来的军医雷伟、军医安国全还有其他等战友们继续战斗在168高地虎山洞，我仍是这儿的最高指挥员、一直到连队最后圆满胜利地完成防御战斗任务，才撤离虎山洞；其他13名轻重伤战友全部在10月5号夜至6号早晨被军工迅速转移到后方的战地医院接受战伤治疗。

后来、曾有共同经历虎山洞遇险的战友谈到此事、无意间问我:排长，你当天拿着捆绑好的集束手榴弹、准备炸开一个逃生的出口，后来怎么没有用手榴弹炸呢？你当时想起了什么？我想了想说:“是啊，我当时想起了什么呐！那只是在我向前爬行中瞬间几秒钟的意念，当时我想、假如面对的是真正的敌人，我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了，可是、我面前是一块石头，还是一块透光、有缝隙的石块，我想、刚才我还没有用尽全力推，现在我要再试试，拼尽全力搏一搏，我不能这样贸然冲上去就炸它，不然的话、我牺牲了，虽然也炸出一个逃生的洞口，但我心中总有一丝的不甘，于是、我就选择了后者；后来的事情和经过、大家都看到了；否则、我今天已不可能再和大家一起聚会、聊天，共享生活美好的时光了啊！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舍生忘死、是人生精神最高境界，能有一丝生的希望，谁也不想放弃，我们大家毕竟是常人啊。我在虎山洞顶开石块，勇救战友的故事，犹如一阵清风刮过，迅速地在连队的阵地上悄悄传播开来，战友们都竖起大拇指、夸我神勇无比，诗赞:虎山王发威、神力顶开千斤石；众弟兄逢凶、化险终逃生死劫！

硝烟散尽、 战事已远走，时间过的真快，转瞬之间整35年过去了，当年的我们都已从部队或退伍或转业到地方工作很多年，可我仍对1985年10月5日晚上在168高地虎山洞里发生的事情无法忘却，每当夜深人静或寂寞无聊时，我的脑海就会不由自主地、一次次地回忆那晚的情景，一切都是那样清晰、就像是在昨晚刚发生的一样……这件事除了当时的部分战友，其他人都不了解其中的详情；我啊，平时不愿提及此事、也不想对任何人说；曾有同事多次问我在参加对越自卫反击战中有哪些难忘的事情，我也总是平静地说:那些事情都过去很久了、模糊了、淡忘了，我们这些当年能活着回来的人，现在还能享受着美好的时光，对比那些牺牲在身边的战友啊、真的已经很知足了。

近几年，我们三连战友们时常搞些聚会活动，联络联络感情、一起回忆当年的战斗历程，战友聚会次数多了，就把连队战友们奋勇杀敌的战斗故事又一个个地串起来，犹如一串璀璨的珍珠、在历史的时空里，闪闪发光、熠熠生辉，她辉映着我们三连战友不惧苦、不畏难、不怕死、团结一心、无私奉献、勇于献身、英勇杀敌的大无畏战斗精神。

战友聚会时，有的战友想让我讲讲当年在虎山洞遇险的事情，我现在想开了:这不是我个人的事、这是虎山洞15弟兄和英雄三连群体的事情，我应该讲出来，这份光荣属于大家、属于我们“坚守英雄连”三连全体战友，这是为我们英雄三连增光添彩。

我们当年虎山洞15战友突遭遇险，那天当晚的情景时常在我的脑海里出现，每当回想起，我都无法控制自己的情感，那往事就如潮水般在我的心底不停地涌动，拍打着我的心房，那记忆的闸门渐渐地被冲开，思绪又飞回到炮火硝烟的南疆、飞回到168高地的虎山洞、飞回到1985年10月5号那个令我终生难忘的夜晚……我仿佛看到虎山洞外的方木在熊熊燃烧，越军的炮弹也在轰炸着，168阵地表面到处都浸泡在火光和浓烟之中……仿佛看到了我那14位战友，冲出了虎山洞，头顶着敌人猛烈的炮击，一个个正在奋力灭火的身影，无奈炮弹急、烈火猛、水很少，为了减少不必要的流血牺牲，我们又只得退回到虎山洞内，大家赤裸着上身、又急忙忙地把堆置在洞口附近的手榴弹等战备物资往洞内的深处搬运，就怕被洞外的大火燃爆……仿佛看到就在这时、还没有来得及搬走的堆放在洞口下的手榴弹等弹药也被大火燃爆、发生连环爆炸，虎山洞口被炸塌，出洞的唯一通路被石块封堵……仿佛看到又不多时、放置在洞口旁的两桶40公斤煤油也被燃爆了，“轰”地一声响过后、洞内一片漆黑，有毒的浓烟和高温高压的气浪迅速涌向洞内，极恶的凶险突然降临在我们的头上，这真是祸不单行啊！洞内的每个人都面临灭顶之灾……仿佛看到，此时正在洞口搬运弹药的几位弟兄，被大火围绕，爆炸的大火正灼烧着他们的身体，大家突然出现一阵短暂的忙乱和恐慌，而后就立即进行自救和相互抢救、并快速向洞的底部退缩，然后摸索着把铁皮急救箱垒起来封堵内洞、用以延缓浓烟毒气和炙热的气浪侵蚀……仿佛看到恐慌和焦虑的情绪在逐渐占据每个人的心头，很快，大家都冷静下来，我的14位战友弟兄们一个个在这场突如其来危险面前都表现得很勇敢、无畏，遭受烧伤的战友忍着阵阵剧痛、从没有一个叫喊，曹军医一边救护、一边安抚轻伤员，表现得非常镇静，没有负伤的战友也在互相鼓励，都在寻找衣物和其它可用的东西、用来封堵箱体间的缝隙……仿佛看到大家那一双双信任与渴望的眼睛正盯着我，好像再问:“排长，我们现在该咋办啊？我们今天晚上还能出得去吗？”……仿佛看到自己和九班副班长王其友正在黑暗中，万分焦急且匆忙地用自己的双手不停地在每条石缝间摸索着、探寻着，多么希望立即就能够为大家找着一条逃生的希望之门啊……

当年连队胜利完成对越防御战斗任务回来后，战友们先后陆续离开了部队，脱下了橄榄绿，退伍的退伍、转业的转业，回到了各自的家乡，或干工作、或闯事业，加之当年通信地址不详和通讯工具的落后，大家慢慢地联系少了、有的失去了联系，到目前还有3位兄弟没有联系上；一晃35年匆匆过去，我的战友兄弟、特别是虎山洞的战友啊！你们现在都生活的还好吧？大家现在无论生活过的是辉煌还是平庸，那份沉淀在岁月里金子一样、共同经历生死的战友情谊、永不变色；大哥哥好想你们了，常常在梦里、在深深的黑夜里，我的好兄弟、好战友，你们是否也会时常想起我、想起我们终生难忘的不眠夜晚？我真的好想好想，好想再次一一紧握你们的双手、亲一亲你们不再年轻的脸颊，我那虎山洞里的15个战友弟兄们啊:让我们一起约起来吧，大家商定个时间和地点，带上家人齐相聚，再团圆，让我们紧紧相拥、共诉友情、共唱一首军歌，共同畅聊，不醉不休……

走下阵地，回到麻栗坡县老地房驻地，张方政排长和67军政委姜福堂首长合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