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星学社诗评•第二十七期

天上流沙

诗评副教授•裴洪印

读梅尧臣的《陶者》

梅尧臣的《陶者》是一首著名的古诗。诗曰：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

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

这首五言诗，仅有二十字，运用典型事例深刻地揭示了当时宋朝社会的矛盾实质，批判了当时宋朝的社会现实，表现了诗人对广大民众的同情和对国运的关注。

第一，运用典型事例，揭示社会矛盾

“陶尽门前土，屋上无片瓦”，写出了生活在社会最底层的劳动者整年辛辛苦苦地和泥烧瓦，瓦却盖上别人的房子，而自己的屋上却没有一片瓦。可见辛苦地劳动，收入是很低的，甚至低到不能维持一家人的温饱。这真像古代民谣说“卖盐的喝淡汤，织席的睡光床，当奶妈的卖儿郎”，也像张养浩在他《山坡羊》里说的“兴，百姓苦；亡，百姓苦”。而那些不劳动的人们呢，却与此相反，“十指不沾泥，鳞鳞居大厦”，悠哉悠哉。这就揭示了社会上的劳而不获或少获和不劳而获的不合理现象。自古以来，这种不合理的社会现象不断绵延着。这种情形，就是社会矛盾，这就是社会上存在的不同阶级、不同阶层、不同群体的情形。这些不同的阶级、不同的阶层、不同的群体在整个社会中的地位不同，生活的状况也是完全不同的。这种不同，在实际上就反映出了社会的矛盾，而这矛盾的实质就是压迫和掠夺，就是阶级矛盾。

第二，展示现象，引人深思

这首诗揭示了对立的不合理的社会现象，会引起人们深深地思考——社会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形？这就是由于多种原因，社会上的人们的财产多少不同，逐渐分成了不同的群体。掌握财产多的或与政治融合，或投资经营，逐渐变成统治阶级、强势群体，中势群体，相反的就成了被统治阶级、弱势群体。统治阶级、强势群体通过政治的、经济的、法律的，甚至暴力的手段剥夺被统治阶级、弱势群体的利益，来强化自身，这样，社会的劳而不获或少获和不劳而获的情形就形成了。统治阶级、强势群体运用的政治手段是通过政府制定法律、法规、政令，保护统治阶级的、强势群体的利益，限制或剥夺被统治阶级的、弱势群体的利益。经济的手段大概运用囤积居奇，垄断等手段螺旋式抬高物价，来掠夺民众的财富，使富者越富，贫者越贫，造成社会的严重的两极分化，此种情形古今一理。法律手段与暴力手段常常结合在一起，有的明火执仗地行抢，有的运用专政机关无端拘禁，逼迫你出钱出物（包括土地、房产等）进行掠夺。这后一种情形，电视剧《新上海滩》中冯敬尧夺取陈翰林家的地契就是最好的说明。

《老子》中说：“天之道，其犹张弓欤？高者抑之，下者举之，有余者损之，不足这补之。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人之道则不然，损不足以奉有余。”（《老子》第七十七章）。上面的这种情形，正如《老子》中说的人之道是“损不足以奉有余。”

一首小诗不可能深入阐述道理，但摆出的典型现象会引人深入思考。只要一思考，这样的道理就一清二楚了。这首小诗起到了引而不发不发而引的作用。

第三，对比手法，效果强烈

这首诗中除了选择典型事例揭示社会矛盾外，还运用了对比的手法来突出表达的效果。这一点很简单，一方面是劳而不获，多劳少获；另一放面是不劳而获，少劳多获。这两个方面够成了鲜明强烈的对比，反差强烈，所以揭示社会矛盾的效果也就突出了。

第四，同情民众，关注国运

诗人看到了深刻的社会矛盾，能够选取典型的事例揭示社会矛盾，说明了诗人对广大劳动者的深切同情，同时诗人也在为宋朝统治者提供真实的社情，表现了诗人的一颗忧国忧民之心。

这首短短二十字的小诗中，诗人以对社会生活深刻的洞察力，选取了典型事例，深刻揭示了当时宋朝社会的本质，批判了的社会现实，并运用了反差强烈鲜明的对比手法，突出了表达效果，表现了诗人同情民众、关心国运的沉重心情，这样，这首小诗成为了流传千古的好诗，就是理所当然的了。

二00八年一月十二日八时零六分打完 1486字

诗评副教授•裴洪印

五十年前好四川

——读汪元量的《利州》

汪元量，别号水云。钱塘（浙江杭州）人。具体生卒年不详。生活在南宋末年及南宋灭亡以后，1315年在世。是朝廷的琴师，也是宋末的爱国诗人。1276年，元军攻入临安（现在的杭州，南宋最后的都城），恭帝和太后被掳北去，他亦随行，体验了亡国的痛苦，写了很多沉痛的纪实诗篇。这首《利州》就是沉痛诗篇之一。留在燕京（今北京）很久。文天详被囚，他常去看望，唱和，成了好朋友。后来做了道士。

原诗：

云栈遥遥马不前，风吹红树带绿烟。

城因兵破悭歌舞，民为官差失井田。

岩谷收罗追猎户，江湖刻薄及渔船。

酒边父老犹能说，五十年前好四川。

这首诗描写了一幅南宋灭亡后，元朝统治下百姓痛苦的生活画面：

应该是暮春，或是夏初，诗人骑马走在高高的利州（四川广元县）山路的栈道上，红绿的树木上笼罩着烟雾。下望田原，看到城镇萧条，失去了昔日的欢乐，乡村百姓背井离乡出去逃难，官府到深山里抓猎户为壮丁当兵，到江湖水面上向渔民讨要税款，逼得百姓生活艰难。最后想到了老年人的话，五十年前，四川这地方的日子比现在好多了。这幅画面，构成了诗人要创造的意境。诗人通过这个意境表达了内心的不得明言的积蕴，说明了百姓在元朝的统治下生活更加痛苦了。

这首诗揭露了异族政权对百姓压迫的残酷性。诗的中间两联用具体事实，前后对比加以说明。“城因兵破悭歌舞，民为官差失井田。岩谷收罗追猎户，江湖刻薄及渔船”，在南宋政权之下，城镇百姓还有心歌舞娱乐，还可以耕种田地，勉强度日。在元蒙政权之下，百姓生活更加艰难，甚至只有背井离乡外出逃难了。

这首诗表现了诗人对南宋王朝怀念的家国情怀。虽然在宋朝时百姓也是在统治阶级的统治下，但宋朝是汉族政权，总比在蒙古异族统治下心理上认可些。汪元量在亡国后，深深体会到了在异族统治下的痛苦，更增强了爱国之情。

这首诗语言淳朴，对仗工整。诗中着重叙事，八句诗，七句叙事，只有一句描写。“风吹红树带绿烟”，这句描写还只是描写诗人骑马看到山路上的自然景象，其余七句都是淳朴叙述，完全没有华丽的词藻，没有特意的绘饰。淳朴的语言，让人感到所叙事实增加了可信度。

诗人注意对仗的工整。律诗中中间两联必须对仗，而且要对得好，诗人的文学功力在这两联中最能体现出来。“城因兵破悭歌舞，民为官差失井田。岩谷收罗追猎户，江湖刻薄及渔船”，这两联对应的词语词性相同，对应节点平仄相对，一联全句结构一致。两联诗句结构亦相异，完全合于律诗的格律，可以看出诗人写诗的态度是很严谨的。

二〇二二年五月二十四日十五时五十分打完 1010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