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序</b></p><p class="ql-block"> 当我看到汪柏琪先生的《云溪梦笔》一本书,像是本古色古香的线装本,翻开来一看,却是手抄本,全部文章都是用硬笔竖式书写的,字体工整雅致,整整齐齐,一丝不苟,还配备了几幅硬笔画插图,真可谓图文并茂,清新高雅。我惊讶之余,深为他做事的认真严谨所钦佩,更为能成为这本书的第一个读者而感到荣幸。我细细阅读《云溪梦笔》。全书共收集了27篇文章,其中一篇是原《奉化日报》编辑沈建国对汪柏琪先生的采访文章,其它26篇是汪柏琪先生在十多年的时间里陆陆续续写的,其中有9篇曾刊登在《奉化日报》上,最后一篇是短篇小说《落雁》。全书都是作者生平经历和对家乡往事的刻骨铭心的回忆和深切的记念,真情的抒发对家乡对生活的热爱和对美好前景的向往。作者文学功底颇深,文笔朴实流畅,述事生动细腻,感情深厚热烈,读来令人动情,感叹不已。</p><p class="ql-block"> 汪柏琪先生于1943年出生在萧王庙街道云溪村上汪,是大山的儿子。他天资聪颖,当时山区穷僻的地理环境、艰难困苦的条件和父母纯朴的家教,使他从少养成了朴实、忠厚、勤劳的秉性和坚强不屈的奋斗精神。本希望长大后上大学,有个美好的前程,然而他家庭的社会关系有问题(两个舅舅是国民党军人,一个去了台湾,一个被定为历史反革命关押),这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注定了他的人生道路将是坎坷曲折的。果然,他两次失去了上大学的资格,连做代课教师也不允许,只能在家做了农民,进行艰苦的体力劳动,过着贫困的生活,这从他写的《与死亡擦肩而过》、《运桃子》等文章中可见一般。但他并不消极悲观,他爱好书画,经常在繁重的劳作之余刻苦练习,从而打下了扎实的功底,被当时县工艺厂招去当临时工,从事绘画设计工作。将要被转正,医本村创办工艺标本厂急需技术人才,被村领导叫回。他毫无怨言,积极工作,充分发挥自己的特长开发了很多新产品,企业很快兴旺,成为县出口创汇重点企业。村民收入大幅度提高,生活有了改善,村集体经济也雄厚起来,修桥铺路建新房,面貌一新,他本人也被提拔为厂长。他写的《工艺标本厂记》记载了这段值得自豪的经历。八十年代,他被吸收为宁波市工艺美术家协会会员,后又被入选宁波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和奉化市书法家协会会员,在艺术界崭露头角。1993年,他和朋友在溪口创办装璜公司,从此走上了专业道路,在书画、雕刻、装璜设计的艺术殿堂里大显身手,绽放异彩,众多精美高雅的书法、国画、匾额、匾对联等作品遍及溪口旅游景区及其他各地,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认同和赞誉。</p><p class="ql-block"> 汪柏琪先生热爱家乡,热爱乡亲。不管是在过去落后艰苦的岁月还是当今发达繁荣的年代,总是对家乡怀有一种深厚的亲切感情。在他的心里家乡是多么的美好,山青水秀,地灵人杰。他写的《云溪庙》、《重修云溪祠序》、《记述登云坊》、《重建螺星塔》等文章记述了云溪千年古村曾经的辉煌和荣耀。《玉润之家》则记述了祖先勤劳致富发迹的动人故事。《我的母亲》尽情的记录了母亲善良、勤劳坚强和勇敢的品格,让人深深的感受到母爱的伟大。在《做牛郎的回忆》中,他把儿童放牛的情景写得维妙维肖,一群农家孩子天真、顽皮、可爱、无忧无虑的童趣跃然纸上。他怀着崇敬的心情记录了先辈乡贤。汪成协、实业家汪增祥、医学名人汪寅年、邻村棠岙江庆余等的非凡业绩和热心公益的事迹,以及宁死不当汉奸的一身傲骨,读来让人肃然起敬,赞叹不已。在《难忘的羊角车》一文中,他以眷恋的心情回忆了一条从家乡通往萧王庙的羊角车卵石路,在赞美浩浩荡荡的羊角车运输队壮观场景的同时,刻划了运输队员们一年四季在酷暑严寒风霜雨雪中劳动的艰辛。在《知识青年》一文中,他怀着同情爱惜的心理记录了从城市下放到农村的知识青年们进行艰苦锻炼的生动事例。《圆谱庆典记》以四言诗的形式,洋洋洒洒的将整个晋谱仪式写得盛大隆重,热热闹闹,表达了对家乡兴旺发达的无比喜悦之情。《决不让悲剧重现》记录了日寇占领奉化后在云溪村抢杀烧的滔天罪行,提醒人们不忘国耻,落后就要挨打,只有振兴中国才能立于世界民族之林。</p><p class="ql-block"> 汪柏琪先生深爱祖国,热切地盼望两岸统一。《团圆之梦》生动的记录了在台湾的亲人回大陆探亲,大陆亲人们热烈欢迎亲人的感人情景,真切期望台湾海峡两岸能和平统一,早日结束往昔国共斗争所造成的亲人长期分离的局面,实现骨肉团圆。