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期连三月，亲情抵万金。

人言

这个未完成的美篇，今天，似应将它做完“发表”了：对于别人，也许无关紧要；对于刚因新冠而出院的我，或许有些意义。2020年元月22日，女儿女婿带我去泉州旅游，在旅游中度过这一年的春节。天河机场，登机者寥寥，人们平静，安祥，没有任何异常。几位老外，行色匆匆，不带口罩，也没人干涉…… 夜色中停机坪上的飞机，正虚位以待…… 对号入座，安放行李，一切如常。 到了泉州，入住早已预定的民宿，不错！但，谁也想不到，23日，武汉宣布封城，我们成了泉州的“过街老鼠”！成了“难民”！而在武汉方面，或许我们会被看成怕死的“逃亡者”！“叛逃者”！当时网络舆论是“杀人不见血”的！ 所以，一入住民宿，就得“深居简出”，只得躲在楼上看风景了……防盗网很有特色，由细细的钢丝制成，似监狱墙上的电网。 泉州的管控或许在筹备中，女儿女婿壮着胆子带我上街去转转。既是来旅游，突然被封控，于心不干啦！老屋的斑驳墙面，透露出沧桑。 泉州也有个西湖，就在我们投宿的民居附近。这是它周边的建筑。 不知是太早，或是要过年了，街上人迹稀少。 西湖的亭，廊。 想在街上找个摊子过早，好难！终于找到了一家店铺，每人点了一碗泉州特色名小吃——面线糊。类似武汉的糊汤粉，但清淡鲜美一些。 这条街还热闹。 在民宿可以自己做饭。 夜游西湖公园。 在具有闽南风格的大门前留影。 湖畔。 大榕树下。令我想起了退休前所讲的课文《故乡的榕树》了。 白天，也只好到西湖转转，坐在湖边，看湖水波平如镜…… 摆个pos，还算是精神矍铄。 他们变着法子做“美食”…… 泉州的风声一天紧似一天，原民居在一“高档小区”内，忽然住进了三位“不速之客”，出出进进，都会被侧目相看！房主怕“举报”，要求我们搬到他父亲所建的私房里去。这是一座三层楼房，第一层是店面，第二层开民宿，第三层自家居住。 租住了两间，这是我住的一间。每间都有厨房和卫生间。 在电视机上挂着公寓的广告。泉州是个旅游名城，可以想见，这家人家在正常的时期是可以坐享其成的。 落地镜前自拍照。不过三年，对比今天的我，三年前的我，显得如同“壮年”。唉！岁月从来未饶人！…… 出门如同“打游击”，躲躲藏藏的，于是就网购些“鲜菜”。 吃饭，排骨汤之类没断过。 与其躲躲藏藏，不如“投案自首”——向泉州公安和防疫部门报备了！有关部门把我们安排到“欣佳酒店”隔离起来。也好，住宿费全免！酒店大门是如此气派，电子屏幕上滚动着招聘信息，全玻璃幕墙，“金玉其外”！ 大厅一经理模样的中年男子接待了我们，态度大方，并没有如碰到“瘟神”似的紧张。 根雕，金鱼缸，红木家具，大厅摆设凸显酒店豪华。 我独占一标准间，多一张床，有点浪费——但是免费的。 第一餐将就一下。酒店可以提供餐饮，付费，盒饭，不好吃。 打开电视，看中央一台，追踪家乡疫情：高速公路封了，高铁停运了，飞机停航了！回家的路断了！“有家难归”的滋味好难受！ 泉州如梦里，何日是归期？在似乎遥遥无期地盼着解封中，为了改善生活，女儿女婿买了两个电饭煲，一只用来煮饭，一只用来煮菜。 有时，煮一餐饺子。我在他们的照护下，没吃一点苦。 每天，除了吃饭，不能越雷池一步。每天早晚，一位瘦小的男医生轻轻地敲门，用电子测温器为我测体温，我都会表示感谢之意。隔壁房里常传出小孩子们银铃般的笑声。