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杀猪过年

阿昌风情

进入腊月，家乡的年味愈加浓厚，家家户户开始宰杀年猪。宰杀年猪是春节前夕一项忙碌而充满情趣的习俗活动，一头猪牵动着全寨人的心绪，乡俗社会里，杀猪，吃的不仅仅是年味猪肉，还有越来越浓厚的人情味。尽管我常年在外，但到岁末年初，总要回到家乡，与寨中父老乡亲，围绕着一桌热腾腾的杀猪饭，共叙亲情。随着时代的发展，物质生活发生改变，人们风俗习惯和行为方式也悄然发生改变，很多杀猪年俗年味只能在记忆里寻找，新的年俗也丰盈记忆，或许正因为这样的年俗记忆的更替，才让乡俗社会在辞旧迎新的日子里赋予了更多现实的意义。

杀猪的前一天，户主就招呼寨子人，邀请到家里吃杀猪饭，帮忙做饭菜等。一家杀年猪，全寨人都请来帮忙、吃杀猪饭，杀年猪也是村寨里的一件大事。当天凌晨五六点就起床生火、在大铁锅里烧开沸水，把杀猪刀磨得锃亮锃亮的。天刚微亮，便请来熟练的几个杀猪能手，齐力猪赶至院场中心，待猪安静不动，彪悍魁梧的屠夫把尖刀捆扎在标杆上，瞄准猪的心肺部位，猛地刺捅进去，猪撕心裂肺的一声哀嚎，鲜血直流，快步走动几步，不一会儿便坐摊在地，无力站立，哀嚎声由大变弱，直至断了它的最后一口气。有的一刀还不死，狠心的男人又加补一刀，他们通常以刀的刺数来显示自己的好身手。把打大铁锅煮沸的水瓢舀进茶壶里，浇灌在猪身上，刮猪毛、开肠破肚、翻猪肠、处理内脏、割肉砍骨，大家相互谈论着家长里短，娴熟的行家老手翻弄着手里的活儿，在一旁的孩童好奇地观望着大人们将猪解剖，不时给他们提水抬肉。

炊烟袅袅，屋里弥漫着肉香，厨房里发做菜的声音，妇女们忙碌着做早饭菜。杀好年猪后，男人们负责烧烤肉，妇女们负责早饭菜。母亲常常忙得不可开交，既要办好伙食，又要招呼客人。火烧肉，把切好的肉放在石板上烘烤，滋滋作响，老老少少围火炉而坐，做上一碗腌菜膏蘸水，再斟上一杯小酒，喝酒，吃肉，香漉漉的，吃得津津有味。当然，还有竹筒肉，将切好的肉放上佐料灌进竹筒里，在火上烧烤，香气扑鼻，鲜嫩爽口。

这些年来，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新的思想观念冲击刷新着人们固有的认识，他们大胆尝试改变，适应着现代人的生活方式。以前，杀猪通常是在清晨灰蒙蒙时，十一点左右吃早饭。现在当天下午或晚上就把年猪宰杀，收拾干净，第二天早上只管做菜和照顾客人，减省了睡眠未足的操持忙碌。以前，人们还是传统的圈养模式，圈养在厢房里，人畜未分离，新农村建设后，在家边或家脚专门盖起猪圈，使得人居环境卫生干净舒心，把生活过得有滋有味。物资匮乏的年代，还要到寨中水井挑水，到水井边洗菜、清洗猪脚猪头。从火炭上烤肉，到粑粑链烤肉，再到现在的石板上烤肉，烤肉方式的变化，折射出乡村发展变迁，而不变的是那浓浓的年味和乡情。

关于年猪的记忆，似乎都源于母亲。母亲一天天到地里拿猪草，拿到灶房，剁猪草，煮猪食，再到猪圈，无数日子，风雨无阻地不让猪挨饿一天，含辛茹苦养大，一瞬间就被宰杀，然后一刀刀切着猪肉，邀请寨邻寨社分享她一年的辛苦，大家谈笑风生地吃着酒肉，把母亲的悲悯之情轻描淡写，或许没人能体会母亲的哀愁，她的哀愁也在忙碌中渐渐淡去。过年之后，家里的年轻人外出求学、打工、工作，在外成家立业的子女有时会将家里的猪肉分一半或一火腿，或者把猪肉、猪脚、肥肠等腌制，储备一年的肉食，等我们节假日回家时，还能尝到热气腾腾的腊肉饭菜，一蔬一饭，总是关乎着母亲无声的厚爱，或许在我们享受肉食口福的时候，都不该忘记母亲的辛苦付出。

虽是一顿杀猪饭，却牵连着无数人情味。特别是到亲戚家时，要提着一包糖果饮料礼物，以表心意。客人总是客气地说道：“人来就得了，还拿什么礼品呀？”大家已默认了这样的礼尚往来，形成了不约而同的“规矩”。

吃饭前，根据阿昌人的习俗，还要将做好的杀猪饭祭祀祖宗三代，点上香钱纸火，保佑清吉平安，工作顺利，学习进步，祈求来年风调雨顺，希望日子能够越过越富裕。杀年猪为载体，把家族和后辈们串联在一起，维系着一个家族的情怀纽带。吃杀猪饭，邀约亲戚朋友共进美餐，拿出自家酿的阿昌小锅米酒，与客开怀畅饮，有说有笑，怡然自得，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端起酒杯，相互碰杯，互道新年祝福。早饭后，还要灌猪肉肠，腌制腊肉，烧猪头猪脚，以备常年食材。

杀年猪是传统习俗，是记忆，也是乡愁，父母牵挂盼望在外工作上班外、打工赚钱、读书学习的子女回家杀年猪，与亲人团聚，共享年味。其实，我们怀念的不仅是桌上可口的饭菜，更是惦念肉香里弥漫着年味。一村寨人热热闹闹地围在一起分享美味佳肴，品香醇美酒，年味十足，处处充满了欢乐、祥和的喜庆氛围享快乐，温馨而好美，大家热热闹闹、开开心心、欢欢喜喜迎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