而故事《落雁》更是以细腻的笔触,讲述1949年国民党败退台湾,一个遗留在大陆的儿子历尽的种种磨难和改革开放初期父子相见的悲喜情形,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是那个年代的人间悲剧,读来催人泪下。</p><p class="ql-block"> 读完全部著作,掩上书卷,浮想联翩,感慨万千,这些记述文章叠加贯串起来不就是中国近代史的一个缩影吗?没有掩盖和粉饰,真真实实的。历史是沉重的,但汪柏琪先生并不是以消极的心态看待往事,而是以公义道德、善良光明之心记录历史。作者自身的经历是坎坷的,但他不是以怨天尤人的心理诉说遭遇,而是以乐观向上,包容的心态看待自己的经历,入时顺势,没有轰轰烈烈,色彩缤纷,跌宕起伏,却是实实在在,一步一个脚印走出了自己人生闪亮的轨迹,真可谓“失之东隅,收之桑榆”。由此也足见作者的宽阔胸襟和高尚情怀。</p><p class="ql-block"> 汪柏琪先生在八十岁高龄能写出这样一本既有历史价值,内容丰富,又有文采的著作,不失为人生一大乐事。“苍龙日暮还行雨,老树春深更著花”。我衷心祝愿他晚年老当益壮,艺术长青,继续创作出更多优秀作品,贡献社会。 </p><p class="ql-block"> 是为序</p><p class="ql-block"> 奉化 王昌华</p><p class="ql-block"> 2022年12月冬至</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 22px;"> 《落雁》</b></p><p class="ql-block"> 根据真人真事编写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引子 </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九年秋、一天上午某海港上空、乌云密布寒风萧瑟,一个残酷冬天将要降临。低空中一群惊慌失措的雁、杂乱无序没象往常严谨的排成队伍而慌忙的争先恐后地逃飞、往南边的一个孤岛而去。</p><p class="ql-block"> 港边的荒滩上孤零地站着一只母雁和一只小雁、小雁依偎在母亲的怀里。失望地看着一群远去的雁,因为那群雁里有小雁的爸爸。</p> <p class="ql-block">第1章 父子相会</p><p class="ql-block"> 时光飞驰,一晃三十年过去了。七十年代末,改革开放的春风刚刚开始吹拂神州大地。春日的晚上,落雁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他的思绪里高兴又混合着悲伤。他只希望天早点亮,他已准备好了,天一亮,就准备赶飞机飞往深圳。</p><p class="ql-block"> 自从父亲四九年去了台湾,一直杳无音信。近来通过香港亲戚的关系,终于有了父亲的信息,但没能得到直接联系方式。现在事情终于有了新的转机,根据香港亲戚的讯息,就在今天,落雁的父亲将从台湾飞往香港,再入境来到深圳与儿子相见。</p><p class="ql-block"> 落雁到达深圳后,一点不敢耽搁,匆匆赶往入境口岸。在深圳口岸内,他的的手上高举一块牌子,上面清晰地写着自己的名字“袁落雁”。自从来到这里,他的眼睛一直全神贯注地盯着从入境通关口岸出来的每一位旅客,希望很快就有一个人朝自己的方向走来。几分钟后,有一个老头,头发花白,满脸沧桑,先是左右看看,寻找着什么。看到牌子后,急急忙忙向落雁走来。</p><p class="ql-block">“落雁!真的是你吗?我就是你的爸爸啊!”</p><p class="ql-block">“爸爸!”</p><p class="ql-block">语声未落,两人已是紧紧地抱在一起。父子俩都是感慨万千,泪如雨下。好久,都没说话,一时竟然不知该说什么。沉默良久,父亲袁仁来才开口道:“你奶奶呢?”</p><p class="ql-block">“死了。”</p><p class="ql-block">“你母亲呢?”</p><p class="ql-block">“死了。”</p><p class="ql-block">“她们是什么时候死的?怎么死的?”</p><p class="ql-block">落雁被问得放声大哭,一时惊动了许多旅客,纷纷将目光投向他们。落雁只是哭,答不上话来。机场里别的旅客纷纷走散,只剩下父子俩还站在那里。