从窗口探头，可以看到晾晒的孩子的衣物……忽然有一天，电话通知我们下楼到大厅领取证明！我们整理衣冠，高兴而庄严赴约。大厅里街道办的几位同志还有酒店老板早已等待着我们。交接解除隔离证明，整个过程充满了仪式感。 《关于解除居家隔离医学观察证明》的打印件，就是一纸官方通行证（当时尚无绿码等电子证明）！事后证明，没有它就会寸步难行！ 有了“通行证”，就可“条条道路通罗马”，但条条道路都不通。我们只得继续赖在酒店里。没有人催赶，仍然是住宿费全免。自制米酒汤圆，真是美味可口。酒店人员发现我们在客房做饭，为消防安全，提出过警告。我们也只好吃过就收拾得干干净净，不遗隐患，不留“罪证”！ 电饭煲炕的锅贴，外焦里酥！ 有天深夜，我从窗口看到一家三口将带的行李用品搬出酒店装车。不久，小汽车就绝尘而去了……这景象或是个先兆：起码，这家人家的归途无阻了。 女儿单位催促返汉，而返汉的通道还未开通！两难中，他们决定先离开泉州，撤离酒店，暂去深圳，再图回汉之法。我便提出：让他们先走，我在解封后自个儿返汉……女儿女婿不容讨论，斩钉截铁地说：不行！要走一起走！先把你送到江门再说！后来事情的发展，出乎所料！记得几十年前有句口号，叫“斗私批修一闪念”！即“一闪念”的“私”，“修”都不能放过，都要斗一斗。“一闪念”，当年决定政治命运；谁知，今天的“一闪念”，却决定“生死”呢！“一闪念”，即瞬间的判断与决定啊！离店前，我回头将酒店“豪华”的铺面拍照留念！…… 没有大巴，没有高铁，没有飞机，插翅难回！于是决定租车自驾！一听说是武汉来的，老板高低不愿出租！两位凭三寸之舌，硬是打动了老板，租到了一辆九成新的北京吉普。 由福建泉州到广东江门，约800公里路，汽车昼夜兼程，一路狂奔！如脱缰野马，如惊弓之鸟，如苍穹流星…… 在关键路段，公安和有关部门设卡盘查，如临大敌！ 每过个关卡，下车登记，测量体温，出示证书……执法严格文明！ 路上以馅饼充饥。 以胡萝卜助餐——简约但不简单！ 货车，轿车，排队接受检验！执法文明，未见不和谐事件…… 警员，医生，“党员先锋”，联合检疫…… 到了外海，已是广东江门的门户了，忐忑的心稍微安定下来。一路绿灯放行，未出意外。而江门老二家，已提前向社区报备了。 到了江门老二家，我又过上了居家养老的安定的日子。老二两口子，总是买些海鲜之类，让我能吃到粤西的美味佳肴！ 他们的露台上阳桃挂满枝头。 无花果果实累累。 我不认识的水果酸甜可口。 每天，我就在这一露台上散步，远眺，十分惬意。 晚上，我就在露台上赏大厦霓虹的变幻。 老二将自种的泥蒿挖出来，炒腊肉以慰乡愁。 忘记了这海鲜叫什么了。 穿上儿女们为我买的换季衣服，踩着书房里的脚踏器……等待武汉解封的日子。 大约3月7日晚上，打开电视，中央一台的“新闻联播”一条新闻，如“五雷轰顶”，惊出了我一身冷汗：报道，2020年3月7日，我们曾住宿过的福建泉州欣佳酒店垮塌了！ 那几天，我天天跟踪这一新闻。垮塌造成了死亡29人伤40多人的灾难！我隔壁房间里的五口之家，死了！我耳边又浮现出三个孩子的银铃般的笑声。他们是来泉州打工的两口子，带着孩子，只要医学观察通过，就可以上班了的…… 有一位老人，在抢救幸存者的那几天，坐在废墟上，等待救援人员能救出他的儿子。那是位刚刚从卫校毕业的小伙子，刚在街道卫生所上班，被派驻酒店作防疫工作。那位每天都给我测体温的文质彬彬的卫生员，老人的爱子，最后确认也死了！