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冬

彼岸的春天

灰青色，展铺在天际，大地像个上了麻药的病人，躺在手术台上。

这冬天的料峭，也没有绕过人们的窗口。

终于，又一个冬天的早晨，一个树叶落光光，没有鸟叫的早晨，他们再也爬不起来大声说：“这真是个不错的好天气！”

弯弯的小路，逼仄又绵长，枯黄的蔓草，寂静又惆怅；高高的院墙挂起白帆，哀怨又沧凉。只叹呐，人生在世间犹如梦境，一路上俱是黄土新坟。

生命，如断线的风筝飞去；天空，如自由永无尽头。这糟糕的日子，颓废地，竟叫人失去了对年味的期待与热情。

我哆嗦着往掌心呵了一口气，靠在屋檐下发呆，像一朵搁浅在半空中的云朵，忘了要向哪个方向飘去。

风吹起来，一片落叶打在我肩上。难道，它也厌烦了枯燥的体色，向着路人寻求片刻的温慰？

可是，已经在谷底，怎么走都是向上，怕什么呢？

这样想着，干脆起身出去走走，脚步敲打在水泥道上，叩开光与雾的帷幕。乡间小道，曲里拐弯，穿梭在树丛屋舍间，有着家常的亲切。

行至人家院舍，忽有淡淡幽香撞入鼻子，清冽，恬雅，脚步倏然一滞。

“唷，是腊梅呀！”心里腾起欢喜，几痕斜枝，娉娉婷婷，从墙角殷切地摇曳一袖黄色的火焰。凝脂一样的花儿，宛如颤动的精灵，仿佛就要振翅而起，飞出这冗长的冬季，飞向春天的绿树红花。

可不是么，谁能挡得住春天的脚步呢？所有的不易和心酸，都是为了遇见春天呐！

回首向来萧瑟处，那些崩溃的日子，终将变成随手拂过的尘埃，飘落在时间的尽头，只留下一片平静的空白，轻轻道：健康地活着，这样，就很好！

雾渐散去，树叶筛动阳光，光影幻作一尾尾小鱼，嬉游在平坦宽阔的水泥道上。

老人推着水从对面走来，车轱辘吱吱呀呀，一路唱了过来。他笑，我也笑，阳光在他的皱纹里欢快地流动。

我往前走着，静静地走着，便觉得日月悠长，山河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