</p> <p class="ql-block">第二章 奶奶世家</p><p class="ql-block"> 民国时期,北伐胜利,南京成立国民政府,蒋介石当了国民政府主席,他的老家溪口也沾光,越发兴盛起来。</p><p class="ql-block"> 当时溪口畸山村上堂前脚下,有一户人家,主人叫夏杏村,就是落雁奶奶的父亲,当时农村多发疫病,死亡者甚多。杏村的父亲叫其从小学医。杏村学成后,身穿灰白色长衫,左手常提着一个籘制的药箱,右手握着文明棍,在溪口一带乡村奔忙,还在各镇上药店坐堂看病。其中有溪口武嶺头一家“仁康堂”药店,人们习惯叫他杏村先生。</p><p class="ql-block"> 那时杏村先生在溪口医治好了很多病人,已经有些名气。蒋介石的丰镐房面临剡溪,隔壁有户叫“周顺房”,主人周老先生世代务农,家境殷实,与丰镐房世代为邻,并相处密切。周先生有个女儿,已长大成人,尚未出嫁。周先生闻悉杏村先生,医术高明,在当地享有盛名,有意招为佳婿。于是诚聘媒人说合,成就美事,杏村先生成了周顺房的乘龙快婿。杏村自从娶了周氏,家运顺发,财丁兴旺,先后生了三个儿子和二个女儿,儿子叫明节、明操、明风,女儿叫翠、菊。杏村深知教育孩子的重要,先后将几个孩子都送上学校读书。光阴如箭,三个儿子都长大了,杏村开始考虑孩子以后的前途。由于丰镐房与周顺房的关系,因此杏村有缘结识了蒋介石,且年龄相仿,相处甚好。有一次快要过春节期间,周顺房请客,刚好蒋介石也回家探亲,就请来了蒋介石,饭桌上一阵谈笑,非常亲热。当时杏村向蒋介石提了一个请求,说:“蒋先生你现在发达了,是否把我两个儿子带出去?”蒋先生说:“你舍得吗?我是干革命的,有生命危险。”杏村回答说:“男子汉大丈夫,为国家干革命,志在四方,有何不可。”后来蒋介石果然把老大老二带出去了。后来明节、明操一直在国民党队伍里,老大一直在蒋介石身边,成了侍卫队长蒋孝先的秘书,官至少校级,是蒋的嫡系。老二身材魁梧,相貌堂堂,就安排在空军部队,成了一名航空军官。老三一直在家务农,在家有个照应。接着将大女儿夏翠嫁到袁家岙,小女儿夏菊嫁到汪家村,两户都是勤劳殷实人家。</p><p class="ql-block"> 自夏翠嫁入袁家岙小山村,袁氏也勤劳,日子过得还算稳当。可是没几年,公公得病去世,灾难接踵而来,丈夫也得了重病,去世了。只留下了十几岁儿子袁仁来,即是落雁的父亲,从此母子相依为命,过着艰苦的生活。翠只好日夜操劳,替人家劈篾丝,一双手像枯树枝一样。生活虽艰苦,但还是把儿子送到学校读书。仁来天资聪颖,学习成绩很好,没几年长大成人,还生得一表人才。</p><p class="ql-block"> 仁来的大舅,一九三六年十二月十二日发生西安事变时,跟着蒋孝先在西安。蒋孝先在混乱中中弹身亡。明节受到西安事变的惊吓,虽然逃出性命,但已吓得魂不附体,决心以后再不在军界里混了。后来经朋友介绍,来到宁波镇海霞浦村当一名小学教师。有一天,仁来去镇海看望大舅。站在大舅面前的仁来,长得英俊挺拔,不复当初孩子的模样。当得知外甥小学毕业后,还没有工作,大舅就问他要不要教书。仁来轻轻摇了摇头,他不喜欢教书。大舅就说:“那你去找杭州的二舅吧。”于是,大舅提笔写信给老二,详细说明大外甥仁来的情况。仁来还没离开,大舅想起外甥的婚姻大事。学校里有一位青年女教师,名叫沈梅,与仁来年岁相当,人又漂亮,与仁来真是天作之合。于是介绍给外甥相识,成就了这一段因缘。之后,仁来兜里揣着信件,去了杭州找到二舅,二舅看到大外甥一表人才,成熟懂事,高兴地留下他在身边办事。</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七年,解放战争时期,国民党节节败退,眼看大势已去。二舅明操决定回乡一次,这次回家要办两件要事。一件是把老家前几年建好的三间楼房三间平房油漆一下,还有一件是做好父亲的寿坟。于是一回家就请风水先生选好墓地,就在畸山脚下,那是块村里难得的风水宝地。请来附近村镇能工巧匠,挑了上等石材,做了威武的狮子柜头,花岗石铺地,前设栏杆柱头,石雕护栏。</p><p class="ql-block"> 往年江南地区春季里总是多雨。谁知那一年春天雨量稀少,天干物燥,春风却刮得呼呼地响。一天夜里畸山村突然着火了,由于气候干燥,到处缺水,火势难以控制。大风又助着火势,瞬间火头像滚龙灯一样,从一处呼地卷到另一处。木结构的房屋,堆放的柴火草堆,一眨眼间就被点燃,熊熊的大火如恶魔肆虐蔓延。“老天爷啊!那是我的房子啊!我是好心去救别人家的火,怎么救灭了人家,自家房子烧了都不知道啊!这可怎么活啊!”一位中年男子赶去村里别人家救火,一身黑灰刚回到家门口,却发现自己的房子已经倒塌在大火中,腥红的火焰还在不断席卷着村庄。 