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正茂的美篇

潘正茂

校园里那些流浪的毛孩子

潘正茂

我打小就喜欢狗。

也许是因为童年的孤独，我曾相继养过两条狗。后来因为就读与工作的异动，渐渐淡漠了对狗的认知。但天性喜爱狗的那份情结从未断过。特别是近年来家里养了米拉——一只比熊犬后，便彻底唤回了我对狗的那份不灭的情感。

从此我对狗特别关注起来，不管是认得还是不认得的，我都要善意而热情地招呼。于是我也有了好几个狗朋友，如同一小区的小迪、王小北、豆豆、夏天、迪漠，还有流浪狗小黑、小花、戴希望等。

　　小黑、小花、戴希望都不是他们的真名，是我们根据不同特点喊出来的，渐渐彼此便都习惯了。其中小黑、小花就是简单以其毛色命名。戴希望是一只黄色的中型田园犬，我们最初都叫他大黄，他也似乎很乐意接受这个名字。后来一次偶然的机会，一位办公室的同事看到一位毕了业的女学生在朋友圈里说很想念学校，也很想念“戴希望”，并配发了戴希望的照片，我们才认出大黄就是戴希望。我便带着食物去找戴希望，远远看到他躺在学校超市进门的垫子上，便直接喊“戴希望”。平时只要看到我或听到我吹口哨他便会迅速跑过来，但这次当我喊出“戴希望”三个字时，他迟疑地望着我。连叫他几遍之后，他才摇着尾巴跑过来，嘴里发出平时没有过的哼哼声。看来，他真的是戴希望。也许是好久没有听到别人这么叫了，他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和委屈。只可惜我并不是他以前的主人。物是人非似乎使他有一种失落感。后来才打听到，戴希望很小时就常驻信息工程学院玩，是学院的老师和学生共同把他喂养大的。至于为什么叫他戴希望，有人猜想或许是因为当时信息工程学院的院长姓戴，学生们期愿以此带给自己美好的希望。这或许是一种调侃，但也不失一种美好的情感寄托。

　　流浪狗们大都是学生毕业时遗弃的。学校历来不许养宠物，但总有少数学生偷偷地养。有的是寝室全体人员集体“作案”，集体供养，毕业时自然弃养。最初我深为学生弃养宠物而愤慨，但后来听说主要是毕业时宠物不能上飞机和高铁，一时又找不到收养人而只得忍痛割爱。我们小区里的小迪起先就属于这一类。十多年前一名新疆籍大三女生过生日时，男朋友为投其所好从宠物店买了小迪当生日礼物送给这位女生。女生很高兴，偷偷养到毕业时，因无法带走，只好请班主任任姐收养。任姐本不喜欢狗，但不忍心女生的求助和小迪无辜的眼神，只好将小家伙带回家中。不曾想任姐的爱人势哥特别喜欢小迪。从此小迪便有了新家，每天形影不离地跟着势哥。一晃十多年，小迪和势哥都已相继去世。但每想起势哥与小迪相互之间的喜爱与不舍，总是让人唏嘘不已。小迪是幸运的，她并没有因为前主人的弃养而成为流浪狗。

　　校园里的流浪狗除了学生毕业时弃养的，还有的就是那些被弃养的狗狗所生的后代。如小黑就是弃二代。小黑的母亲是如何成为流浪狗，我不得而知。我认识她们母女俩时，小黑还只是一个小不点，常寸步不离地怯生生地跟在她母亲身后。她母亲也似乎格外怕小黑受到伤害，不允许她跟人靠近。每当我去投喂食物，也总是母亲先吃，然后等我走后，小黑才敢靠近。常常我还未来得及离开，便有其他流浪狗争相将食物吃掉，小黑就只得挨饿了。为此，我常常驱赶其他流浪狗，也有点埋怨小黑的母亲太溺爱，使小黑太过胆小，难以自食其力。但小黑就这样在母亲的呵护下快乐成长着。可不幸的是，小黑的母亲突然被狗贩子放的铁夹夹住了脚，她只得每天拖着铁夹子艰难游走在校园里。好几位爱狗人士多次试图想要将她脚上的铁夹子取下来，但都因无法得到信任而难以靠近，只得望而兴叹。后来铁夹子没了，但前脚掌也断了。这其中小黑母亲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折磨可想而知。也许是她自己咬断的吧，想想就觉得心疼而可怜。小黑母亲一拐一拐地带着小黑继续流浪着。不久就不见了小黑母亲，也许是死了，算是一种解脱吧。小黑竟一下子长大并强大起来，她再不怕人也不落后地抢着我们投喂的食物。但小黑并没有逃脱悲惨的命运，她很快就怀孕了，并死于难产。也好，于她们黑氏家族而言，再也没有第三代苦难的流浪狗了。其实对每一个生命来说，太过的苦难，也许死比活着快乐。

