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行万里

于向国

过去二十多年里，我几乎每年十月中旬都会去美国给大女儿过生日。我上一次去美国是2019年10月中下旬。由于疫情我已经三年没有离开中国了，我和大女儿也三年没见了。

2022年10月中旬我打电话给大女儿，问她想要什么样的生日礼物？她话不多，我明显感觉女儿情绪不高。放下电话后我的情绪也不高了，甚至有些伤感……

第二天我又打电话给她：

我说：我想好送你什么生日礼物了，猜猜？

她说：你要来美国陪我过圣诞节和新年？

我说：再猜猜我想带你去哪里过圣诞节？

她答：夏威夷？

我说：猜对了！

她说：太好了！

放下电话后我的心情大为改善，甚至有点激动！疫情不能再这样没完没了的阻碍父亲和女儿的团聚了！

我和女儿在10月底就确定了具体的行程：我2022年12月18日从上海浦东飞旧金山，2023年1月8日从旧金山起飞，1月9日下午抵达上海浦东机场。

一个月前的上海浦东国际机场

行程确定后我们又做了到美国后的防疫计划：抵美的第二天女儿安排我去打疫苗，她还专门为我买了短期游客的医疗保险。我也准备好了医用N95口罩，大量的酒精消毒巾和各种药品，防疫等级高出我平常在国内一大截。

在上述准备过程中我没有争求过任何政府机构和专家的意见，完全是父女俩商量岀来的计划，我们自己也非常清楚此行的健康风险，我认了。

出国

2022年11月国内疫情管控开始放松了，回国隔离时间缩减到5+3天了，我心中暗喜，去美国看女儿的决定不仅正确而且还有点幸运。

但是没有过多久我就开始焦虑了。北京大约在12月10日左右已经接近或达到感染的高峰了，周围被感染的人激增！我开始担心了，不是担心我是否会被感染，而是担心我的美国行程。我开始祈祷，希望自己早一点被感染，早得早好嘛。曾几何时，新冠病毒如同洪水猛兽，现在我巴不得赶快染上，心态是不是有点扭曲了？

这次祈祷还真起作用了，我12月11号开始低烧，尽管两天后退烧，但是仍然被感染了。幸亏症状不重，恢复的比较快，18日抗原转阴。

12月18日中午我从北京大兴机场飞往上海，在办理国内航班登机手续的时候我心里有点虚，毕竟我是在当天上午才抗原转阴的。出乎我的意料，机场除了查证件和机票之外什么都不查。

在上海浦东国际机场办理国际航班登机手续的时候我的心里仍然有些虚。我按要求填写完海关健康申报表后马上就在手机上获取了一个二维码，心里一下子就踏实了。登机过程中只查证件，机票和二维码，其它一概不问不查，整个过程简单的让我一下子有些不太适应了。

在登机口看到这三位大白的时候我心里又有点紧张了，我低着头不敢看他们。其实是我自己紧张过头了，大白压根就没有瞧我一眼。

12月18日晚上我按计划顺利离境。如果按过去的防疫规定，我转阴后没有十天半个月航空公司不会让我登机的吧？

美国

三年没有去过美国了，其间发生了很多事情，美国社会现在是个什么状态？尽管官方媒体，网络媒体和各路神仙有很多的评论，但是靠谱的评论不多，还是自己实地去亲眼看一看吧。

美国还有病毒吗？

从我自己实地观察来看，好像新冠病毒已经在美国社会不存在了，社会活动和我以前在美国看到的没有什么区别。

白天餐馆里座无虚席，人人都在大吃大喝，谈笑风生。

夜晚餐馆里仍然座无虚席，人人都在大吃大喝，大声喧哗。

硅谷的华人餐厅也是如此，要想吃一顿地道的广式早茶，必须要提前预定座位。

这些人是排队买冰激凌，不是排队做核酸的。

看到这些场面，我这个外人怎么都无法感到新冠病毒在美国的存在。

抵达美国三天后，我的手机收到一个消息：

这条手机短信告诉你如何使用这个专门的提示功能，以便及时通知你是否会有接触到新冠病毒的可能性。

我只是一个短期访客，但是美国有关机构仍然能通过手机提示我新冠病毒的存在。

原来和中国一样，美国目前仍然有新冠病毒。但是和中国不一样，新冠病毒在美国不再是一个被人关心的社会问题了，大家都在操心其它的事情。

美国人戴口罩吗？

这三年中我听到了很多关于美国人戴口罩的争议，尤其是疫情刚开始的时候，强制让美国佬戴口罩成了重大的社会问题，有人甚至因为戴口罩的问题在飞机上大打出手……

大概从2022年初开始，美国防疫部门好像不再强制民众在公共场合戴口罩了，这和中国2022形成了很大的反差，自然引起了广泛的社会讨论和争论。经常听有人在国外说：美国现在已经没有人戴口罩了。

从逻辑上来讲似乎有道理，美国政府对老百姓的控制力没有那么大，美国又是一个讲究个人自由的国家，民众有很大的自由空间决定戴不戴口罩。

同样的逻辑，因为美国民众有很大的自主选择权，美国社会就不应该出现都戴口罩或者都不戴口罩的情况吧？

美国真的没有人戴口罩了吗？

到美国后，我一眼望去，大部分人确实不戴口罩，但仍然有人戴。走在大街上随便都能见到戴口罩的人，既有亚裔，也有白人，黒人和拉丁人，男女老少都有。

尤其是在像样的商店和餐馆，服务员基本上都戴口罩。

飞机上也是如此，有人戴．也有人不戴，有女人戴，有男人不戴，有金发的戴，也有黑发的不戴。

“美国现在已经没有人戴口罩了”这种说法是不成立的。

由于被要求戴了三年的口罩，我已经习惯出门戴口罩了，到美国也是如此。但是没有任何美国人用奇怪的眼光看我戴口罩。几天后我自己也就放弃了，除了在机场和飞机上戴口罩外，我基本上入乡随俗了，你总不能在聚厅吃饭也戴着口罩吧？