这是畸山村史无前例的一次大火灾,烧去了十来个堂前,几百间民房。一时间整个村子陷入了地狱。灾后,整个村庄一片废墟。有些迷信的村民怀疑究竟冲犯了什么神仙鬼怪?于是有人合计想办法,准备请菩萨讲洞(民间一种迷信活动)。请来的神汉点起清香,煞有介事,口有念念有词,不一会儿,只见他身子发颤,眼睛微闭。忽然他睁开双眼,身子不再发颤,声音变得很不一样,简直换了一个人,不知是哪路神仙附身,传出来一个尖细的高音。“你们村子的这场大灾,是村子的龙脉受损了。那掘龙脉的人,不在这里,但就在这个村子里,是夏家做的寿坟掘了龙脉,龙王老爷动怒,这才降下天火惩罚你们啊。”一时间全村轰动,几百人奔向夏先生家。夏杏村先生纵然浑身上下有千张嘴,也说不清辨不明。心里明白定是有人合谋,借机敲竹杠,可有什么办法,自认陷进了坑里,自家倒霉。“阿爹,你别着急,我有个主意,不如这样”。一家人里只有明操稍显镇静些。屋内是年迈的老父亲惊慌失措,屋外一大群人,还在围着他们家不断叫骂。明操看着这些人,他们一个个疲惫瘦削,衣衫破旧。那布满沧桑的脸上,写着绝望,又透着一丝微弱的希望。他们都是乡邻乡亲,只因那场大火,以致如今无家可归,生活艰难。当下与父亲商量后,一家人决定把留下来油漆房屋的钱,挨家挨户分给大家。这些钱分了还是不够,明操只好叫自己妻子,摘下手上脚上戴的金镯,以及脖颈上和耳朵上挂的珍珠玉器,一并取下来,到溪口镇上设法兑成现钞,再分给受灾村民。所有钱都分光了,向着村民们说尽了好话,这才终于平息了闹事。</p><p class="ql-block"> 二舅明操这一次回老家来,本来是衣锦还乡,打算欢欢喜喜办好家中两件大事。哪里想到会遇到这样的大火,又被人算计,只好离开了老家,回到部队,从此再不曾回老家。</p> <p class="ql-block">第三章 孤寡老人</p><p class="ql-block"> 一九四九年,解放战争临近尾声,蒋介石惨败,准备逃往台湾。一时怆惶出逃,国民党官兵多,船只有限,官级小的和普通士兵不准带家属。仁来跟着二舅去了台湾,却只能万般无奈抛下妻子和儿子留在老家。</p><p class="ql-block"> 袁家岙仁来的母亲翠,是我的姨妈,儿子去了台湾,媳妇带了孩子去了沈家门娘家。剩下一个老婆婆,从此过着孤苦零丁的生活。有时想起自己的命运,十四岁来到袁家,三十几岁死了丈夫,现在儿子和媳妇都离开,也许一辈子就再也见不着了。自己虽有儿子,却也成了孤寡老人,真是度日如年。</p><p class="ql-block"> 有句老话是“小来外婆家”。小时候,因外婆去得早,没享受到外婆的亲情,我总把姨妈当成外婆家一样走动。逢年过节,父母常叫我带些吃的去姨妈家。姨妈因为身边没有孩子,对我像是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到姨妈生活的艰难,我也是总帮助姨妈,劈柴,挑水……,担起重活,将姨妈当作自己的妈妈一样。</p><p class="ql-block"> 在我上小学时,有一次暑假里,我去姨妈家。袁家岙村外,不到二里有个庙,叫杜岭庙。我走到杜岭庙,准备歇一歇,听到有人在庙里干活的声音。我向庙里望去,竟然看到了姨妈在庙里劈篾丝,我走进去,喊一声“姨妈”,她抬起头来,看到是我,眼睛里透着笑意。说:“近段时间没住家里,我在庙里帮师傅做活,这里有吃有住。你也在庙里住几天吧!”我这才知道,姨妈为了生计,跟着大刀工到各地去劈篾丝,大多都在祠堂庙宇里,她已成习惯了。这天我也只好住在庙里。因天气热,夜里找来两个长条木凳子,搁上二块木板,便成了一张床。入夜后,庙里黑乎乎的。我睡在菩萨塑像面前,重重暗影让当时还是孩子的我感到害怕。姨妈摸摸我的头,温和地说:“不用怕,菩萨会保佑你的。”但我还是睡不着,望着庙内红脸黑脸的菩萨,那么威武严厉,闭上眼睛,一片漆黑里更加可怕。</p> <p class="ql-block">第四章 苦难临头</p><p class="ql-block"> 袁仁来的妻子沈梅,自从丈夫去了台湾,万般无奈只得带着儿子回到了沈家门娘家。年青的沈梅,长得天生丽质,又有文化,农村里有好几个光棍,都看上她,但都被沈梅一一拒绝了。日子过得再艰难,她总还是想着丈夫。夜深人静之时,总是告诉自己,丈夫说不定什么时候还会回来。有一天村里一个农会干部来到了她家。对她母亲说:“你家也不宽裕,现在又多了二口,再说妇人总是要嫁人的。”沈梅的母亲不吭声。那位干部语气变了,不再和善。“你可不要死脑筋。难道你女儿还想等反革命丈夫回来吗?这是反动思想……”实在顶不住压力,沈梅的母亲只好劝女儿还是嫁人算了。沈梅望着愁苦不堪的母亲,又看看年岁尚小的儿子,为了家人,只好被迫改嫁。