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煤油灯

强哥

<p class="ql-block">  煤油灯,就是用煤油做燃料的灯盏。记忆中的煤油灯相当简陋,每家的大同小异,不过是在一个空瓶子内,盛上柴油,瓶口插一根在集市上买来的带圆铁片的薄细铁管,管里纫上棉捻的组合。瓶囗须比圆铁片直径小,不然,灯头会漏进盛柴油的瓶子里去。灯捻吸上煤油来,用火柴点着,灯焰如豆般摇晃,朦胧晕黄。大都在煤油灯瓶口拧一细铁丝,土墙上砸一铁钉,可提可挂,挂灯的墙面被煤油烟熏的一片漆黑。“一个枣,三间屋里装不了”,这个谜语不用我说答案,您一定早就知道了。</p> <p class="ql-block">  一盏灯</p><p class="ql-block"> 当我很小的时候,天很黑,煤油灯被用来照亮世界。煤油灯的记忆在我脑海里很深。虽然很多年过去了,但还是觉得温暖而清澈。</p><p class="ql-block"> 我用的第一盏煤油灯是我爷爷做的。爷爷用一个墨水瓶和一根我丢弃的牙膏管,在瓶盖上开了一个小洞,在包好的牙膏管里插了一根粗线,然后把牙膏管放进瓶盖的小洞里。盖子一合,就是一盏小煤油灯。</p><p class="ql-block"> 一丝亮光从墙上的黑影中挣脱出来,一个小油壶为微弱的火光“重生”,给夜行的先人和菩萨指路。灯光放大的阴影挡住了从窗户进来的冷风。一座土楼的窗台上,一盏煤油灯忽明忽暗,沉睡着。油灯因年久而布满灰尘。一个叼着烟的老人咳嗽了三下两下,却没有惊动在墙角磨牙的老鼠。豆油灯和菜油灯熄灭后,煤油灯又亮了,有的门没关,有的门关着。山村夜幕降临,人们虔诚地点燃油灯,那么一点点光线,微弱而朦胧,蚕豆般的火苗让几只飞蛾仓皇而逃。</p><p class="ql-block"> 一盏昏暗的灯,一束光,就能撕裂狭小乡村的黑夜。有一次,土房里暖洋洋的,爷爷用颤抖的手拨弄着弯曲的灯芯,手指的光放大了灯下的影子。一盏小小的油灯,蹲伏在泛黄的记忆里,照亮了简陋的土房,温暖了爷爷额头上深深的沟壑。昏暗的灯光保护爷爷不会迷路或摔倒。窗帘拉上的时候,黑暗和光明之间只有一层布。</p><p class="ql-block"> 煤油灯和爷爷一样,老了就老了。现在那盏被遗弃在老房子角落里的煤油灯,沾满了灰尘和油污,睡在破旧的窗台上或者木床下,在爷爷不断的呼噜声中沉默着。从我的童年开始,煤油灯照亮了一条通往远方的道路。煤油灯是那个时代黑夜里的光,是一个时代的记忆,照亮了黑暗深沉的岁月,照亮了贫瘠的童年,照亮了回家的路。</p><p class="ql-block"> 在那个一盏灯照亮黑暗的年代,市面上有各种各样的油灯,有带玻璃罩的防风灯,有马帮用的灯笼,有悬挂式的油灯……我的煤油灯是墨水瓶做的,小口圆肚。一直希望有一盏玻璃罩的调光的油灯,既能装饰书桌,又能挡风,让疲惫的眼睛不用在微弱的灯光下寻找蝌蚪般的文字。</p><p class="ql-block"> 现在,我不习惯山村夜晚的寂静,但我的祖父不习惯电灯的光亮。偶尔家里停电,点的是蜡烛而不是煤油灯,孤独的煤油灯藏在一堆书后面,羞涩的沉默着。</p> <p class="ql-block">  煤油灯,现在已鲜见的物件。</p><p class="ql-block"> 年龄稍长、小时候在农村生活过的朋友都不会陌生。上世纪70年前后正是文革的高潮,母亲厌倦了早晨五点出操军训、晚上学习各种文件和报刊到深夜的政治运动,带着我和妹妹去了父亲工作的乡镇。那时乡镇称为“人们公社”,母亲在公社粮站上班,而我自然也就在公社所在地上学。</p><p class="ql-block"> 学校距我们家大约500米左右,是村里的一个四合院,院子大约有200平吧。院子的南面有一颗老槐树,树下有一个用水泥砌成的乒乓球台,体育课大多是在院子里跑步、做操,间或有几个学生也打打乒乓球,没有专业的体育、音乐老师,都是一个老师兼上几门课程。共有4间教室,7个年级,一、二、三年级共用一间稍大的教室,四、五年级各有一间, 初中一、二年级共用一间。这种安排是根据每个年级学生的多少而定,小学四年级以上每个班都有附近几个村的,学生数量相对多一些。我读小学五年级,大约有20多个人,当时的小学是五年制,初中、高中各两年。