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评吾诗

万龙生

我自1990年代出版了几本格律体新诗集，21世纪初步入网络，发表诗作以后，得到一些评论家和诗友的关注，颇多评论。今天就找出三篇较短的文章发布吧。他们都是诗人而非学院派评论家，文风灵活；也不会为了发表去刻意迎合什么，所以写得比较真率、随意。响水滩客：诗情如水自长流 ——读万龙生（诗酒自娱）作品有感 <div> 自从我与你相识 就倾心把你迷恋 　　我的幸福与痛苦 　　都与你息息相关 ——《唱给缪斯》</div><div> 诗人万龙生先生(笔名余见)，一生醉心于吟咏，把缪斯当作“永远的情人”。尽管他退体之前供职于报社，采编业务繁忙，但闲暇之余，仍笔耕不辍，创作了大量诗文。继诗集《戴“镣”之舞》、《献给永远的情人》和散文集《云影集》、诗论集《诗路之思》后，他的现代格律诗集《当代重庆作家作品选．万龙生卷》又由作家出版社出版。该集收录了作者40多年来创作的现代格律诗260首，可谓集大成。 在重庆诗歌界，万龙生以力倡“现代格律诗”（按：现名“格律体新诗”）写作而知名。他的诗深受闻一多、朱湘、戴望舒等新月派诸公及何其芳的影响，十分讲究节奏、顿法、音韵和格律，自谓“戴‘镣’之舞”。本诗集的编排体例，经作者再三考虑，是按现代格律诗的“整齐式”、“对称式”（含“复合”式）及“固定式”（按：现称“定行体”）来分类的，几乎每一首诗在格律上都煞费苦心。纵观全集，格律体例千变万化、丰富多姿，有整齐划一的，有交错换韵的，有四行绝句体，有八行回文体（现称“岸柳倒影式”）、十四行素韵体，还有自创格律的复合体，充分反映了作者的美学趣旨与诗艺追求。 如这首八行回文体《不知》（按：此诗收入台湾张朗《中国当代爱情诗选》）：</div><div> 不知是哪处青青野山 你曾在那儿采过杜鹃 那束花至今不曾凋残 一直供奉在我的心案 一直供奉在我的心案 那束花至今不曾凋残 你曾在那儿采过杜鹃 不知是哪处青青野山</div><div> 该诗循环往复，一唱三叹，深得戴望舒那首《烦忧》（“说是遥远的海的相思，说是寂寞的秋的清愁......”）的神韵。 当然，诗的格律仅仅是一种手段，诗歌最终得靠内容和诗艺打动人、感染人。万龙生诗歌的价值，更主要体现在其艺术内蕴上，因其质方显其华，因其志卒显其章。 王国维在《人间词话》篇首便言道：“词以境界为最上”，“能写真景物、真感情者谓之有境界”。通诵万龙生的诗歌，可以用“有境界”三字概括之。他的诗，风格平易、冲和、纯朴，不温不火，不粘不滞，如水一样澄静，如老朋友一样坦率、诚挚，正如他在题记中所言：“以真实的姿态示人，最讨厌无病呻吟。” 我很欣赏他这首十四行体诗《步行》：</div><div> 我喜欢步行，以有力的步伍 去丈量大地，以好奇的目光 阅读多样的人面，让心窗 敞开，适应交替的寒暑 我并不羡慕大小的车辆 从身旁掠过，一个步行者 最佳的心态是冲淡平和 只希望少一些尘土飞扬 偶尔会遇见一位朋友---- 意外的惊喜，淡淡地交谈 待兴尽话止，道一声再见 陶然的醉意仍留在心头 偶尔那灵感翩然飞来 眼前的世界便不复存在</div><div> 这是一首明白如水的诗。这又是一个年近花甲的诗人在历经哀乐年华后，对人生的随和，对人格的坚守，和对缪斯女神的痴情不改。真是诗如其人！ 万龙生一生遭际坎坷，17岁毕业于重庆一师，刚在《星星诗刊》上发表了处女作，便被定为“准右派”，此后二十余年间，他大多在民办中学默默地忍受着命运的煎熬。“因为有了你，这世界/才如此精彩纷呈/假如没有你，这人生/该怎样黯淡阴沉”（《唱给缪斯》）。在孤独的青春岁月，在人生的灰暗日子，爱情、友情与自然山水是慰藉诗人心灵的三大支柱，也是他抗拒命运、奏响诗琴的三根琴弦。特别是他写于“文革”中的那些作品，或伤青春，或颂爱情，或怀友谊，清新、自然，纯乎发自心灵，像他呆过的铁山坪的泉流一样温沁感人。