</p><p class="ql-block"> 一九五一年农村进行土地改革。农民们家家户户热火朝天,欢天喜地。那年冬天,一群青年来到农会,有的唱着东方红,有的扭起了秧歌舞。农会离落雁家不远,歌舞喧闹的声音传过来,引得还是孩童的落雁,只身一人,歪歪斜斜就往农会方向走去。一群青年在农会里玩疯了,高兴得互相拥挤碰撞。突然有人被撞倒了,刚好压在小落雁身上,压得孩子哇哇乱叫。好心人抱到他家里,母亲看到他腿上已是一片红肿,痛得不能下地走路了。母亲痛在心里,向改嫁后的丈夫提出,抱孩子到医院去看看。得到的却是一顿大吼。 “看什么医生!家里就这点钱,吃饭都不够。小人受点压伤,算不了啥大病,过几天就好了。哭什么哭啊!不许哭!”几天过去,只见孩子腿更肿了,成天哇哇大哭,急得沈梅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隔壁的阿婆看到沈梅抱着小孩子,那孩子的腿肿得像萝卜,孩子疼得吡牙咧嘴,东西都吃不下,只是一个劲儿哭。 “阿梅,你儿子腿伤成这样,这几天越来越厉害。附近的小医院只怕也看不好了。我劝你还是要到宁波华美医院去看看才好。”阿婆年岁长,经历多,沈梅觉得阿婆说得没错。于是沈梅瞒着丈夫,偷偷向朋友借了点钱,好不容易来到宁波华美医院。医生看了看孩子的腿伤,严厉地盯了一眼沈梅,毫不客气地说:“哪有像你这样的母亲,孩子的腿伤已严重生脓,还一点不关心,这么迟才抱来看。这样下去腿都要保不住了,看来要截肢。” 医生的话如五雷轰顶,沈梅支撑不住,扑通跪倒在医生面前。“医师,求求你,孩子还这么小,不能没有腿啊。医生,千万再想想办法,不要锯腿啊!”手术进行了很长时间,等在手术室外的沈梅心急如焚。最终,医生用手术刀切除了落雁伤腿处的脓和腐肉,总算没有截肢。但孩子还是成了残疾,腿脚无法完全恢复功能。沈梅依然抱着一线希望,让孩子继续在医院里住院治疗。一个月过去了,落雁腿上的伤口还没有长好,沈梅从朋友那里借来的钱却已经花光了。以后,回到改嫁的丈夫家里,那个男人肯定不会有好脸色,自己和孩子都过不下去。这时,她想到溪口袁家岙仁来的母亲,也就是孩子落雁的亲奶奶,那也是她的婆家。在困境之下,这是她所能想到的唯一的出路。沈梅托人带信向婆婆求助,详细地说明情况。最后她在信中恳求婆婆,“落雁究竟还是你袁家骨肉,希望婆婆看在仁来和孩子的份上,来一趟宁波把孙子接去。”</p> <p class="ql-block">第五章 相依为命</p><p class="ql-block"> 一个晴朗的下午,我的姨妈,也就是仁来的母亲,特意来到宁波,接来了孙子。姨妈领着落雁,朝着我家走来。去袁家岙,我家上汪村是必经之地。</p><p class="ql-block"> “这孩子腿怎么了?怎么走路一拐一拐的?”我爸在家门口就看到了,担心地问道。“我孙子腿压伤了,都一个多月了,落下了残疾,也不知还能不能好,唉。”姨妈让落雁在小木凳上坐好,自己辛酸地叹了口气。</p><p class="ql-block"> 父亲耐心地蹲下身子,轻轻抬起小落雁的伤腿。伤腿依然很疼,孩子咧开嘴像是又要哭出来。</p><p class="ql-block"> “虽然手术做过了,看这个情况,还得用中药治疗啊。”父亲开了一家中药店,自己还懂得祖传的外科治疗疮毒的医术。</p><p class="ql-block"> “哪里还有钱买药,这可怎么办啊。”翠姨妈不安地搓着手,脸上愁苦的皱纹更深了。</p><p class="ql-block">“这样吧。落雁就住在我家里养伤,等腿好些了再走。我会好好照顾他的。”</p><p class="ql-block"> 小落雁乌溜溜的眼睛看了看奶奶,又看了看我的父亲,很安静,一点没吵着要跟奶奶走。</p><p class="ql-block">落雁就这样在我家住了下来。我父亲每天很细心地为小孩子擦去脓水,换好伤药,我也帮着一起照顾落雁。不到一个月,落雁的伤口就愈合了。但还是落下了残疾,小小孩童就成了拐脚。</p><p class="ql-block"> 这一天,翠姨妈过来接孙子,要离开去袁家岙。落雁不舍得离开我家,我们一家人都对他特别好。</p><p class="ql-block"> “叔叔!”小孩子脆生生地叫我,语气里满含着依恋。</p><p class="ql-block"> “小雁,没事,跟奶奶去吧。以后还可以经常来我们家的啊。”孩子面前,话虽然说得镇定,却不知眼泪早就在我的眼眶里打转。</p><p class="ql-block"> 落雁到了奶奶的家里,灰暗窄小的老房子,里面冷冷清清。祖孙两人自此相依为命,过着艰苦的日子。