这个学校是公社的中心学校,算是比较大、条件比较好的学校了。</p><p class="ql-block"> 上课时间是根据当地农民的作息、耕作时间而定,早晚上自习课,夏天没觉得难熬,冬天可就难过了,低矮破旧的土屋跟外面几乎没有温差,木格子窗用白纸糊上,教室里有一个土煤炉,但是因为缺煤而成了摆设。书桌是两头砌的土台,中间搭上一块长条木板,坐的凳子是学生从家里带的,大多长短不一,由老师统一调配。最不舒服的是一种条凳,窄窄的木板,坐在上面跟坐在一条粗的棍子上差不多,稍不留神就会掉下去,而且穿的衣服大多是厚重而又臃肿的深色棉衣,在长条的书桌和参差不齐的凳子之间挤来撞去,愈发显得教室的空间狭小。</p><p class="ql-block"> 上早晚自习课的照明用具就是自制的煤油灯。这种灯具制作简单,找一个小玻璃瓶或者其他材质的容器装上煤油,用一块大小适中的铁片中间钻上洞做一个灯台,再用一块铁片做成一个小圆筒从洞里穿过固定在灯台上,然后再将灯芯(也叫灯捻,有的是用棉绳,有的是用纸搓成一个纸卷)穿进小圆筒里放在玻璃瓶口上,一个简单的煤油灯就做成了。</p><p class="ql-block"> 说是煤油灯,其实大多学生的灯装的是柴油。当时好像柴油比煤油便宜,但是燃烧时释放的油烟也更重,两节课的晚自习,教室里弥漫着刺鼻的气味和油烟,昏黄的灯光里看去就像是放了烟幕弹,时间稍长眼睛被熏得酸涩肿胀、嗓子冒烟。</p><p class="ql-block"> 每天的第一盏灯由老师点上放在讲台,陆续到的学生就借着第一盏灯火把自己的灯点着。灯是每天上学来回带着的,因为经常发生一些“盗油”事件,或者干脆连灯也不翼而飞,也因为这种灯具的简陋和空间的狭窄发生一些倾洒漏油继而失火的小事故,书和本子烧了或者是谁的衣角着了等等,每当这时就会引起一阵大呼小叫的吵嚷,淘气的男孩子在狭窄的空间里无目的、也有点恶作剧的跑着、跳着,教室里更是一片狼藉。</p><p class="ql-block"> 我没有这种灯,带的是蜡烛。亭亭玉立的蜡烛与油头滑脑的煤油灯站在一起简直就是清纯脱俗、鹤立鸡群,经常在不注意的时候蜡烛会被掰掉半截,后来我就掰成一小段一小段的用,当然也就一小段一小段的丢失。</p><p class="ql-block"> 第一天上自习课回家,妹妹瞧着我笑,奇怪我怎么变成了花脸,鼻孔成了黑烟囱,这种油烟洗起来特别费劲,尤其是吸进鼻腔里的更难清理。每天晚上放学回来洗漱成了一件令人怵头的事情。后来老师见教室里的油烟气太重,就让两个人共用一盏,把灯芯调小,大如黄豆的火球在空气的流动中摇曳跳动,但是情况好了许多。</p><p class="ql-block"> 从我家到学校的路上有一片不太大的小树林,不远处还有几座坟丘,每次下了晚自习回家走近树林的时候紧张的大气不敢出,小气不敢喘,满脑子的鬼怪故事通通涌了上来,连走路的脚步都放得轻轻的,生怕惊动了藏在坟丘和树林里的“鬼”东西。</p><p class="ql-block"> 冬天的夜来的早,晚上九点就是深夜了,如果是大风天气,树木被风刮得鬼哭狼嚎的怪叫声更令我恐怖,备用的家用电器——手电筒也派不上用场,因为害怕“鬼”会当成鬼火跟着灯光追来,直到看见公社驻地的大门,心里才有了安全感,三步并作两步的撞进去,一副被鬼撵了的心惊肉跳的摸样。</p><p class="ql-block"> 这种状况在我上初一的时候有了改变。公社成立了中心中学,在村子的南面建起了两排新的校舍,终于坐在宽敞明亮的教室里,课桌也不再是土台搭木板,统一购置的书桌方凳,尤其是再也不用带着煤油灯上学了,教室里安装了日光灯,虽然偶尔也停电,但比起以往的烟熏火燎不知好了多少倍。</p><p class="ql-block"> 光阴荏苒,时光流逝,这一切已经是40年前的事情了。随着电力事业的发展,古老而又不失现代的煤油灯渐渐的离开了人们的视线,当初被视为奢侈品的蜡烛也被人们遗忘在角落里,烛光晚宴上的烛光与之有着质的不同,成为现代人的一种情调,家里的应急照明用具也多是现代化。我常常想,如果现在彻底没有了电,我们该怎么生活?又如何工作?会回到过去的时光重复过去吗?我想象不出也解答不了,只有感谢上苍让我幸运的生活在现代,依赖、享受着电给我们带来的光明、温暖及一切。</p>