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疫情久宅的人们,亟待放飞心情。朋友的朋友说,英山篓子石正是杜鹃盛开的季节,值得一去。于是,我们没有丝毫的犹豫,来了一次说走就走的行程。<br> 两小时的车程后,在一个小山村外的盘山公路旁停了车。葱茏苍翠,巍峨耸立的篓子石山,就矗立在眼前。放眼山顶,篓子石清晰可见,说是篓子,倒也形象,我觉得更像是山顶倒扣着两只灰色的小酒盅。为了一睹“小酒盅”的真容,我们迫不及待地向山顶出发了。 这是一座纯天然的自然景区,没有任何开发和人工处理的痕迹。穿过小村,有一段很短的小路,那是村民在附近生产生活的痕迹。过了这段小路,我们开始登山了。没有成型的路或道,虽然走过的人很多,但丝毫看不出“路”的特征。更象是山雨冲刷过的极小的沟或坡。路面覆着一层松松的风化的沙子般的极细的石籽,也可以说是极粗的石籽般的沙子。极易打滑,稍不留神便会滑倒。在几段极短的坡度稍缓的路段,隐约有些小路的形式,路面也覆盖着一层腐叶形成的松软的浮土,走在上面,软软的,很舒服。但这样的路段是极少的。走了没多久,山坡便越来越陡了。让人欣慰的是,山上的植被特别的好,乔木灌木密密麻麻,遮天蔽日,且凉风习习。在这阴凉的山林里攀登,应该是件惬意的事。<br> 大约半小时后,上山的路出现了分岔,那是一陡一缓的两条不同的路线。我的急性子,让我把队友们远远地甩在后面,盲目地选择了一条“自讨苦吃”的路线。根本没有路,我收起了手杖,开始了手脚并用的攀爬。这是一段直达山顶的不低于75度的山坡,而且离山顶还有四百多米的高度。脚下时刻在滑动的沙石,不允许我立足,必须随时用手抓住上方十分扎实的灌木或乔木的根桩,一步一步地向上攀爬。这是一条前人在绝境中冒险探出的路径,许多地方仅能容一只脚轻轻地助一下力并迅疾通过,否则就会有垮塌而坠下悬崖的可能。有一对姐弟带着姐姐十来岁的孩子,也攀爬在这条路线上,我真的为孩子担心。那孩子倒是体轻敏捷,居然比我们还利索。除了陡峭松软的土基路段,时不时还会出现硕大陡峭的岩体,需要我们十分谨慎地贴身通过。以前也去过很多大山险岩,但多有人工凿出的台阶或小坑,能让人有些许的相助。而这里则完完全全的原始状态,只能因地制宜,寻找哪怕是搭把手的细小的根桩或略显粗糙的石面,颤颤兢兢地向上攀爬。 一个多小时的艰难攀爬,胜利的喜悦也随之临近。越往山顶,盛开的杜鹃越来越多。在无法立足的山坡上,摄影是件有难度的事。想拍张照片,必须一手紧紧抓住身边的树干,双脚紧紧抵住树根处牢牢地站稳了,才能用另一只手拿了手机拍照。给你选择角度的机会是极有限的。<br> 这里的杜鹃果然名不虚传,从进入山林登山开始,身边便是丛生的杜鹃,由于海拔低,这里正是“绿肥红瘦”时节,繁茂嫩绿的叶间,偶尔还有萎缩的杜鹃,零零星星的杜鹃,叙说着她们前一阵子的繁盛。随着海拔的增高,杜鹃越来越密,从一簇簇到一片片,深红的,浅红的,深紫的,浅紫的,抑或一丛白色的,着实让人眼花缭乱,喜不自禁!及至山顶,站在“篓子石”顶向下俯瞰,满眼的杜鹃丛林,紧密地手牵着手,肩挨着肩,像彩绸般向四周顺山坡铺泄下去,连成了一片壮观的杜鹃花海。正如披肩似的,团团地在簇拥着两只巨大的“篓子”,在初夏阳光的映照下,色彩格外艳丽。欣赏着这妙不可言的美景,真不知“今夕何夕”!<br> 爱花是女人的天性。于我,则更爱奇异雄壮的山石!花是有季节的,而石是无时无刻不在展示它的雄姿和气魄!篓子石因石而名,岂能没有它独特的魅力? 篓子石山由两座紧邻的山顶组成。每个山顶都是一个突兀而出的二三十米高的巨型石阵。两个“篓子”一高一低,落差也不过几十米,相距大约也只有两三百米。远远地看去,恰似两只并排的篓子,所以有了“仙人担篓”的传说。<br> 然而,当“篓子”矗立在眼前时,景象就完全不一样了。大“篓”耸立山巅,壁立陡峭,孤峰傲世,沉静而威严!四周刀削斧劈般陡峭的岩壁上,写满了风霜雪雨的艰辛。岩体上一道道裂隙,象是苍老皮肤上皱纹,叙说着岁月的沧桑。唯有那无数棱角分明的石棱,仍展示着它的坚韧和顽强。<br>篓顶却是另一番景象。沿着攀登的路径冲顶,居然来到了“大篓”唯一能登顶的关口。巨石自然错落成的“台阶”,把我直接引导到了篓顶。这是一个几近平缓的可容纳几百人的圆顶,站在最高处,正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极目远眺,层峦叠嶂,郁郁葱葱,南面与之毗邻的,竟是几年前我们曾游历过的天马寨景区!岗峦上连绵成片鲜红鲜红的杜鹃清晰可见。那是我们曾经穿越过的杜鹃林海。周边群山的皱褶里,浓密的植被中,是一片片或一簇簇的杜鹃,格外耀目。近瞰眼前,“小篓”更是一览无余。<br> 如果说“大篓”象一尊威严的历史将军,那么,“小篓”多少有些像风姿多彩的岁月文人。巨石聚合成的山顶,浑然一体。少了“大篓”的嶙峋峥嵘,多了圆润奇妙,但也不乏坚毅雄浑。远远望去酷似篓子的山体,近观却千姿百态。围着篓底仰视,不同的角度,是不同的象形。最让人惊异的是,西北面岩壁上突出的巨大的岩体,左观,是凝目远视的哲人头面,右观,则是一尊雄壮威武的非洲雄狮。<br> 在“小篓”的身边,突兀地独立着一尊十几米高的石柱。抑或是寒暑炎凉的作用,抑或是地动山摇的震撼,石柱已经布满明显断裂的沟痕,象是无数巨石天衣无缝地契合成的一尊孤傲的石柱。从不同的角度观赏,它同样显现出不同凡响的变化:西面,是方方正正的擎天石柱;北面,是一只昂着脖颈依偎在“小篓”怀中的温顺的小鸭;南面,若如凝思北眺的痴汉;而东面,则是一尊宽袖大袍、威严远视的古圣。 此时此刻,我不能不为大自然的鬼斧神工感叹!冥冥之中,我突然有了一种天地贯通,臆飞神驰,畅快舒展的感觉,似乎看到岁月的刻刀在天灵的手中飞舞,那胸有成竹的随心所欲,那漫不经心的肆无忌惮,顷刻之间,抖落出一幅惊心动魄、气贯长虹的山川画卷。我之所欲,天即所赐,天之所与,我之所好。此非“人天相通”、“天人合一”欤?<br> 昔北宋王安石游褒禅山感而叹曰:“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常在于险远,而人之所罕至焉,故非有志者不能至也。”今游篓子石,我亦有感而叹:世之奇伟、瑰怪,非常之观,岂在于险远,人之心所至焉!<br> 是为记。<br><div style="text-align: right;">2020.5.2于穷乐居</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