</p><p class="ql-block"> 落雁虽然小,奶奶的日夜操劳,艰辛度日,看在眼里,比同龄的小孩更加懂事。奶奶弯着腰烧饭做菜时,他跟着奶奶,帮着淘米洗菜;祖孙俩吃完饭,他帮着洗碗。</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落雁到了上学的年纪。家里虽然穷,奶奶却坚决地将孙子送上学校去读书。她不想让孙子成为不识字的文盲。那时山村里的路不好走,一开始,奶奶每天接送落雁上学放学。一段时间后,落雁走熟了这段路程,就对奶奶说,“奶奶,这段路我认得了。以后我自己会走的。”每天上学放学的时间,都会有一个小小的身影,独自走在袁家岙的山路上。山路崎岖不平,一会儿上坡,一会儿下坡,还有很多石阶。那个身影一拐一拐的,走了没多久,就摔倒了。但他还是很快站起来,没有哭,也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擦了擦手上沾上的泥巴,摸摸摔痛的腿脚,独自一人,咬牙坚持继续走下去。</p><p class="ql-block"> 落雁不怕家里穷,也不怕走路辛苦。他最难过的是学校里有的同学经常欺负他。有人骂他是反革命儿子。有的凑在一起,在他一拐一拐走过时,斜眼看看他,指指点点,说他是没有爹娘的孩子。不过所有这些,落雁都只是记在心里。他从来没有和同学们吵架,回家后也没有告诉奶奶。他只是默默努力,认真地学习。他的学习成绩总是名列前茅,他相信自己不比任何人差。</p> <p class="ql-block">第六章 天降灾难</p><p class="ql-block"> 一晃到了五八年春天,我正在尚田畈读初中。一个星期日我回到家,家乡一切变了,我的家已不在玉润阊门了,而玉润阊门成了村里的大食堂。几个星期没来家,见到父母,增添了许多白发,苍老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我惆怅,我迷茫,我困惑,没几个星期变化这么大,我陌生地走进了家。妈妈含着眼泪告诉我一个噩耗,说姨妈前几天走了,我听了突然一阵沉痛,说不出悲哀。因为我把姨妈当成外婆一样,她也外婆一样疼我,现在她突然走了,我没赶上送终,内心感到非常内疚。于是我埋怨母亲,怎么不通知我一声,母亲更加伤心的含泪说:一天早上姨妈吃了早饭,在自己家门劈篾丝,突然一根沿巡梁断了隼头,掉了下来,刚好扎在姨妈的头上,邻居赶来,当时还会喊,接着声音愈来愈低,慢慢地断了气。落雁还睡在床上,被外面吵醒,忙一拐一瘸的出来,看到奶奶倒在地上,满头是血,可是无论怎么喊她,已叫不醒了,落雁扑在奶奶怀里,哭声震天,乡亲们见着都流泪了。老天爷啊!这倒霉的事,为什么?为什么?总要轮到我们苦命的人啊!?”</p><p class="ql-block"> 有人急忙来我家报信,对我母亲说:“你姐姐不好了,赶快去……。”当时我母亲态度很不好地说:“自己也顾不了自己,没功夫去。”妈妈为什么这样心情不好呢?难道对亲姐姐毫无感情吗?不是,原来灾难的降临是那么的残酷,老天爷的惩罚是那么的无情。</p><p class="ql-block"> 一天夜里,村里开干部会,研究办大食堂之事,大家吵嚷着办在什么地方好,有的说在祠堂里,有的说在庙里。一个干部站出来说:“这些都太偏僻,我看玉润阊门最好,在街路旁,交通又方便,有五间带埭楼房,楼上可作办公室,招待客人,仓库之用,楼下供社员用餐,后面三间平房,可作灶房。于是大家拍手叫好。会议决定后,大跃进速度,事不宜迟,就当夜通知了我家,明天早上必须搬迁,瞎指挥的时代,那个敢不服从,有所反抗就抓上台斗争。</p><p class="ql-block"> 母亲听了,像雷轰头顶,一下崩溃了,一夜啼哭,未曾合眼。母亲自从嫁入汪家一直住在此老房子,现在老了,还要被赶出去,心里悲痛之极。因为自家有难,第二天早上刚碰袁家岙有人来报信,故母亲才这样的心情。报信者见到母亲这样态度,就大声说:你姐死了!母亲忽然感到事情的严重性,伤上加痛,像在伤口上撒了一把盐,惊天震地地大哭,疯疯癫癫地奔向袁家岙。</p><p class="ql-block"> 由于这样狂风暴雨的来临,怎能顾及到通知我,听了母亲的诉说,我泪流满面,满腔不平问苍天,怎么这样不平?不公?就这样姨妈一生苦命的离开了人世。</p> <p class="ql-block">第七章 好人相助</p><p class="ql-block"> 自从姨妈离开了人世,落雁成了一个孤儿。姨丈有个小兄弟,落雁平时叫小爷爷。姨妈家碰到有困难时,也常得到小爷爷的帮助。于是小爷爷毫无多虑就收留了落雁,当成了自己的孙子。当时小爷爷家也有三个儿子二个女儿加上落雁有八口人吃饭了。