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羊群

张先连

　　我一直向往着有自己的羊群，所以非常喜欢羊的，喜欢它那矫健的身姿，憨态可掬的样子，还有它清秀大长脸上一副冷峻傲慢的神情和咩咩叫声，尤其是小羊羔奶奶叫声更是萌化了人心。

羊总是欢快的，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短小精悍的尾巴摇个不停，两只耳朵耷拉在脖子上，就像小姑娘松垮垮的辫子。喝水滋滋作响，嘴巴就像在咀嚼着东西一样，一撮经典的小胡子飘散在水面，时不时地昂起脖子点几下头，打几个喷腔，看起来很可口、很有味道。

羊吃草没有牛那种横扫千军的气概，羊吃草总是挑三拣四，不怎么专一的样子，却也显示着不同的雅致。

我喜欢羊，还有一个原因，那是因为我们邻村里有个放羊的姑娘，赶着白云一样的羊群去我们家附近的一个很大的河坡放羊。这里地处大别山脚下，淮河之滨，史河之畔。这里水草丰茂，气候宜人，这里有一种土生土长的，体型较小皖西山羊，体型较小，毛发洁白。每到一处，犹如白云朵朵。更有那牧羊姑娘的长发飘飘和悠扬笛音，宛若仙子降临人间。

　　那年我十六岁，天天在那放牛。放羊的姑娘跟放牛的娃本来是互并不干扰，互不影响的。羊群活动范围没有牛的活动范围那么大，平时并没有太多的交集，各自安好。后来听说放羊的那位姑娘有绝活，她会用笛子的声音控制羊群，这是最吸引我的地方。

树林里时不时地传来笛子的声音，时长时短，时高时低，时而高亢激昂，时而婉转低徊，那声音在茂密的树林子里环绕、飘荡，时有时无。是那么的空灵悦耳，美妙悠扬，仿若天籁之音，让我不自主地顺着笛音寻觅，寻觅，一睹吹笛者风采。

吹笛子姑娘不难寻找，她的羊群就在不远处，仿若蓝天上一片洁白的云彩，在绿树如茵的森林里格外的耀眼目。牧羊姑娘衣着朴素，轻盈利索，蓝底白花褂子，宽松清盈的踩脚裤，微黄发亮犹如清汤挂面一样长发，拢在后脑勺上扎成一个刷把辫子，走起路来辫子在脑后欢快地摆动着。有时候任由长发披散在肩膀上，那种自然飘逸的神态，给了她增添许多神韵。小姑娘长的并不算很抢眼，却也开朗活泼。我骑着牛横冲直撞地穿插在她的羊群里，搅的羊群咩咩地叫唤，四散奔逃。牧羊姑娘也并不恼火，给我一个秋波加白眼后，拿出她的绝活。笛子横在嘴边，轻灵地吹出一串音符，散落的羊群犹如浪花朵朵，奔腾着直朝她身边围拢过来，真的是太神奇了。傲横的我有瞬间被征服的感觉。我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喜欢羊上羊群，喜欢上那个牧羊的姑娘，还有她手中的短笛。

　　从那个时候开始，我也萌生出想拥有自己的羊群的想法。母亲说想放羊是好事，可是种羊不好解决，这个问题让母亲很是为难。母亲跟父亲商量的结果是，花钱买羊是不太可能的事情，看能不能阔一只母羊过来给我饲养。

说到阔羊，搁现在算是陌生的词汇，很多年轻人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阔羊，等于说是借鸡下蛋。就是把别人家不愿意养的母羊阔过来为自己繁殖。

阔猪、阔羊和借鸡下蛋都是在自己没有本钱的情况下，利用别人的资源，加上自己付出的劳动和饲料，然后给自己赚取财富。

当你没有本钱的时候，可以借助别人的资源为自己创造出资源，然后再利用这个资源为自己繁殖出更多的羊羔。

我们现在的入股分红和融资赚钱等等方式就是这个道理，用别人的资源给自己赚钱。

当然，原始的投资人就像阔猪阔羊的主人那样，不仅可以收回自己的猪羊，而且还可以赚到小猪和小羊。他也从中获得了效益。

通常情况下母羊一胎如果生3只以上的要给羊主人2只羊羔，生一只羊羔的不抽了，生2只的一人一只。如果不想阔了再要把母羊归还给主人，两不找钱。

这在过去，官方法律上虽然没有这方面的细节规定，但是民间的规则老百姓还是很遵守的。

　　前庄表叔家有羊，也不算多，几只而已，他家缺少劳动力，几只羊由于缺少功夫，营养不良。母亲想先从表叔家阔一只母羊回来给我饲养，又怕表叔家不同意，于是母亲先托我的二妈出来做说客，成不成的不至于尴尬。