试举两首情诗：</div><div> 《题相册》</div><div> 读你 不知疲倦地 读你 回溯时光的河流 觅你人生的轨迹 无非是一片空白 那没有我的日子 读你 不无遗憾地 读你 《雨夜》</div><div> 雨夜，黯然神伤的握别 红玛瑙的尾灯带走了欢乐 茫茫人海中，两粒小水珠 下一次邂逅，在何时何刻 茫茫人海中，两粒小水珠 下一次邂逅，在何时何刻 雨夜的握别哟，黯然神伤 尾灯消逝了，玛瑙不褪色</div><div> 这些诗写于“文革”中，却不带一点伪饰和“文革”的痕迹，这在那个无诗的年代里，是十分难得的佳作。 据说在重庆文坛，许多人认为万龙生的散文胜过诗论，诗论又胜过诗歌。其实，作者的诗大多数乃呕心沥血之作。在当下的诗歌写作语境中，它们虽显得不那么“现代”，不那么“朦胧”，但质朴无华，明净似波，自有其价值所在。也许，正应了一句话：每一个夜莺都按自己的方式歌唱。 万龙生先生为人爽直，喜交友，喜豪饮，更喜在醉后长鼾。以他这样气质的人，来写现代格律诗，似乎反差太大。然而，这位带“镣”的诗人，却把“舞”跳得如此轻松自在，游刃有余，那是因为他心中有爱，诗情如水自长流。 写于2001年 （附记）此文于不经意间在网上搜得，系响水君21年前所写，读之倍感亲切。贴出来作为纪念吧。</div> 【作者简介】响水滩客，四川武胜人，南桐矿区“矿二代”，曾任区委宣传部副部长，主持《万盛文艺》《人文万盛》。有诗文集3种问世，近年来在歌诗创作中成绩显著。为“东方诗风“骨干成员，对格律体新诗支持很大。从烟篆我读出他的心愿 ——万龙生十四行诗印象 　　浙东杨雄(<诗评人>主编) 收到万龙生这个老酒徒的《十四行.八行诗百首》，一读就是2个小时。如数月前收到王端诚诗兄的《秋琴集》一般，我立即被他们的严谨所折服。 这本《十四行.八行诗百首》，属“东方诗丛”，阅读之后，我的脑子里产生这样一个概念：东方诗丛的推出，标志着“格律体新诗”的初步绽开。我相信，无论是万龙生、王端诚，还是吕进、黄准等，在编选这套丛书时，都会有这样一个清晰定位的。 诗集分十四行和八行两大类，我现在仅对其十四行部分做一些印象式的赏析。 1、 龙生兄在自序里提到，许霆、鲁德俊把中国十四行诗分为三类：格律的，变革的和自由的。第一种严格遵从西方十四行诗的规律，第二种对起原来格律有所改变，而第三种则完全不讲格律，只是把一首诗限定在14行而已。他觉得这第三种作品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十四行诗，正如不讲平仄、对仗的七言八句的诗不能叫做七律。 在我看来，他这本诗集似乎就是用来印证其提出的“格律体新诗具有无限可操作性”的观点的。 2、 那是霜叶渥丹的秋季 你的音信却渐渐疏稀 我每天翘盼绿衣人来 最后断绝了你的信息 　　这是《四季》的第三节，写尽牵挂。 　　此诗为九言四步体，前三节AAXB韵式，每节换韵，末节随韵。读第一遍，就觉得熟悉。为什么？绿衣人。“绿衣人熟稔的按门铃/就按在住户的心上”卞之琳的《音尘》中出现的绿衣人，让人记忆深刻，以至每次读到这个词，就想起卞的轻灵。 3、 一碟胡豆，两杯烈酒 就是我快乐的时候 《重庆棒棒》把一个酒徒写活了！ 凡是酒徒，看到这样的文字，都会感染到他的快乐。 4、 终于忍不住向苍天槌问—— 何时再没有冤死的弟兄 ——《矿难》（十言四步体，每行压韵，换韵一次。） 一枚硬币有两面 矛与盾互相依存 ——《正告》（五言三步体，7、11行破格。偶韵，一韵到底。） 久远！自两千年前 一直跑到如今 辛苦！马儿淌着汗 客厅车声辚辚 ——《题汉代画像砖拓片》（一、二节系内参差对称，三节为杂言四步，末节为十言四步，全诗为复合式。偶韵，每节换韵。） 在这部分，我选了上述三首来诠释万兄的观点：苦难、雅趣、哲学、生活，一切都可能在格律体新诗这种形式中得到充分呈现。 诗情在这些作品中得到尽情发挥。