虽然生活并不富裕,但是对落雁比对待自己的孩子还关心爱护,有好吃的先让落雁吃,有穿的也省不了落雁,而且还继续供落雁读书,这样的小爷爷世上少有。</p><p class="ql-block"> 时间来到六十年代三年困难时期,家里人多,根本吃不饱饭了,眼看支撑不住,为了活命,就想到落雁还有自己的母亲,后来就把落雁送去了沈家门母亲的家去了。</p><p class="ql-block"> 度过了困难时期,又经历了十年文化革命动乱。人们的思想意识被搅乱了。一切以阶级斗争为纲,人们都忙着抓革命促生产,自由走动也没有权利,亲戚的联系互相走动也淡忘了。落雁一去,一直没消息。</p> <p class="ql-block">第八章 落雁泣诉</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末,落雁将近三十岁。一天带着老婆,突然来到了我家。落雁俩一进门,喊了姨婆一声,我母亲眼泪就冒出来了。接着问,你离开后,怎么一点消息也没有?现在家里过得好吗?你妈好吗?……。落雁一时答不上话来,眼泪止不住地流,哽咽地说了过去的事。</p><p class="ql-block"> 自落雁来到母亲家,平时母亲对苦命的落雁多一点关爱,常引起继父不满,经常大发雷霆,性格越来越坏,常拳打脚踢的家暴,表嫂沈梅觉得家里多了落雁,而闹得不安宁,眼看日子实在过不下去,闹成离婚。母子又被赶了出来,暂住外婆家,日子也不好过,有人凑合下,嫁到了宁波东钱湖一带的莫枝村。男子前几年死了妻子,留下二个孩子,生活虽苦些,但总算得以平安。</p><p class="ql-block"> 轰轰烈烈文化大革命开始了,破四旧立四新,打倒一切反动派,每天喊声冲天,有人获悉沈梅过去的丈夫是国民党军人,并去了台湾。一天一群红卫兵,系着什么战斗队红袖布,冲进家里,一阵乱翻,见到一只帆布箱,这是沈梅一只常带的家当,红卫兵翻出几件旧衣服,扔在地上,没搜到有价值的东西。一个红卫兵发现皮箱里有个内贴布袋,往里面摸一摸,摸出一个纸袋,里面有几张旧照片,其中一张便是以前丈夫袁仁来的照片,穿着国民党军装,这一发现不得了,一连串的大帽子压下来,对国民党念念不忘,梦想其卷土重来,反动之极……。于是实行无产阶级专政,抓起来关在祠堂的一间小屋里。每天还拷打逼问。有次反挷双手,背后插上国民党反动分子沈梅,抓到台上进行斗争,台下一片高喊:打倒……坚决……,喊声冲天,吓得表嫂瑟瑟发抖,本来虚弱的身体一下子病倒了。但红卫兵还拒不罢休,更残酷的是不管嫂子已经病得走不动了,几个红卫兵硬拖着她进行游街示众。嫂子披头散发,鞋子也拖没了,脚后跟拖出了血。游街后不管其死活,又拖进祠堂的一间小屋里,已经是奄奄一息了。这天夜里落雁去看母亲,那个值管的红卫兵,还算有一点人性,放进去一看到母亲惨状,心像刀割一样疼痛,母亲已没力气讲话了,只断断续续地讲着,希望儿子照顾好自己,好好的活下来……。表嫂已当夜死在祠堂里。</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落雁一拐一瘸,跌跌撞撞来到祠堂,见到母亲已无气息,扔掉拐棒,猛扑上去,母亲骨瘦如柴,身体已冰冷,但眼睛还是睁着,见到儿子也不肯闭合。祠堂里传来一阵凄叫,悲惨的哭诉,听了使人毛骨悚然……。</p><p class="ql-block">第九章 好好活下去</p><p class="ql-block"> 我们听了落雁的哭诉,无不流泪,正是“座中泣下谁最多,年老母亲衣衫湿”可以来形容。母亲又问:“那以后的日子是怎么过的呢?”落雁继续哽咽地说:那年我已经十九岁了,虽在生产队里干活,由于残疾,争的工分少,也不够养活自己,自母亲离世后,便被继父赶出门外,住在曾被关押过母亲的一个祠堂里,走出时只给一条破被,一条破席,一只破镬和几只破碗。从此过着吃不饱,穿不暖的生活。每当夜晚,总感到母亲在陪伴着我,耳边常响起母亲临死之前的几句话,好好活下去……。</p><p class="ql-block"> 住在祠堂里,夏天还好,只不过多了一些蚊子,就用红蓼草熏蚊子。每到冬天,日子难过了,西北风从破壁洞门缝里钻进来,寒风凛凛,有时冻得整夜睡不着,就用火柴烤到天亮。平时生产队的工分,一年到头只能分点粮食,有时去上山砍点柴,卖给一些老年人,作为日常油盐酱醋之用,就这样勉强的生活着。</p> <p class="ql-block">第十章 光明来临</p><p class="ql-block"> 七十年代开始,农村发展多种经营,莫枝村办了五金螺丝厂。当时村书记出于同情心,安排落雁进了厂。理由是落雁孤苦一人,又有残疾,作为照顾。落雁进厂后,刻苦学习,脑子还有点聪明,很快学会了技术,每月能领到十几元的工资,生活渐渐改善了,加上平时省吃俭用,还有一点积蓄。