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下杂感

新春快乐

　　疫情当下，错乱了人间空气；新冠横行，扰乱了道路通行；病毒攻心，紊乱了生命机理；谎话连绵，迷乱了左右视听。一夜间世界都被感染，还有谁能够独善其身？不觉中流毒已深入肺腑，望穿眼无奈一药难求。病中呻吟，莫非身心痛苦？梦中呓语，权当闻所未闻。

　　（一）在疫情如西风落叶一般横扫人寰的年末年初，染毒重症及至不能康复生还者，大多是垂垂迟暮老人，这是官方、专家和百姓在众说纷纭莫衷一是的飘忽中，无需再三说道而能达成共识共情的难得。理论总是那样费解，说道也是那样迷蒙，事实总是经不住掩饰。

新年伊始的二九将尽，去到武警医院探望感染新冠病毒且是重症的至亲老者。目睹病榻上横躺着一息尚存的苟延残喘，原本鲜活无比的生命如今沦为风中残烛，那种晚景的凄然不禁让人悲从中来。

身患疾病者最想看见又最怕看见的就是故交亲人。前往探望对于探望者与被探望者原本都是一种心理慰藉，温暖如春阳乍现。悲悯的神情与安慰的话语纵是发自肺腑的诚恳，终归不是治病救人的神丹妙药。将生命中最黯然失色的一面迫不得已地示人，无疑是一种自失其尊的不堪。

有时候闻而未往、视而不见，其实是一种真善美。

　　（二）懂得探视住院患者的冷暖炎凉后，匆匆地来又匆匆地去，如同生命脆弱中不乏光鲜时刻，自以为是别样的知情识趣。欢愉总是短暂易逝的，安静终将成为生命无法躲闪的归属。人们大多渐渐地学会与安静和与自己孤独相处，这既是拜生存的现实所赐，也是归生命的智慧所悟。

有人不谙其中机妙，往往由着自己真性情来，却引出一段事与愿违的悲绪。还是我探望那位重症感染的住院患者，膝下二女，俩外孙均在外地工作。鉴于父亲病重，唯恐落下什么遗憾，特地嘱咐孩子请假回来看望外公。孩子倒是听话，高铁回来探视，旋即高铁返回，医院此刻毕竟成是非之地。

面对俩长途奔赴而来的外孙，老者一言未发，只是颔首示意，而后满脸疮痍。孩子们离开不久，监视器就显示其生理数值与曲线波动异常。何则如此？盖因老者以为孩子远道而来乃是作最后告别，留给自己的日子不多也。姑娘初衷为善故，以慰老人思念亲情，却不知来而非善，反倒徒生伤悲。

　　（三）患者和家属之间的关系是很有意思的。二者平素相处融洽，彼此感情和睦。尽管和而不同，但和则亲密无间，异则无伤大雅，许多家庭如然。疾病不期加身，相互齐心勠力共赴时艰。基于彼此安慰对方计，或大事化小、轻描淡写，或隐痛在心、故作轻松，或善意谎言、刻意隐瞒，或言顾左右、心照不宣。总之，在脉脉温情中，慰藉各自心灵。

有道是家庭乃社会单元亦是社会浓缩，如一棵参天大树，经年累月自生出诸多枝杈，枝枝杈杈形同一个个衍生小家。无风时大树风景独好，风起处难免枝晃叶摇。遇疾病侵染枝干，所有内部分歧此刻偃旗息鼓，统统让位于民族矛盾的优先面对，纷纷拿起刀枪同仇敌忾共赴国难。此所谓“关门争吵皆是小事，开门拒敌刻不容缓”。

前者患者一人得病，家庭成员一并获病，“病吾病以及人之病”，恨不将那疾病移除到自己身上，可谓“爱之深而病之切”，血脉亲情感天动地。后者患者一人得病，家庭成员便暂时放下陈见，搁置争议，嘘寒问暖有加，求医问药四处，恨不寻来灵丹仙草，令患者药到病除。此所谓“先医疾病，后论是非”，同样不失为一种“慈悲”。倘若治愈后而不论是非，则善尤莫大于此了。

　　（四）传说病毒远在人类诞生之前的洪荒年代，就已是地球的主人，仅仅因为打了一个瞌睡，西方的上帝与东方的女娲一夜间就造出了泱泱人类和芸芸众生。人类自打创造了自己，就在生生不息的生命里自带主宰世界的野心。缓过神的病毒岂容人类挑战自己权威？于是，变异出形形色色的毒株铺天盖地袭来，令人类猝不及防且防不胜防。

由此，人与病毒的“星球大战”不宣而战，地球上有史以来最大规模最为持久的战役就此打响。更为恐怖的是病毒神秘而诡异，不仅传播速度快、流传范围广，而且含毒性强烈、致病性突出。耳闻目睹的诸如黄热病毒、天花病毒、丙肝乙肝病毒、艾滋病病毒、流感病毒、埃博拉病毒、非典病毒等。还有许多人们现在和未来难以识别、无法预知、不定何时突兀而至的各种病毒，可谓花样百变、层出不穷。

甚至是否可以这样说，人类生存发展的历史，就是一部不断同病毒作无休止斗争的历史。而且，战争总是由嗜血成性的病毒无端发难，强加到人类身上，人类在病痛死亡中迫不得已开启认识觉悟和奋起反击的漫长历程。尤其可怕的是病毒在暗处，来无踪去无影、能分裂会变异、无迹可寻又无处不在，牢牢控制着战场的主动权。

俗话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在自然与病毒面前，即便天性要强的人类，也显得无助又无奈，弱小且可怜。这是人类的不幸，也是自然的无情。

　　（五）坐在出租车上，师傅来自安徽亳州，声称近一个时期滴滴打车生意随天气回暖，而且大活不少。比如急往仪征江都送病人住院的，比如前往小茅山西屏山殡葬的。前者因为扬州各大医院人们为患一床难求，后者由于许多老者病毒感染严重或引发基础病没能挺得过来。

元旦后，一同事年近九十岁的老爸感染新冠病毒且症状严重，找人总算住上医院。拍片肺部大面积感染，挂了头孢沙星类药水未见好转八三继续挂着，二次拍片已是“白肺”。其间几次血氧指标掉到六七十，医生告知家属随时做好准备。家属匆匆预置了寿衣，并联系殡葬一条龙服务事宜，获悉西屏山六台火化炉全部24小时开足，需要排队等候，或高价找黄牛暗度。

由此看来，西屛山送葬家属排队等候并非子虚乌有，死者遗体须排队等炉亦非耸人听闻，手机推送关于火化炉昼夜不息超负荷运转的短视频也信有其事。相比之下，所谓新冠病毒重症率与病死率低的专家砖言，就有些令人大惑不解了。当然，也许不唯病毒，也许非干病毒，诸如死于肺炎、心肌炎等等此类的疾病也未尝没有。

　　眼看春节临近了，电视里滚动飘拂着琳琅满目的中国红，市场上堆砌如山的各式年货正嗷嗷待沽，逐年味而来的百姓男女纷纷于大小摊位前驻足穿梭，街巷人家的烟火生活似又慢慢回到了从前光景。对大多数家庭而言，今年这个年注定了有些清冷与尴尬。突然地心生隐忧，真怕有人脱口而出“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那就在除夕夜放一回久未曾放的炮竹吧，让生命中所有的不祥之物与不吉之兆都付之噼噼啪啪，燃爆得粉粉碎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