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都很美丽

风雨兼程(拒闲聊)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大重庆的冬天一般都是早上白雾茫茫,下午阴郁沉沉,很难碰上蓝天白云,冬日暖阳的好天气。今日竟熙熙艳阳,温暖如春,且恰逢周末。天气好,日子好,心情也倍爽,遂叫上老公,决定驱车去郊外走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坐到副驾驶,正闭目养神,一首熟悉的老歌悠然飘了出来“今夜微风轻送,把我的心刺痛,你像那美梦难忘记,深藏在记忆中”……“你哪弄的这首歌?”我诧异地问,“新买的U盘,去电脑下的几首老歌”他随口回答。我也留意到前排插孔上那个小U盘,心绪一下子由养神转为了凝神,确信那播放的就是周华健演唱的《最真的梦》,接着便是刘德华的《一起走过的日子》,甄妮和罗文的《铁血丹心》……</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车外,美景不胜,层林尽染,满地皆披黄金甲;车内,我却思绪万千,仿佛回到了遥远的从前,第一次听《最真的梦》时那个情景。</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是一九八九年,高考后,第一次远离亲人和熟悉的同学朋友到浙江去求学的事。懵懂年纪,初到他乡,人生地不熟,很是失落。那时川渝尚末分家,重庆也仍为四川所辖,刚进校没几天,往届的老乡师哥师姐们便打算组织一场联谊会,而那时自己就像座孤岛,除开上课,根本不想去接触外面世界,躺在上铺里,蚊帐一放,小收录机一开,耳机一戴,便是整个精神世界。同寝室五位女生,三位来自浙江,两位来自四川,我下铺女孩就是攀枝花的,且整个班级,也只有我们俩人一同来自四川。独在异乡为异客,彼此间自然而然就多了一份关爱和眷顾。她准备参加老乡校友聚会,并几次对我怂恿加鼓励。我就想,也算是给她作伴吧,参加聚会也无妨。记得那时并未实行双休制,礼拜六上午是要上课的,下午和晚间则是自由活动。于是我们一群四川老乡校友便约好在周六下午到市内一个公园举行聚会。而所谓的聚会,就是自我简介之后吃吃饭,拉拉家常,晚上再到学校的舞厅唱歌跳舞。</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也正是在那个聚会上我第一次听到了《最真的梦》。当时并不知晓周华健是原唱,只是觉得歌好听,那个大一届的师哥演唱得声情并茂,乐队演奏也挺有激情。我和攀枝花的那位室友坐在靠门囗的角落,舔着草莓雪糕,静静地看着忽红忽蓝的昏暗灯光下,扭着慢四快三的那些幽灵,随时准备着悄悄咪咪开蹓。</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不多时,一位热情的甘孜州师哥向室友发出了邀请,我便如释重负立刻出逃。一场聚会几场舞下来,室友偷偷告诉我:他俩还挺默契的。没多久,居然谈上了男女朋友。这在我的意料之外,当然也在意料之中。她后来打趣我说:“你不会跳舞吗?也邂逅去呀”,我答:“会呀,跳得不好”。记得念初中时,我们班主任刚从西南师大毕业,出来第一届就教我们政治,正值雄心勃勃,意气风发阶段,上课常常金句频出,情商智商并不亚于现在的网红老师陈果。交谊舞就是他教会我们的,什么重心放稳一步三摇也均是他所授,还曾班级分组进行过比赛。“那你咋不喜欢跳舞呢?”她又问,我答“我人长得丑,加上不熟悉,不想去”。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是外向性格,发小闺蜜几个曾私下是叫我“梅超风”、“梅师傅”,只是自己不喜欢舞厅那个氛围罢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那段日子的闲暇空间,我依旧倦在蚊帐中听歌,陈淑桦,梅艳芳,刘德华,谭咏麟,童安格,邓丽君……磁带买了一大盒子,再就是写写随笔日记,打打算盘练习珠算考级。那个老乡室友依旧和男朋友跳舞,逛街,生活中、学习上俩人也是珠联璧合,互相帮助,简直羡煞旁人;另两位室友学习也依旧一如既往的用功,时常蹲阶梯教室;还有一位则是和高中的“他”鸿雁传书,续写情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然而,这样的日子在圣诞节来临之际至新年到来之前的那几天,悄无声息地发生了改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圣诞的前夕,我准备给妈妈寄生日礼物,缝了一个包裹,里面是舟山的特产,鱼片鱼干之类,学校里不能寄,必须到北门邮局,就午休那点时间往返肯定是有问题的,而那天下雪了,且是纷纷扬扬的鹅毛大雪,我出校门口叫黄包车根本就叫不上,只好提着包裹往回走,沒打算马上寄了。</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你准备去哪里?”我诧异地看着问我的人,“不认识了?我们是老乡呀!”依稀感觉似曾相识,但确实叫不出名字,尴尬之际,他作了自我介绍,我也浅笑作了回答。旋即,他便在校门口租了一辆自行车,将包裹从我手中拿过去放到车前兜篮里,并示意我坐到后座。难为情之余,我还不得不坐上了车。</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路上风吹着,雪舞着,从邮局往返归来,两只耳朵犹似被风刮掉一样,听不清声音了;手冻得仿佛也不是自己的手,似木乃伊一样僵硬。