在格律体这样有限的空间里，还能随意升起降落，风动，心到，飞翔。 5、 《答凤舞》一诗层层叠现，显示了诗人良好的建构能力。 该诗为杂言三步整齐式，偶韵，一韵到底。先由凤舞诗友的“说我和唐古/把诗就当作饭吃”，引出“真说到心坎坎上了/诗的确是第一美食”。接着，谈自己对诗的热爱“以诗为食，就好比/餐菊饮露的屈子/无诗则饥，恰似那/凤凰寻不着竹实”。以上这些也不怎么，一般诗歌爱好者均可能想到。但诗人紧接着来到现实中了“好在，早已熬过了/以诗书为毒霉的日子/不幸，偏又到处是/鱼目混珠的伪诗”，这里带给读者很多的思索，那些荒唐的岁月、厄困的岁月、哭泣的岁月，跟现在急功近利、喧闹浮躁的时代片段，形成强烈的碰撞，读着就疼。最后，在现实的环境中来一段自我：“那么，就只好自救/以应对诗歌的末日”。这句话可以看成是他本人的单独目标，或也可看作是东方诗群那一帮人的共同目标。 这里的“诗歌的末日”我不以为然，总觉得这样的定语是偏激了。我是向来不认为诗歌到“末路”了，即使改成“低潮”也不认可。现在就是诗歌的真实状态，真正应该处于的地位：她只是艺术的一种。 6、 从烟篆我读出他的心愿—— 让这个角落能回归自然 十言四步整齐式的《废园》里有南瓜、蒿草、野花，有蝴蝶、蜻蜓、鸟儿、蚱蜢，有袅袅着烟篆的烟斗。废园不废，她展现出的另外一种生命力，比人工的更美，更有力。 诗歌的花园也是如此，不要奢望以一种模式经营，无需浇灌，让他们呈现各自精彩，会带来意想不到的喜悦。借此我给东方的诗友们一个小建议：不要急着构建理论体系，优秀作品多了，一切都会水到渠成的。 “从烟篆我读出他的心愿”，万龙生他们的心愿，就是“格律体新诗”的百花齐放。 2007年8月9到18日，万龙生在杭州灵隐寺旁的中国作协创作中心休养，但他发我邮箱的信息里只写着“9-18日”，使我误认为“9月18日”，以至我在9月初发信息问他具体安排时，他已回重庆了。错过见面，甚是遗憾。(万案:后来我们在常熟新诗格律与格律体新诗研讨会见面了。继晖主持的《诗评人》为此会出版了一期专号) （此文曾载于《诗评人》，并收入杨继辉诗评集《形象》） 【作者简介】杨继晖，70后，生于陕南，长于浙东。诗人、民间独立策划人、中国印象鉴赏式文学批评的实践者，著有评论集《印象》、诗集《形声》等。2006年4月，创办、主编《诗评人》，填补了国内民刊在诗学批评领域的空白；10月，发起成立“台州十友”诗群。2007年赴江苏常熟参加 “全国新诗格律与格律体新诗理论研讨会”，2008年4月在《诗评人》推出《格律体新诗专刊》。读万龙生的《十四行八行诗百首》　　　<div> 欧阳石子（欧文礼） </div> 花了几天时间，断断续续读完万龙生老师赠送的新著《十四行八行诗百首》。 万老师的诗歌主张是注重诗歌的形式建设，倡导格律体新诗。在理论上，他有探索，写下了《关于八行体新诗的思考》等文章。在实践上，他创作了大量的格律体新诗，出版了《戴镣之舞》、《万龙生现代格律诗选》以及现在这本《十四行八行诗百首》等诗集，主编了《新世纪格律体新诗选》等。 万老师倡导的格律体新诗，概括起来讲，就是一首诗歌讲究诗节的行数和诗节数的匀称和对称，讲究诗行之间、诗节之间的音步的匀称和对称，讲究押韵，从而形成诗歌的和谐的韵律。 当然，从万老师这一本《诗百首》可以看出，他对于诗歌的内容，要求也很高，不能无病呻吟。看他这一本诗集，语言明白晓畅，感情浓厚，意象丰富，想象精彩，常有出彩的句子。他的诗歌有意境，通俗易懂，但是，很有诗味和韵味，继承了中国传统诗歌的精髓，和当今诗坛充斥的朦胧晦涩难懂的诗歌相比，这是一种风格。这种风格，就像万老师的为人，豪爽、透明、诙谐、乐观。现抄录两首，就可见一斑了。 【按】举例为《题照》《卫星湖晨眺》，已发美篇并附评论，略。 【作者简介】欧文礼，笔名欧阳石子，作家、诗人。曾任璧山区农委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