从美国两党的影响力来看，加州和夏州都是民主党占优，即所谓的蓝州。德州是共和党占优，属于红州。不管是蓝州还是红州我都能见到戴口罩的人，只不过加州和夏州比德州戴口罩的人多一些而已。

看来这场世纪疫情不仅让美国人改变了对中国的看法，也完全改变了美国人对戴口罩的看法：不戴不怪，戴也不怪。政治，经济和战争都改变不了的一些社会观念却被疫情轻松改变了。

究竟谁怕谁？

去美国之前我是怕美国人，因为美国没有什么疫情管控，我又是来自新冠免疫低𡋣地的中国，去美国被感染上的概率是很大的。所以我的日程安排中尽量躲美国人远点，包括居住在美国的华人同学和朋友们。这样的安排一直让我觉得有点别扭，到了美国又想避免和美国人广泛接触，行得通吗？

在美期间我只安排了两个小的社交活动，一个是在硅谷和四位大学同学聚餐，另一个是在休斯顿和德州绅士一家人聚了聚。

前排右起：吴旭阳，弓峰敏，作者，章康平。

后排：顾丽青

等我到了美国后才发现，事情完全倒过来了，不是我怕美国人，而是有不少美国人怕我了！

2022年12月爆发的大规模感染引起了全世界的关注，美国佬更是格外的关注。北京是全国的震中，朝阳又是北京的震中，大家都知道我是朝阳群众，所以一些生活在美国的朋友可能故意躲着我，这完全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此次美国之行几乎没有什么人主动约我吃饭，打球，喝咖啡什么的，这和我以前来美国的待遇大不一样。

从2022年12月开始，中国突然在新冠病毒防疫方面放开了，放开的之彻底，一下子弄的很开放的美国人都有些不适应了……

总之，到美国之前我怕美国人，到美国后是美国人怕我……

回国

12月25日我在夏威夷收到了一份圣诞节礼物：中国官方宣布从2023年1月8日开始放开了针对从境外飞往中国的旅客的防疫限制，不仅使领馆不再干预登机程序，入境后的隔离也完全取消了，我心中大喜！这次来美国看女儿真是幸运到家了。

当天我一高兴就爬到了夏威夷火奴鲁鲁的钻石头的山顶，这是我被感染后第一次爬山，专家们的康复建议我全当耳边风了。

我往返机票的时间和中国防疫新政的时间表高度一致，引发了很多人的议论。

有人说我肯定认识顶级专家，我说别把我和不靠谱的人扯到一起。

有人猜我肯定在上面有熟人，我说我上面只有一个熟人：我老婆。

很多朋友们甚至说我是人品好？我耐心地告诉他们：我们这代人的青少年时期是在文革中度过的，人品能好到那里去呢？

我这次就是运气好而已。

2023年1月8日在旧金山机场办理回国的登机手续时，除了证件和机票外，我只需要出示48小时之内的核酸检测报告和中国海关健康申报二维码可以正常办理登机手续了。

飞机座无虚席，绝大多数都是华人，男女老少都有，估计是因为疫情三年没有回过国了。

飞机落地上海浦东机场后，美联航的空乘人员头一句话是：请大家稍候，我们要和中国地面防疫人员接恰。两分钟后她就大声说：Good news, you are free to go! (好消息，你们可以自由地走了），机舱内顿时响起了一阵掌声。

入境很顺利，只需出示中国海关健康申报表的二维码和自己的证件就可以正常过边检，然后取行李走人。我当天就从上海飞回了北京。

回来后发现，新冠病毒目前在中国仍然存在，但是除了人人仍然戴口罩外，几乎看不到任何疫情的管控了，虽然病毒仍是大家关心的一个社会问题，但是大家开始操心其它的事情了，和我在美国看到的现象已经差不多了……

闲话

出国，美国，回国，我的《三国》故事就简单讲到这吧，最后讲几句闲话。

防疫政策变化的如此之快，感染率在如此短的时间内达到了如此高的程度，真是让我惊掉了下巴。这种突然的放开会导致什么样的最终结局？现在恐怕还下不了结论。防疫政策的功过是非，专家和上面说了不算，应该是老天爷说了算吧？

疫情初期我主要听专家的，中美专家我一视同仁。现在我不再听专家的了，中美专家我一概不听。我只靠常识来看待和思考这场疫情了。

过去近三年的防疫政策让中国社会成为了全球的免疫洼地，一旦开闸放水，一夜之间就会被淹没，这是很简单的常识，不需要大专家讲大道理。

从我回国这几天看，北京和旧金山休斯顿差不多，路上车水马龙，餐厅高朋满座，机场人头攒动，主要区别是北京大部分人戴口罩，旧金山休斯顿大部分人不戴口罩。

老天爷这次会不会让中国躲过一劫？一个月前我非常悲观，现在看这个可以能性还是存在的，也许过了春节就明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