今天，当我“百度”有关这一灾难的资料时，我对贪婪的商人和贪腐的官员，不能不切齿痛恨！3月7日，距我们决心离开欣佳酒店两周左右！这一旷世惨祸，至今仍让我心有余悸，耿耿于怀！ 等待武汉解封的日子漫长，但在老二家里，享受着美味佳肴，並不寂寞。为了让我吃好，他们学会了烘焙面包，制作蛋糕…… 蛋糕做得秀色可餐！ 三明治做得地道，味美！ 汉堡包做得有模有样！ 烤法棍落口即化，香气扑鼻！ 豆沙包伴牛奶咖啡，中西合璧！ 每天早点，花样百变！ 雪鱼之类的海鲜，鲜美无比。 听听音乐，赏赏名花，自拍特写，秀秀健康！但，挥之不去的梦魇，仍然是欣佳酒店，酒店上空游走的冤魂…… 表弟跃跃一家自驾游，来到江门，让我喜出望外。 在封控的环境下，居然有亲朋来自远方！“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餐桌上的三文鱼，新鲜嫩滑！ 我的孙女，孙女婿带着我的重外孙回江门了。 初次见面，略显拘谨。 动漫是他的最爱！ 有时我也陪着他看动漫。 老二内弟请我们一家吃饭，山珍海味，自不必一一介绍了…… 我爱吃广东的肠粉！ 常说菜肴要“色，香，味，器”具佳，在这里似应添上一个“形”（造型），明明是一份蛋糕，却做成一只憨态可掬的“沙皮狗”形象！ 优待我，分给我一只狗腿子。 这也是一份甜品。 终于，盼来了武汉解封的日子：2020年4月8日！没过几天，传来了广州吃紧可能封城的消息。“锦城虽云乐，不如早还家”，我得回孝感了，临走前去超市的摊子上理了个发。 站在露台的“观景台”上，远眺江门电视台的建筑群，真是“百感交集”啊！ 离开江门前的餐桌上，摆满了山珍海味。 叫不出名字的洋酒，让我胃口大开！ 海鱼肉是那么鲜美爽滑！ 老二夫妇轮换着开车，路过了江门的街街巷巷，把座座高楼甩在了车后面…… 我坐在后座，不断地拍照，也不忘自拍。 经过服务区，都会下车活动活动，上个厕所，续杯开水。戴口罩，不触摸扶手之类的建筑物，小心防范，只盼安全返乡。 一路上，方便面，鱼罐头，保证了人体所需的“卡路里”。 经过了一个又一个的服务区。 从广东江门到孝感，一千多公里旅程，开车近十八个小时，过路费五百多元。老二夫妇，历尽艰辛，送我返乡，令我感动不已！ 深夜，风雨大作，雨刮不停的来回摆动，透过雨打风吹的车窗，依然难看清前路。而大货车，风驰电掣，从我们的小车边超越。溅起的水花，拍打得车窗哗哗作响。这是多么刺激又凶险的归途啊！终于，于凌晨一点，到了孝感高速的进口处。而老大夫妇的车子已停在收费站的路旁，恭候多时了。我像地下工作者似的，从老二的车子跳下去，旋即钻进老大的车里。他们在交接之后，老二两口子迅速调转车头，向南方开去…… 第二天，一如往常，我又坐在了我的揺摇椅上，回味着这三个多月的非同寻常的人生经历…… 从媒体上常常听到这么一句话：“爱要大胆的说出来”！也是，作为讲究中庸之道的中国人，总是羞于表达真情。守着城府，习惯含蓄，对于亲人，鲜有真情流露，以至于离开人世间——这是多么遗憾之事啊！人之将s，其言也善。我的儿女子孙们，我爱你们——无论你们远在天涯，近在咫尺。在这三年的特殊岁月里，你们的孝行，你们的反哺，给了我健康和快乐！生死之间，只隔着一层薄如蝉翼的窗户纸，一旦捅破，便是再也不会返回的穿越！你们尽心地维护着它，让我能颐养天年。孩子们，我爱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