当企鹅样的我从后坐跳下来,只涩涩地道了声“谢谢”,却再也想不出还该说些什么,便飞快地跑进楼道,准备去上课。梯口转角,回眸一望,他竟然也在后面,恍然大悟,之前他说过,我们原来是同一专业的,只是不同班级而已。再次对他浅然一笑。</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新年元旦,系里组织文艺活动,必须全体参加,我又不得不服从规定,从寝室蚊帐中钻出去。说完唱完跳完,依然还是交谊舞会。攀枝花的女孩和她男友仍是翩翩起舞,霓虹灯也依旧闪烁,索然无味的我正准备开蹓,他却走了过来,伸出邀请的动作,“新年快乐,跳舞啊!”浅笑一下,碍于礼节,我不得不把手搭到了他肩上,一曲完罢,感觉好累,他舞技真的好差!也曾礼貌性和同学及攀枝花女孩的男友跳过几次,感觉他和他们简直各一档次,更好笑地是:他带舞竟然还踩到我的脚。音乐再起,他做了个手势“继续”,我感觉哑然,却还是硬着头皮起了身,只能在跳的过程中,轻声提示他注意节奏,出脚快慢,转圈动作,他笑着说:“师傅,干脆你带我!”“也行啊,众目睽睽之下,只要你不怕笑,我无所谓!”我笑着答。一曲,两曲,三曲……不知不觉中我俩竟跳了一个包场。舞会结束,我们到校外的破客车改制成的面摊里吃宵夜,开玩笑每人必须得吃半斤水饺,结果,我撑得喉咙像填鸭。完罢,攀枝花女孩提议,寻消化,去教堂听新年的钟声,正犹豫间,他答:“好啊,主意不错!”于是在寒冷的冬夜,在异域他乡,两辆自行车载着四个人去了教堂,只为聆听新年的第一道钟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之后,每逢周末,他便借探望老乡之名来女生宿舍楼下等我,实则不想出去玩,就撒谎身体不舒服,扯下蚊帐继续听歌、写日记、练算盘。那时没有手机和网络,互相联系不上,便不知真相,谎言也能自圆其说。但第二天一早,却总能在打饭的食堂碰见他,不知是蓄意谋划还是无意邂逅。一天,攀枝花女孩问我,“你们算叫那个吗?”我答:“什么那个,不知道,反正他没对我说,我也没感觉”。日子就这样静静地流淌着,若影若现,却似若风中百合,飘过时总会留下一缕雅香。</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毕业前的那个寒假最终改变了结局。那时没有手机,没有微信和QQ,联系纯粹是一纸信笺。临近开学,我收到了他一封信,大概是问我什么时候启程返校,便简单地回信告知了具体时间。本计划火车坐到南京,在闺蜜的东南大学玩一天,看看当地风景名胜,再返校。那知算路不按算路来,在那个年代,交通不发达,春运期间返程的火车票根本不好买,我和发小闺蜜在菜园坝火车站拿着学生证排队半天,可是排到最后竞然无票了,简直无助加无语!还好,闺蜜急中生智,我俩买到了去武汉的车票,决定取道武汉再转船至南京。一到南京,闺蜜的吉林男友同学便接了我俩,之后玩了中山陵,秦淮河,玄武湖,天文台,返校时间也比预期晚了两天。</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到校后,攀枝花室友告诉我,他之前来找过我两次。当第三天,我们在食堂打饭碰见,竟有了久别重逢的惊喜。他说他提前两天到校的,我也说明了迟到校的原因,还聊到了去南京游玩的见闻。这时他问道:“你那南京同学是男的还是女的?”“男的,一起从小相伴且同院子长大的男同学”,我不加思索的开玩笑随口胡编,他听后没说什么,我也没作解释。之后,他便再也没到女生宿舍楼下等过我。偶尔在食堂碰见,也仅是习惯性打个招呼。</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毕业实习,我在浙江,他说他将回四川。在临别的前夕,举行了一场老乡离别欢送会,我们又见面了,他送了我一本精美的影集和一本留言册,翻开其中,我看见影集里有一张他的照片,留言册里写道“难忘记忆,水月镜花,君子之交,清澈如水,明净如水”。舞曲再响,依旧和他默契地跳完全场,并回忆起第一次他请我跳舞,踩脚的那个情景。舞会完毕,出来他又递给了我一个小盒子,打开看到是一条白色的绢制丝巾,他说春节返校后就准备给我的……第二天,攀枝花女孩到车站去送了他们,我却窝在寝室,回味着那个“君子之交”的留言,不想去送,也不敢去送。脑中闪现一个念头:这次离别或许就是天各一方的永别。不敢去想,也不愿去想……怅然地翻着影集,不想落泪,但眼泪却偏偏情不自禁地悄悄流了出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时隔今日,分别也近三十年了,我们真未曾再见过面,也未曾再有过一丝半毫的联系。一切都是那么纯洁,那么静美,无言的开始伴无言的结局,就像初次见面寄包裹时,天空中那飘飘洒洒,扬姿舞魅的雪花。若雪落有声,那声一定会印入心里,若雪落无声,那声一定是融进了情里。</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多少年过去了,记忆一直是那么美丽,那么清晰………</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下车了,伴着《最真的梦》的旋律,听着我叙叨着的故事,老公幽默地说“当初你咋不解释你那南京同学是你闺蜜刘玉?”我答:“那不屁话嘛,那样还有你的戏唱吗?麻烦你再下载一曲叶倩文和林子祥演唱的《选择》好不好,我想听听!”</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往事都很美丽,但我更珍惜岁月静好中的柴米油盐酱醋茶,珍惜现今当爱情已融为血浓于水的亲情时的那份简单与宁静。</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