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辅警两年

阿昌风情

刚过完警察节升起的警旗在迎风飘扬，种下的绿植也在抽出新芽，公安局新办公大楼的三楼内的隔壁办公室里，打电话声、敲打键盘的声音、讨论问题的声音，此起彼伏。窗外树影婆娑摇曳着身躯，孩童嬉戏鸣放的鞭炮不时响起，似乎在宣告着春节即将来临，我翻看日历，是的，下周就是过年了，我来龙陵公安已近两年，刚刚向主任提交了辞职信，趁着过年，也将结束这段工作，开启新的征程。

悉数过往，历历在目。我在昆明时，多次接到单位领导的电话，老杨退休了，希望我尽快到岗。本想在省城立下脚跟，却时常听到母亲的召唤。我于心不忍，便辞去了昆明的工作。告别昆明的那天晚上，我坐在返乡的大巴客车上，说不出是喜是忧，记得刚来昆明时，走出火车站，面对水马龙的城市，我没有方向，不知所措，不知何去何从，在人来人往的人群中徘徊不安。又在一家便宜的旅馆里搜索招聘网站投着简历，那种迷茫、孤独、无助、惶恐、不安的心情至今依然记得。曾干过记者，后来又去搞了民族工作，尽管一路是跌跌撞撞，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曾心高气傲地说着要在这座城市闯出一片属于自己的小天地，曾以为坚定不会被改变的，后来基于很多现实的考量，慢慢地有些改变了。

曾不止一次地思考，路该如何走？祖辈父辈的希望吃饱穿暖，过上好日子，到了我们这一辈，向往更丰盈的生命，接受了新知识，奔向了更远的地方，走出阿昌山寨，走向了大城市，看到了不一样的世界，最后却回到了小县城。

在龙陵县公安局上班的第一天，我住在一间不透阳光的单位房间里，起得很早，准时到4楼上班，可到了办公室门口，仍然没有开门，三楼、二楼也没开门，大家上班都不准时吗？我在门口等了一会儿，打电话给主任，问我吃早点没，让我回到住处等待。我接到来办公室的消息，一间宽敞的办公室里，大家都各自忙碌着手头上的事，我进行主任办公室，他还热情地给我倒了一杯茶，几句客套后，找给我办公桌位，开始了长达近两年的公安新闻宣传工作。

我穿着警校里的一作训服，没有佩戴臂章和肩章，县局召开公安工作会议，部门领导安排我去拍照，并给我配发了臂章和肩章，警校毕业的学生当了一名辅警，真是愧对母校，辅警制服穿在身上，心里始终不是个滋味，就像是母校的败类，甚是惭愧至极。既然选择了，也只好说服自己默认了。但我始终羞愧于向别人介绍自己是一名辅警，工资待遇低、没有什么社会地位，没有职业认同感，职业的落差感隐隐藏在心里。

这段时间里，尽管没写出多少优秀的新闻作品，但这是我有史以来专注新闻写作最长的一段时间，投入了思想情感，也得到了很多领导和同事的指导，经历过采写时的思想苦旅，经历过加班熬夜写稿，每次发稿后得到读者的点赞与肯定都产生满满的成就感喜悦感，也因没写好稿件而愧疚。有因抓住了新闻点成为热点新闻而自豪，也因新闻嗅觉不够灵敏而错过一个好新闻而惋惜，我自知自身短板缺陷，常常感到本领恐慌，我不断总结，不断提升自己，提升写稿的速度和质量，锤炼思想，学习《人民日报》、新华社等主流媒体新闻采写方法，购书、编书，努力写出有思想、有质量的新闻，那些在中央级、省市级主流媒体发表过稿子，是对我最大的褒奖。

去年三月，基于公安新闻宣传，单位推荐我到市里参加文代会，认识了很多文学艺术界的优秀人物，之后参加县文代会，加入县民间文学协会和摄影协会，再后来又参加云南省少数民族作家培训，这一切都是龙陵公安平台给予我的，开辟了我的新路径，开始了我新的文学之路，也购买了公安文学书籍，拓展疆域，潜心研究和创作。

人生最可怕的就是一直呆在一个环境里，忘记了外面的精彩与伤害，沉浸在安稳的世界里，变成泯然众人矣。正值年边，一通电话，我说改变就改变。

在这两年里，有辅警考进来考出去的，有警校内外学生考进来，我羡慕那些走上正轨的人生，也渴望自己能有另一番天地，另一种人生。当初以为回到小县城，便可以找到心灵安放的归宿，却常常感到担忧和不安。我常说着自己有三份工资，一份是单位的工作，一份是家乡和民族的工作，另一份是自己的工作，几乎没有空闲的时间。或许我该把家乡和民族的工作看得淡一些，专注自己的前途，专注考试和婚姻，才会让人生之路走得更完美些。