二妈是个直性子，口直心快，心地善良，听说我家想阔羊，一口就答应了下来：这事包给我了，保证给你说成。

二妈就像说媒一样，两家来回的跑腿。可是晚上回来又出来叉子。我那个表叔是个凡事精细的人，说什么亲畏亲财面分，不要因为爱面子，以后有扯皮，弄得两家伤了和气。

具体的事项分得很细，大致有以下几种内容：第一、母羊至阔日起，体重只能增加不能减少，这个没问题，因为这只羊也不能再瘦了，已经皮包骨头了；第二、如果母羊中途被贼偷了，要按价赔偿。这个没说的，当然是要赔的了；第三、如果母羊由于饲养不当中途死了，要赔偿一半的价格，还得把死羊还给表叔；这个也是情理之中；另外，只准阔一年时间。

　　一切都在预料之中。在二妈来回跑了几趟之后，总算是把母羊拉了回来。

放一只母羊是个无聊的事情，刚开始母羊想伴，几天不吃，只知道叫唤。怕它跑回家，父亲连夜给搓了一条麻绳，栓在母羊的脖子上。牵着放羊实在没劲，干脆给它拴在树上，等那块草吃的差不多了再换个地方。好在过不几天，母羊便安下心来，不怎么折腾了，我便拉着一只母羊去那片大树林子里，寻找我心中的那片白云，还有那位会用笛子施法术的女神。

放羊我是认真的，一有空便给母羊梳理毛发，按时给它水喝，为了调整母羊的食欲，会在晚上添加一些带有盐水的黄豆荚。还给母羊洗脸，捋胡子。母羊的脸被我整理的清清爽爽，白白净净，母羊的脸清秀俊美，像个美女，跟那个牧羊姑娘的脸，也差不了多少。

很快母羊便和她那群羊混熟了。不到半年光景，阔来的母羊生产了，第一胎产出来四只小羊羔，两只公的两只母的。

母羊是那么的疼爱小羊，每生下一只，都会吃力地低着头，伸长脖子，在小羊身上舔来舔去，把小羊身上的粘膜舔干净。小羊羔湿漉漉的，洁白无瑕，就像一团白色的绸缎在地上蠕动着。

过了一会儿，小羊羔颤颤巍巍地看看四周，试图把两条后腿先站立起来。正要抬起前腿，后腿一软，又“扑通”一声倒在地上。老羊婆“咩咩”地叫起来。好像对小羊说：“你慢点，你慢点。”小羊羔也娇滴滴地叫个不停，跟小孩子喊妈妈一样，可爱至极，萌化人心。

小羊羔们长得很漂亮，洁白的毛发如丝润滑，四只腿就像四根柱子一样结实。小尾巴不停地在屁股后面摇摆着，调皮地在母羊身边蹦蹦跳跳。四只小羊轮番上阵，前腿下跪，高昂着脑袋，争抢着羊奶。

　　山羊喜欢舔食石头、树根和墙角，我经常在干豆荚上喷洒一点淡盐水，为母羊调整胃口。

母羊对我无微不至的伺候，感觉还是挺满意的。到年底，母羊又生产了一窝。这一窝产了三只羊羔。除了还给表叔家母羊加三只小羊羔外，我家便有了四只小羊了。对此，我还是非常有成就感的，从此有了属于自己的羊群了，想想都激动。

更让我激动的还不止这些呢，此后的几年里，羊群在逐渐扩大，我还学会了吹笛子，学会了用笛音控制羊群；最最让我激动的是，我儿子管那位牧羊姑娘叫妈妈。那位牧羊姑娘现在为我带孙子，洗衣做饭，锅前锅后忙的像个陀螺，再也没有吹过笛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