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哥哥 <p class="ql-block">我的哥哥曹福生在2022年跨年之夜离开了我们。他没能看到2023年的曙光,享年78岁。</p><p class="ql-block">听到这个噩耗,我难以置信。哥哥和嫂子疫情三年,自我封闭互相厮守,也终于没能逃脱新冠病毒感染的厄运。</p><p class="ql-block">世上有血缘关系的亲人除了父母,就是兄弟姐妹。没有了父母,哥哥姐姐就是最疼爱我的亲人。两天了,终日以泪洗面,模糊泪眼前,现出一幅幅曾经和哥哥在一起的画面。</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和哥哥结缘的第一张照片。我妈妈抱着哥哥,微微隆起的肚子里怀的是我。哥哥大排行老三,他上面是两个姐姐,我们每个孩子都相差三岁。</p> <p class="ql-block">看哥哥穿的这件围嘴,他小时候应该上的是洁民幼儿园。因为我后来上洁民幼儿园,也是这样的围嘴。这个幼儿园据说是王光美的妈妈开办的。</p> <p class="ql-block">看哥哥从小照相的表情就能看出他很有个性。记得他小时候老淘气,经常挨打。我很乖,还爱哭,每次他挨打,我就在一旁边哭边拉妈妈。记得有一次,他又淘气了,我猜我妈舍不得再用扫炕笤帚打他了,因为我看到那笤帚把儿已经打松散了。只见我妈随手抄起一根儿劈柴棍儿,把他按倒在床上,朝着他屁股没打两下,糟劈柴棍儿也就断成两截了。我妈顺势松了手,走了。只见我哥一骨碌爬起来,脸上挂着泪花嘻嘻笑着,我边抽泣着边生气的说:“你还笑呢!下次我再也不帮你求情了!”哥哥说:“我要不哭,妈就不会心软”。</p><p class="ql-block">二叔当时在北京军区当兵。他听说了以后,让部队木匠做了一根戒尺。木棍质地很好,2尺长, 一寸半宽,足有半寸厚,上面还用毛笔写了两个大字“戒尺”。二叔把它挂在墙上,对我妈说:“毛秃再不听话,就用这个打”。因为二叔当兵带栽绒军帽,为了区别三叔,哥哥管他叫"毛叔”,二叔就叫他“毛秃”。挂在墙上的那根戒尺,我妈一次也没用过。我知道我妈每次也不是真揍他,当然舍不得用戒尺打他了。</p> <p class="ql-block">小时候爸爸每年都要带我们到颐和园玩一次。这是我上小学一年级时的合影。我和哥哥都在西单小学,我还记得我第一天上学,是哥哥把我送到我们班的门口的。现在看他带着红领巾,应该是三年级,可是那时我觉得他特别大,有他在身边,我特别有安全感。</p> <p class="ql-block">这张北海公园的合影,他那时应该是小学五年级。打这儿以后,哥哥和我们的照片少了。他上中学后,我爸爸一般就带我和弟弟玩了。但是脑海里留下很多关于哥哥的记忆。</p><p class="ql-block">记得有一年冬天早上,天气很冷,我和哥哥上学时,一人手里攥着一个馒头出门就跑。路过胡同里一个炸油饼摊时,哥哥忽然喊:“站住!”。我立刻站住,只见他手指油饼摊冒着的油烟说:“赶快就着油饼味儿,把馒头吃了”。这是一个带着油饼香味儿的记忆。</p><p class="ql-block">还记得,有一天我和哥哥上街,只见他的老师从远处走来。他马上低着头,假装没看见老师。结果没走几步,就一下撞到停在路边拉大车的马身上的。他这才慌忙的举起握着窝头的右手,向老师敬礼。我当时不敢笑,可现在只要想起来这个场面就觉得好笑。</p><p class="ql-block">在家里,他是男孩子,爸妈和两个姐姐都宠他。小到上发条的坦克车,大到冰鞋,他要什么给他买什么。哥哥手很巧,也爱捣鼓玩意儿。坦克车他要先拆解再组装,自己做冰球杆和买的一样精致。</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看他在一块黄橙橙的不规则的石头上引出两根线,然后带着耳机听。我凑过去,他摘下一只耳机塞到我耳朵里,我居然听到了音乐声。太神奇了!哥哥说这是矿石收音机。