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有暗香

空谷幽兰

阳光甚好，风也温柔，有点小阳春的感觉。

新的一年已经开始，若说上一年还与旧事旧物有些许前后半程的交集与过渡，那么这一年，便是崭新而纯粹了。

不管怎么样，生活总是向前的。不管怎么样，都在这里重新建立着紧密且温暖的关系，一草一木，一人一事。这种紧密且温暖的归属感，在我的前半生里总是一程一程存在的，东突西进，南下北上，一段一段，归集下来，是工作的前半程，生命的前半生。在这里，生活仍然要继续的，往前走。

不过是向南多走了两百多公里，气候风物便大为不同。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朋友送了好多枝腊梅，我把它们插在盛放桂花酿的小陶罐里，放置于素净的白墙边，即便远远看着，似乎都能嗅到那缕暗香。

每到冬天，我总是稀罕那个极简却又风姿绰约的造型，稀罕那缕抓不到却又如影随形的暗香。于是在这个城市的街边、巷角、公园，寻觅着，找寻着，期待眼前一亮。

前天中午在街角，闪过一个身影，一位中年大姐手里拿着一把剪刀和数枝腊梅，正在开一扇民国旧居的大门。想来应该是自己家的院墙外有那么一棵腊梅吧，那个姿势，像极了村妇手拿一把镰刀从门前的菜园里刚割了一把韭菜回家的样子，只不过，花草是诗歌，饭菜是生活，但左手右手、城市乡野，裁剪与耕作的，都是人生的光景。连日寻它，蓦然遇见，我一时想上前讨要两枝，不，一枝也行，但踟蹰一番终究还是叫停了这个念头，有点唐突，也怕被拒绝。

回办公室的路上，抬头之间，却忽然看到隔壁单位的围墙内伸出了一棵繁茂的腊梅，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由绿转黄的叶子和缀于其间的黄色的花朵，葱郁、浓密，完完全全不是家乡腊梅的模样。我们北方，“疏影横斜水清浅”的腊梅之景，是素白的墙、枯老的枝、绒毛般嫩黄的花朵，这里，是一丛冬天的青绿葱茏。

阳光真好，虽然雨雪也已在路。

午后外出走了一圈，边上有一个与家乡街区重名的地方，便生出些额外的温暖。午后没人，露天咖啡座空空荡荡，我坐了下来，沐浴在丰沛的阳光里，本来只是歇个脚，却很是舍不得离开。要了一杯咖啡，晒了一个钟头的太阳，不知所在，如梦如幻。

今天这里，阳光，绿树，暖风，草木枯荣，又是一年。

在这里，又开始，新一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