</p><p class="ql-block"> 当时村里有一户人家,要卖掉二间旧平房,很多人想要买。好书记又想到了落雁,问他想不想买。落雁说:“要是想要,就是钱不够。”书记说:“钱不够没关系,有多少付多少,不够部分,我叫五金厂先给你代付,其余每个月扣一部分,好吗?”落雁喜出望外,满口答应。于是书记宣布,困难户落雁要买,其他人应该让掉,就这样落雁也有了自己的房子。</p><p class="ql-block">第十一章 拜访亲人</p><p class="ql-block"> 我母亲听到这里,心里有点安慰。落雁又通过几年努力,房债也还清了,而且还积了一些钱。有人看到落雁人诚实,又有艰苦勤劳的品质。于是村里热心阿姨给他做媒了,女方也是一个穷人的孩子,会劳动人也朴实,俩人相见后就互爱起来了。后来就简约的办了婚事,请了好书记、五金厂的厂长及几位厂里同事、介绍人,吃了二桌致以感谢曾经帮助过的好人们。我母亲听了,脸上才有了笑容。</p><p class="ql-block"> 接着我母亲又问:“你们今天才想到来见姨婆吗?”落雁说:“我怎么会忘记姨婆一家子人呢?怎么会忘记袁家小爷爷一家人呢?后来社会动荡,生活又潦倒,怎么有脸来见亲人呢?我现在生活安定了,又娶了老婆,一来看亲人们,谢谢你们过去对我的关爱;二来家里一直没有像样家具,想到过去奶奶家,有几件旧家具,想拿几件去用用。”话音没落,我母亲又流泪了,说道:“落雁呀!你命为什么这样苦,连想用奶奶的旧家具的福气也没有啊!”</p><p class="ql-block"> 原来前几年,袁家岙上堂前,有一个冬天,堂前里有人劈篾。因天冷生了堆火取暖,收工后,虽用脚踏灭了火,到半夜西北风猛吹,可能还有火种,风一吹火便复活了。当时堂前里有许多篾丝,很快就蔓延开来了,等有人发现,救也救不灭了。后来烧掉堂前不用说,还烧掉周围几十间民房。当时人们救自己的房子也来不及,怎能顾及到你奶奶的房屋呢?故一场大火烧得净光。落雁听了一脸懊丧的表情,长长的叹了一口气。</p><p class="ql-block">第十二章 见也难,别也难</p><p class="ql-block"> 熬过了苦日子,总算盼来了父子相会的时刻。当夜住在深圳的一个小宾馆里,父子俩一夜未眠。爸爸问了许多,儿子落雁讲了这许多坎坷曲折的经历,如诉似泣,句句催人泪下。父亲听了只是流泪,想着苦难的母亲,苦难的妻子都离开了人世,我对不起她们,今生已无法补偿,心已撕裂。</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父亲决定回去,拿着一个小纸包对儿子说:“这几年,我们大陆去的老兵,日子也不好过,爸爸只能表示一点心意,祝你们俩以后顺利平安,生活美满幸福。回去后买些香蜡烛、经忏,代我祭拜一下奶奶和你的母亲,说我大陆来过了,致她们在天堂里一切都好……。</p><p class="ql-block"> 落雁送父亲来到港口,这短暂的一会,说不完父子之情,心里一酸,已眼泪汪汪了。望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似乎一夜之间又老了许多,渐渐地消失在人群中,不知什么时候,还能见到父亲……。</p> <p class="ql-block">结束语:</p><p class="ql-block"> 故事结束了我只能讲到这里.看官们或许会问后来怎样呢?希望有个好的结局。这还是请大家去祝愿吧!</p><p class="ql-block"> 故事的许多情节都是我亲身经历的。有的情节我是含着泪水写的,有时触动得写不下去只能等心平静了再写。这个经历过的故事心里经常要想到,因此想把这个故事记录下来.是我多年的愿望。但一直没勇气写,心里有点纠结、知自己的水平,没写过长文章从何写起,怎么写却无从头绪。</p><p class="ql-block"> 我今年已八十高龄了我想趁我还有精力头脑还清醒,于是决定要把这个故事写出来,以有限的水平通过努力总算完成了一个多年的心愿。写得不好以受读者批评指正。</p><p class="ql-block"> 过去由于历史的原因、造成两岸隔离、使之许多家庭妻离子散,这样的悲剧、愿人世间永不发生。我们不要战争、需要和平,盼望祖国早日统一!愿天下亲人们快乐团聚!永享和平!永享幸福!</p><p class="ql-block"> 于二零二二年-十二月冬 </p><p class="ql-block"> 汪柏琪</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