</p><p class="ql-block">我对哥哥佩服的五体投地,成了他的小催巴。每次都是我背着他的冰鞋到北海南门的磨刀铺,帮他磨跑刀。磨一次一毛五,没有印象他给我钱,但是我乐此不彼。</p><p class="ql-block">哥哥是学校的短跑冠军,后来上了体育师范学院,学足球专业。他是守门员,有一张照片是他鱼跃扑球的。那腾空跃起,平直的身体和牢牢抓在手里的足球组成的画面太经典了。可惜我后来多次和他提起这张照片,他都说找不到了。</p><p class="ql-block">还记得哥哥带我去看中国队和斯巴达克足球队比赛。座无虚席的工体居然只有我一个女孩子,我当时觉得特自豪。后来上大学时,听广播说有车去工体看足球。我兴冲冲爬上大卡车,发现又是只有我一个女生,心里却非常失落,再也没有哥哥带着我看球了。</p> <p class="ql-block">这个滑冰帽是哥哥当年打冰球时带的。后来传给我二姐的女儿当帽子戴。传来传去,居然传到我外孙戴了。有一天我拿着这帽子让他看,我说:“你还记得这顶帽子吗?”他立刻接过帽子戴在头上,同时眼圈也红了。他没有说话,不知道这顶帽子为什么这么让他激动。</p> <p class="ql-block">哥哥在走向社会的关键一步没有把握好,以致影响了他的一生。毕业分配时,他主动要求到郊区去。他想离家自立,结果被分配到石景山区的一所小学做了体育老师。如果他留在城里,他会分在中学当老师。我当时在女一中,他的一位同学就分到我们学校了。</p><p class="ql-block">哥哥结婚后不久就赶上WG。他有画画的天赋,在学校画了一幅毛主席的粉笔画。因为毛主席的画像是画在两块拼在一起的大黑板上,就这样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停止教学,在校监督劳动。</p><p class="ql-block">我感觉哥哥从此一蹶不振,总是习惯看社会的负面现象,然后再被他骨子里的正直折磨。哪怕在大街上看到有人把自行车停在便道,影响行人走路,他也要过去把车搬开。关键是他会为这种一般人司空见惯的事耿耿于怀。</p> 哥哥有公德心,他把自家的楼道装饰的非常漂亮有品位。楼道里挂上画框,还用树枝和假花做盆景,让老旧的教职工宿舍楼换发了生机。 <p class="ql-block">退休后,他和嫂子皈依佛教。二人除了去庙里烧香拜佛,似乎与社会没有联系。看看哥嫂照相的习惯动作,就知道他们俩人的互相依赖的程度了。</p> 我们曹家兄弟姐妹延续父辈的传统,堂兄妹之间感情很深。 <p class="ql-block">哥哥尤其喜欢我们这两个妹妹。</p> 我插队以后,哥哥境况也窘迫,我们兄妹联系中断了。后来我无意中和他聊起两个姐姐在我插队那几年对我的照顾,没想到他听了以后,非常内疚, 借我生日之机,送了我一套和田玉项链和戒指。他说以此弥补对我的亏欠。我听了以后虽无言,但知道那时候哥哥一个人承受了多少痛苦和孤独啊!从此以后,每次去看哥哥,必戴这条项链,我要让哥哥知道我感受了他的爱。 <p class="ql-block">第二年,哥哥又送我一条羊绒围巾。本打算今年春节围着这条围巾去看哥嫂,谁知却再也没有机会了!</p> <p class="ql-block">哥哥有记事的好习惯。我已经给他准备好了2023年工作日历,虽然他再也用不上了,但是我的日历上仍然会有关于哥哥的内容。</p> <p class="ql-block">没想到这竟是最后一次的春节聚会。疫情后 ,我虽几次去看望他们,哥哥一如既往送我们到楼下,拥抱告别。可是三年了,疫情越来越变本加厉,我们见面的间隔越来越长。万万没有想到新冠病毒竟然夺走了哥哥的生命,我们兄妹从此阴阳两隔,</p><p class="ql-block">我心好痛啊!</p><p class="ql-block">哥哥,天国没有病痛,一路走好!</p><p class="ql-block">哥哥,下辈子我们还做兄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