所谓的照顾父母，也不过是玉米成熟了，这个周末回来收一下，马上到了栽秧的季节，来播种一下，谷子黄了，来收一下。抑或是家人生病了，带他们去县城看病，抑或是家里有什么重要的事情，一起坐拢商量。作为大儿子，本该肩负起家庭的重任。可苦哈哈地孝敬着自己孝心，却委屈了自己，把梦想埋葬，活出简陋的命运。我的人生本该就此循规蹈矩的生活吗？时间精力都花费在这些农事上，花在小城琐事上，让你心力交瘁，磨平棱角，变得平庸，所谓的孝敬父母也不是简单为他们分担生活重担。

一名辅警，工资低，待遇少，没有社会地位，难道就这样混下去吗？有才能，有想法。工资这么少还加班？有何前途？实际上，选择了一份工作，你的生活中或多或少都有工作的影子，特别是搞新闻宣传的，走路时，开车时，吃饭时，洗澡时，睡觉时……想着怎么写好这篇稿件，食不甘味，夜不能寐。几经这样，我也渐渐明白，其实可以不那么用心，做好领导安排的事，没有安排的自己该干嘛干嘛。但是这样，我总对自己的工作心生愧疚，而主动干起工作，想想微薄的工资，又值得吗？况且自己也年纪老大不小，一直这样下去，看不到未来在哪里，这让我一次次重视自己职业。

几年前，认为步入一个行业，赚钱不是最重要，积累经验，锻炼能力才最重要，而如今越来越把赚钱放在了首位。因为关于娶妻生、买房等不得不面对的眼前的现实。关于工作、婚姻、家庭、理想、文化甚至对人性的思考，对生命的态度，对工作的热忱，对婚姻的渴望，对家庭的负责，对理想的追求，对文化的见解，对人性的透悟，一次次陷入沉思。以前总是有很大的理想和抱负，有很多想法，想做很多事情，在被现实暴击后发现，很多事情都是无能为力的，奢求太多反而让生活一地鸡毛，那倒不如先过好自己，先为己，再为他人。

那天，有位哥哥卖房，47平方米，12万块钱卖给我，虽是老房子，但这么便宜的房子确实难以找到了，我心里一热，想把它买下来，可摸摸自己的口袋空空，无望！打电话给母亲说了想法，本想和她借一点，可我还没说钱的事她就说：“我是没钱，你自己考虑”，我沉默了一会儿，她又说：“你的正事不去考虑，怎么去想这些事啊？……”

从上大学至今，我几乎没怎么靠过母亲，我也不指望母亲能给予我什么，面对现实的种种困难，面对想要的生活，种种无力感扑面而来，一切得靠自己，自己扛。因为没有钱，产生无数烦恼，过不起优质生活，永远在底层仰视别人。于是，越来越向现实靠拢，没有物质基础，不要谈情怀。如果家庭富裕可以助我一臂之力，如果生在县城，不管工资高低，只求一份工作，发展自己的爱好，发挥特长，追求梦想。可是人生没有那么多的如愿以偿和反败为胜，无能为力的时候只能挨着，一边掉眼泪一边还要往前走。

这段时间里，我参加过很多大小会议和活动，结识了很多优秀的民辅警，见证了很多龙陵公安历史性改革发展与变化，也走遍龙陵各个乡镇，体会过基层派出所的辛苦与不易，对公安工作、行政工作、领导工作有了一定的了解，并受益其中。我深触到龙陵县公安局是个充满爱意和温度的单位，件件大小事，温暖心间，各位领导和同事给予我的知遇之恩，关照之情，感激不尽，铭记于心。这份工作给予我得失喜乐，我珍藏，我怀念，我感谢！

世界不会围着一个人转，一人的离开，便立马会有人的人弥补你的位置。若干年后，我做过什么，付出过什么，得到过什么，失去过什么，没人会记得，没人会想起，所以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太计较，很快都会烟消云散了。

“人的一生，要走多少路，才能确定前行的方向，在路上要遇到多少人，才能知道与谁同行。”总之，我又踏上了新的认知旅途，是风雨，是阳光，我没有答案，只能交给时间来解答。（石祖清 2023年1月12日 于云南龙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