　　当然，流浪狗也有他们快乐的时光。这种快乐主要表现为小花和戴希望的自由、幸福。小花是一只黑白相间的杂交犬，任何时候看上去都比较干净。他虽然比戴希望个子小，但他似乎是戴希望的领头大哥。每次我给他们食物时，必是小花先吃，戴希望站在旁边等待。偶尔我也到小卖部买两根火腿肠给他们，但每次戴希望都不敢来接，都是小花先接一根衔给戴希望，再来接另外一根自己吃。他们俩的主要活动地带是在学校教学区的一个小买部与早餐店之间，也是我们小区人的必经之地。学生未放假时，这里的人流量较大，自然就有更多能吃到食物的机会。学生放假后，我们小区的爱狗人士常在经过这里时有意给他们投喂一些食物。我也经常将家里和在外面打包的剩饭剩菜放在这里，只要一吹口哨，他们就会象箭一样从不同或相同的方向奔跑过来。小花最善于逢迎，也最懂得感恩，只要看到我就会立马使劲摇着尾巴跟过来，有时连同屁股都会摇动起来，还不时用舌头一下下地添我的脚。哪怕我没带任何食物，他也会送我一程。每次我去上班，只要遇见，他就会送我到电梯口，但从不会进入电梯，更不会到办公楼里面来。

　　小花与其他狗不同，他有他的生存和生活方式。小花从来不呆守在一个固定的地方等食物，而是四面出击。他与戴希望玩几天后，就会消失好几天。他要么到学校的后街寻找食物，要么就与戴希望结伴到我们小区游荡。他还不固定地有几个主人喜欢和牵挂他，让他有了新的去处和临时的家。最初学校里有位工友试图收养他，专门为他买了笼子，还在他的脖子上套了个系绳的圈。但小花过惯了自由流浪的生活，他不愿成为笼中宠物，没几天就跑了出来。但他偶尔也会去看看这位工友。后来这位工友也习惯了小花的生活方式，没有再作强求，而是经常在门口放上一些食物，等着小花随时来吃。还有一位老师也想收养小花，还经常给他洗澡。小花常常兴冲冲地跟着这位老师来上课，下课之后又雄纠纠地跟着回去。但他从不到这位老师的家里住，只是守在门口。偶尔也同样会时不时消失几天。有几次我遇到这位老师，问为什么小花没跟着，他笑着说估计又去寻找他自己的幸福生活去了。

家养看似衣食无忧，但并没有充分的自由。很多时候家养的狗是为了人而活着，我们强加于他们衣物，是为了外形的美观，也许对他们来说真是多此一举。只有流浪与放养才是天性的释放。狗如此，人也是啊！小花是自由的，他以他的可爱与灵活放飞了天性，也赢得了家的温暖和人间友爱。

　　也许因为戴希望是土狗族，长得并不象小花那么娇小可爱。有次他跟着几位老师在小区散步，其中一位老师说这狗长得好丑啊。戴希望似乎听懂了，竟朝着这位老师发出细细的哼哼声以示不满，引得大家哈哈大笑。也因为戴希望较为高大壮硕，难免引起狗贩子们垂涎。有次被人打伤了腿，跛了好久才痊愈。最惨的一次是竟然被人用铁钩撕去了半边脸，也不知道他经历了怎样的抗争才得以逃脱。大热天的，没几天脸就化了浓，谁都不忍心看。有次碰到我妻子时，他竟发出呜咽的声音，象是在哭着倾诉所受的委屈与不幸，使我妻子唏嘘不已，便特意买了青酶素灌入火腿肠喂他吃。当妻子第三次去投喂时，正好遇到一位男生也在用同样的方法投喂，妻子很惊讶于这位男生的爱心与方式，他说看着可怜，便在网上搜索如何治疗。戴希望在爱心的接力下半边脸很快就愈合，只留下一个小孔作为这次大难不死的见证。戴希望又活蹦乱跳地继续着他的流浪生活。

　　但好景不长，戴希望的多灾多难折射出他不同寻常的命运走向。没多久，他又得了严重的皮肤病，浑身脱毛长出白色的疮，并发出难闻的臭味，走到哪苍蝇就跟到哪。小区的人们都开始嫌弃他了，而他偏偏又喜欢常到小区来游荡。终于有人投诉了，还喊来保安，准备将戴希望处理掉。妻子和几位爱狗人士闻讯赶过去，立马担保，并联系民间收养基地的爱心人士，除了一起筹钱帮戴希望治病外，大家每月还各出100元生活费。戴希望总算保住了一命！还因祸得福过上了无忧无虑的集体生活。戴希望在治疗皮肤病期间是单独住一间房，痊愈后才与其他的狗狗一起生活。妻子他们去看过好几次，每次戴希望都有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与不舍。他先是发出呜呜的呻吟声，像孩子面对好久未见的父母。妻子他们离开时，戴希望就扒在围栏上痴痴地望着，象极了刚送幼儿园的孩子目送父母离开的样子。但不管如何，我们都为戴希望最后美好的归宿而高兴，也为小花们自由快乐的流浪生活而欣慰。

　　狗生如人生。收养不只是为了自身的愉悦，而应该是对弱小生命的一份责任。流浪中的遇见是一种缘分，四目相对，不应只是戒备和敌意，而应该彼此传递更多的温暖与帮助。

人生不易，狗生更难。让我们共同呵护生命，彼此温暖，世间花好月圆。

（2023年1月11日于蕙风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