插枝梅花便过年

玉玲

摄影：玉玲

时间：𡈼寅晚冬

地点：上海市青浦区

清人郑板桥在其《寒梅图》上所题的“寒家岁末无多事，插枝梅花便过年”多少有点儿“矫情”，一则“寒家”食不果腹，何以过年插花？二则岁末之事何其多也，何以尚有如此闲情雅趣？然而，矫情归矫情，此言自带“流量”，国人有样学样，乐此不疲，吾亦难以免俗。

一个晴朗的冬日，晨曦中蜡梅飘香，令人心旷神怡。

今天是个好日子，须折梅而插之，而折梅插花亦是有讲究的。古人以为插梅以单枝为妙，双枝则俗。插花达人文震亨明示：“花宜瘦巧，不宜繁杂。若插一枝，须择枝柯奇古；二枝须高下合插。亦只可一二种，过多便如酒肆。”文氏崇尚枝少花疏，以彰显枝之遒劲，梅之孤傲、高洁和冷艳。

绕梅数周，曲折几枝，或遒劲随形，或宛如游龙，横瘦疏斜，楚楚动人。

折好了梅数枝，方才思量插梅于何物。古人讲究品梅赏梅的意境，宋代诗人张功甫在他的《梅品》中不厌其烦地将所谓的赏梅“二十六宜”娓娓道来：“淡云，晓日，薄寒，细雨……”，其中一宜就是“铜瓶”，可惜此古物难寻踪迹，便寻思陶瓶亦可代之（元人仇远有诗曰“偶得数枝梅，插向陶瓶里”）。

又思量：数枝梅有“酒肆”之嫌，何不换一小陶瓶单枝示人？

暗香疏影，令人不禁想起了那句“千古绝唱”：“疏影横斜水清浅， 暗香浮动月黄昏”。

品梅有韵。插梅事小，古雅事大。然尚可古为今用，亦可中西合璧。

梅入梅瓶，相得益彰。

明人袁宏道曰：“朝看一瓶花，暮看一瓶花，花枝虽浅淡，幸可托贫家。”继而欣欣然：“以此颜君斋，一倍添姸华”。深以为然。

瓶花所置之位亦颇费思量，高瓶大枝可置于敞亮的客厅，小瓶小枝更宜置于古朴的茶几之上。

“寒家岁末无多事，插枝梅花便过年”。难怪郑大人“矫情”，仿佛腊月里插了梅花，这中国年便穿越了千年的时光扑面而来；仿佛腊月里插了梅花，这新年便沾上了浓浓的中华古韵和人间的烟火气，这心也变得暖暖的、柔柔的；仿佛腊月里插了梅花，这前头的日子就变得红红火火的有了盼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